房玄龄的府宅在长乐县西城,占地一亩左右,离着县衙很近。他虽为官清廉,但房家却是世家,自他任长乐县尉,便在这里买了个宅子,带着妻子和几个老家带来的家仆一起居住。
今日,房玄龄读了会儿书,正要去安歇,却听老仆禀报,有老家之人在城外等待相见,说是房玄龄之妹。
房玄龄听了,有些纳闷,自己兄弟两个,姐妹三人。大姐和二妹俱已出嫁,只剩小妹一人待字闺中。大姐和二妹不可能来长乐县,若是小妹前来,家中怎没有捎信过来。
想了下,房玄龄还是披上了外衣,在那报信郡兵和老仆的陪伴之下,向城头走来。
只小半会儿,房玄龄便上了城头。这时,那队正迎了出来道:“县尉终于来了,城下有五人,三男两女,说是县尉老家之人,要俺开启城门。只是俺辨不得真假,是故让县尉前来一看,若真是县尉家人,俺这就将他们放进来。”
房玄龄点了点头,凑到城头问道:“我乃房玄龄,城下是何人?”
窦虎郎等人正等得不耐,听到这话,绿藻一边跳脚一边娇呼:“大公子,我是绿藻,我跟小姐来长乐县探望您了!”
房玄龄闻声大喜,“小妹,可是你么?”
房诗韵道:“大哥,正是我。”
房玄龄转身对队正施了一礼,队正不敢受,赶忙避了开来。
只听房玄龄道:“城下正是舍妹,不知……”他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惊觉自己并不知晓眼前队正姓名,以致竟无法称呼。
那队正慌忙道:“小人姓赵,既然城下乃是令妹,小人这就去开启城门,让他们进来。”
房玄龄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道不得无故开启城门,只是他从小疼爱自己这小妹,怎忍心让她在城下受冷?便说道:“房某以权谋私,却是坏了规矩。今日之事,房某会禀告于刘县令和周校尉,定不让赵队正难做。”
那赵姓队正摆手道:“县尉莫要客气,俺老赵向来敬佩县尉为人,今日能为县尉做些事情,俺老赵心里也欢喜着哩。今日这事,县令和校尉要怪罪,俺老赵一力承担便是!”
房玄龄本就聪颖,这两年又经官场历练,怎能听不出这赵姓队正所言之中到底有几分真意?当下也不说破,只是含笑点头。
赵姓队正叫了几个手下,一起去将城门开了。
木制的城门缓缓打开,见到房玄龄正站在城门处等待,房诗韵哪里按捺得住,小跑了几步,一头扑进房玄龄怀中,只是“大哥、大哥”喊个不停。
房玄龄宠溺得摸着她的脑袋,对窦虎郎等人点头致意。
窦虎郎见眼前一幕,心里没由来的一酸,不断安慰自己,人家是亲生兄妹,抱抱又有什么打紧?
回到房玄龄家中,见了嫂子,姑嫂二人又是一阵寒暄,自不用表。
房妻卢氏知他们兄妹有话要谈,便转身离去,去给房诗韵主仆二人安排住处,又吩咐下人去烧开了热水。
房玄龄将一杯热茶递给房诗韵,开口道:“小妹,你怎得来了?也不提前告知于我,如今世道可不太平,若是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让为兄怎么向父亲母亲交代!”
说着说着,房玄龄声调不由高了起来,他初见自家小妹,只觉欣喜高兴,这时才想起,她们主仆二人孤身上路,该有多危险,想到这里,房玄龄就是一阵后怕不已。
听到兄长训斥,房诗韵眼眶不由变红,晶莹的泪珠也开始打起了转。房玄龄见状,大感头疼,他跟这小妹,年龄差了十几岁,正所谓长兄如父。房诗韵自小便是跟在房玄龄身边,房玄龄对这小妹更是宠爱有加。每次自己跟她说话语气稍重了些,小妹便做出如此姿态,让自己心疼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训斥?
房玄龄无奈道:“莫要装模作样了,快点告诉我,你怎得来了。”
房诗韵收回了强挤出的几滴泪珠,说道:“大哥,我听母亲说,父亲有意今年便给我许配人家,我,我一时气恼,便带着绿藻跑了出来,又无处可去,才想着前来投奔大哥。”
房玄龄一惊,“你是偷跑出来的?糊涂,当真糊涂!现在父亲母亲找不见你,该不知急成什么样子!“
房诗韵道:“我走之前,已留有书信,言及前来长乐县。“
房玄龄听到这,才放下了心,又道:“我明日便修书一封,告知家里,让他们莫要担心。只是小妹,以后你可莫要再如此胡闹任性!“
房诗韵高兴地一把抱住房玄龄臂膀,摇晃道:“我就知道,大哥待我最好。如此,我便在大哥这里住下了。若是父亲一日不收回成命,我便一日不回家中。“
对房诗韵这话,房玄龄却不认同。这些年房家式微,早已不复祖辈之荣耀,父亲只做了一任县令便退仕,自己虽也进入官场,可时日不久,只是一区区县尉。
眼看着大乱将至,父亲怎能不为保房家安危而谋划一番?自古世家结盟,哪个不是以联姻为方法?再者说来,以父亲那性子,认准了事情,便是自己都劝之不动。想让他收回成命,谈何容易?
只是这话,他却不能给房诗韵说。看着自家小妹现在这幅撒娇不依的样子,房玄龄暗自决定,不管怎样,都要尽力劝止父亲。就算事不可为,自己哪怕拼了这官身性命不要,也要让小妹幸福快乐。
房玄龄忽又想起一事,问道:“今日与你同来之人是谁?怎得我从未见过?“
当时房诗韵怕被大哥看出什么端倪,便催促大哥赶紧回家。房玄龄又着急将小妹接回家中,所以只是对窦虎郎等人点头致意,并未交谈。虽然他认识尉迟恭,也见过窦虎郎,但天色已晚,光线又暗,是故他并没有认出。
房诗韵本想跟大哥撒娇一番,好让大哥不再注意此事,等明日间,自己再去偷偷见过了窦虎郎。哪知房玄龄还是问了起来,房诗韵讷讷道:“那三人,乃是顺路遇见,碰巧他们也是前来长乐县,便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