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抢来的马也吃过了草饮过了水,五人再次上路,向卢龙县赶去,幸好天色尚未黑透,隐约还能看清道路。
绿藻本不想跟窦虎郎同骑一马,只是她也更不愿意跟尉迟恭同乘,所以只能委屈将就。
我是要保护小姐,免得被这登徒子占了什么便宜,绿藻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宋正本是何等奸猾人物,看出自家主公心思,便吩咐尉迟恭稍稍落后了些距离。
从河间县城出来之时,三人也是同乘一马,只是当时事出有急,哪里能顾得上其他。
这时天黑人静,窦虎郎轻拥着房诗韵,却别有另一番滋味涌上心头。房诗韵头上发丝被风吹起,轻拂在窦虎郎脸上,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一股清香萦绕在鼻间,窦虎郎说不清道不明那是什么味道,只知这香味让他感到舒畅、惬意无比,香中带着几许甜,淡中带着几分柔。
窦虎郎情不自禁稍低了下头,只想离那发丝再近些,闻那香气再清晰些。
房诗韵自然感觉到了窦虎郎的小动作,她不由绷紧了身子,一动不敢动,雪白的脸庞悄然晕出了两片花瓣。还好是夜色之下,又是背对窦虎郎,若是他看到,真不是会如何迷醉。
初春时节,惊蛰已过,田间地头虫儿鸣叫,在这寂静无人的夜间,清晰可闻。
道路之上并无旁人,只有一前一后两匹马儿,踏出哒哒之声。
这带有节奏的蹄声,似一曲笛音,又似一道符咒,直让窦虎郎仿佛忘了这是何时,自己又身处何方。
他只想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才好,这一刻,什么雄心壮志,什么豪情万丈,俱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只想着若能一直拥着眼前的佳人,此生便无憾了。
只要有她在,哪怕让他从此归隐山林,过那寻常人家日子,窦虎郎也会甘之若饴。
二人很是默契,保持着眼下的沉默与寂静,谁也不愿去破坏这份难得的安宁。
绿藻此时却有些困乏,若不是窦虎郎紧紧拉住了她的衣衫,怕是早已从马上掉了下去。
再美时光也有流逝的那刻,不知不觉间,长乐县城已近在眼前了。
窦虎郎叫醒了身后的绿藻,这才恋恋不舍的跳下马来。
房诗韵离了他的怀抱,只觉一阵轻松又一阵失落,好是矛盾。
窦虎郎上前使劲砸了几下城门,又对城头吼了几声。好半晌,城头上才有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他娘的,谁在下面鬼哭狼嚎,扰了爷爷的好梦!城门已关,要想入城,明日再来!“
只见几个黑影出现在墙头,点着一盏灯笼,却看不清模样。
说话之人乃是今夜值守队正,晚间喝了些酒,刚安歇下,却被窦虎郎吵了起来,他怎能不恼。
窦虎郎高声道:“这位军爷,我乃房县尉老家之人,护送县尉之妹来这长乐县,不料路上有所耽搁,误了进城,还望军爷通融一番。“
队正听他这话,却不以为意,县尉房玄龄他自然认识,只是他乃郡兵,房玄龄再厉害也管不到他头上。是故不耐道:“我管你是谁家之人,城门落锁,不到时辰不得开启,这可是铁律!你休要啰嗦,赶紧离去,明天再来也不迟!“
队正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到耳边有风声,接着便看到一物掉在了地上。
队正心里一惊,对一手下道:“去,瞧瞧是甚么东西。“
那郡兵走了过去,将灯笼凑近了,正要开口喊话,却听队正喝道:“莫嚷嚷,俺有眼睛,快替俺收起来,回头少不了你们的。“
那郡兵赶紧将那东西揣进了怀中,身边几个郡兵也喜笑颜开。
队正想了想,探头朝着窦虎郎道:“俺问你,你们真是房县尉家人么?“
窦虎郎道:“怎敢欺瞒军爷,还劳烦军爷到县尉府上通报一声,请他来城头一见,到时是真是假自然明了。“
此时河间郡并不太平,听说那个叫高士达的贼人闹腾的很是厉害,队正生怕是贼人前来骗开城门,是故很是谨慎。
他揉了下眼使劲打量了下窦虎郎人等,虽看不真切,但还能分辨出是三男两女,身后并没异样。又想到刚才被手下揣起来的东西,这才道:“你们且等着,俺使人去房县尉那里通报,至于他见不见你们,便不是俺能做主的了。”
窦虎郎道:“如此,多谢军爷,我等便在此等候了。”
队正让一手下去城内通报,便又转身进了屋子,外面天冷,他可不想陪着窦虎郎等人吹冷风。
尉迟恭见城头无人,狠呸了口唾沫,恶狠狠道:“甚么狗东西!等哪天咱破了这长乐城,俺非要问问他,除了银子,可否认识他尉迟爷爷手中刀子!”
即将进城,绿藻也不复刚才的无精打采,说道:“哼,就凭你们,也想攻打长乐县城?别到时候被我家公子打得落花流水,成了丧家犬。”
尉迟恭道:“你这黄毛丫头懂个甚么,俺不跟你一般计较。”
绿藻方才一时口快,说完才想起今日间尉迟恭的勇猛,心中还有些忐忑,听尉迟恭这话,她才宽了心。
房诗韵向窦虎郎低声问道:“公子,一会儿你们也进城么?”话一出口,房诗韵暗道自己愚蠢,天色这么晚,窦虎郎他们不进城还能去哪?
窦虎郎笑道:“那是自然,我们找家客栈住了便是。”
房诗韵闻言,心头一喜,说道:“那公子何时离去?”
窦虎郎忍住心中不舍,道:“山寨里事务繁多,不能多耽搁,明日,我等便要回转了。”
房诗韵心中有些失落,稍低了头,芊手不由绞着裙摆,说道:“公子走前,可否与小女子道别一声?”这话刚说完,房诗韵只觉脸上滚烫一片。
窦虎郎道:“这是自然,明日间我定亲自告别小姐。”
“你,你以后莫要称呼我小姐了,可直接唤我诗韵便是。”这话房诗韵说的低不可闻,若不是窦虎郎耳力尚佳,险些听不清楚。
窦虎郎急忙道:“也好,只是我不及弱冠,尚没有表字。我乃家中独子,家父家母往日间常叫我大郎,日后诗韵也不妨如此称呼于我。”
房诗韵轻嘤了一声,算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