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虎郎带着王伏宝牛进达两人在降卒和寨中老人里挑选忙活几天,总算凑够了二百骑术尚可之人,这才完成了虎狼军扩编事宜,将虎狼军的数目扩大到了三百人。
只是这新加入的二百人因装备制约,并没有皮甲和弓弩,只是暂时配备弓箭和横刀。
刘黑闼曾经说过的一番话让窦虎郎深以为然,在刘黑闼看来,骑兵交战,只有少数武艺强悍的大将有能力有资格随意在马上施展武艺,而对于那些普通骑兵来说,这样做却是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于速度所带来的强大冲击力,只要将速度提起来,再将骑兵队伍形成一个密集的阵型,如此骑兵们只需将横刀握住了,在跟敌方骑兵或步兵交接的瞬间,根本不需要什么挥舞之类的动作,只需顺力而为,横刀自然就能破甲给敌人带来杀伤。
相反,若是胡乱挥舞手中兵器,势必会影响了速度,而骑兵一旦失去了速度优势,甚至停止下来,那都是能致命的。就算位于马上,有居高临下之势,但是敌方的步卒也能团团围上来,到那时,十几把刀劈来或者十几杆长枪刺来,这个骑兵就是活脱脱的靶子。更甚者,这样很容易造成骑兵阵势的混乱,无法再保持密集整齐,这样的骑兵的结局可想而知。
当然,刘黑闼也提到,目前大隋最强大的骑兵仍是以幽州铁骑为最。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一两万的规模,但是人人披甲,所使的武器也是制式马槊。
一根马槊通常长一丈八尺左右,装备了这样武器的骑兵冲刺起来所带来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当时听了这番话的窦虎郎心里很是羡慕,他无比渴望也能拥有这样的骑兵部队。
只是刘黑闼又说过,军用马槊制作不易,制作材料选择很是苛刻,需取上等韧木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将细蔑用油反复浸泡了,使其不再变形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这一步就要耗时一年之久。
然后将蔑条取出,置于荫凉处风干数月。再以上等胶漆黏合为一把,外层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
最后去其首尾,截短至丈六长度,前装精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反复调整,以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支槊可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如此制造出来的槊,轻、韧、结实,可直握了借马力冲锋而不费力气。
只是整支槊要耗时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开皇年间,倾大隋之国力,集合了无数能工巧匠,统共制作的马槊也不过二三十万根而已,加上这些年连年征战损耗,现在还剩下的马槊尚存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从这一方面,也能看出幽州罗艺的实力有多么强悍。而且一根马槊可用年限长远,武将们一般都当做传世之物流传下去。尉迟恭就有先祖所留精良马槊一杆,平时经常拿出擦拭,珍爱得很。
窦虎郎看着自己相对而言磕碜无比的骑兵队伍,只能感叹自己任重而道远。当然他自我调节能力还是不错的,又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能有骑兵就是值得庆幸的事了。
今日高鸡泊操练场上已立了无数草人靶子,高度跟真人仿佛。
全身武装的窦虎郎翻身上马,最早一百虎郎军士以他为首,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王伏宝和牛进达也各自领新入虎郎军的一百人,分为左右护卫在窦虎郎两旁。窦虎郎高举横刀,大喊一声,刹那间三百匹马同时奔跑起来,密集的马蹄声轰然作响,虽然只是三百骑兵,但竟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错觉。
不愧是突厥良马,从启动到速度爆发,不用片刻时间。距离草人尚有百步时,窦虎郎举起手中弓弩,身后也配有弓弩的虎狼军做出了一样的动作,窦虎郎按动机关,一根锋利的弩矢飞速射出。仿佛信号一般,瞬间一片箭雨倾泻,弩矢力道甚大,穿透一个草人后尤未停歇,直到一连穿透三个草人后才插在了第四个草人身上。
这时,窦虎郎又平握横刀,虽然马身起伏不断,但他手中的刀却丝毫不动。近了,更近了,终于刀刃擦着草人脖颈处而过,横刀的锋利加上马速带来的作用力,草人的头颅瞬间飞起。身后三百人的队伍同样如此,顿时间操练场上草屑飞舞,三百人无一人失手。
场外窦建德等人带着寨里的人在远处观看,看到这里窦建德点头微笑不已。
其余寨里之人,纷纷交头接耳,向着那三百人如虎马如龙的骑兵投去艳羡的目光。
击中草人之后,马匹又向前冲了几十步。窦虎郎将手中横刀向天举起,率先勒住了马缰,身后王伏宝和牛进达跟着举起横刀,虎狼军士也纷纷停下马来。
窦虎郎调转马头,身后三百多人也跟着他划出一个漂亮的半圆弧线。窦虎郎手中横刀一指,三百虎狼军再次奔驰而出,向着另一片草人冲去。
如此反复几次,方才停歇下来。整个操练过程流畅完美,这也是这些时日苦练的结果。
窦虎郎打马走到队伍跟前,朗声道:“你们,有的人跟着我伏杀过郡兵,又出塞大战突厥,回途遭遇高士达。有的人,是新加入咱们虎狼军。之前,我曾立过三条规矩,想必你们都已知晓。
如今,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咱们用的是咱们寨子里最好的武器,骑着的是哪怕整个信都郡、整个河北都没有的突厥马匹。所以,咱们就是咱们寨子里最锋利的尖刀,要啃的是最硬的骨头,要打的是最关键的仗。打今儿个起,咱们虎狼军要实行优胜劣汰之举,你们若不刻苦训练,达不到要求,又或者日后作战不力;休怪我将你踢出虎狼军,外面的那些弟兄可在眼巴巴等着把你们挤下来的!”
由于他声音很大,周围旁观的高鸡泊青壮都能听到他的话语,一个个盯着三百虎狼军都有跃跃欲试之意。虽然他们之前没有入选虎狼军,但窦虎郎的话无疑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和前景。而三百虎狼军听到这里,都各自心生压力,纷纷决定不能被刷下去,这个脸面着实丢不起。
晌午过后,宋正本主动找上了窦虎郎,这是宋正本来到高鸡泊后头一次单独面见窦虎郎。
这几日,宋正本一直在高鸡泊中四处转悠,看看虎狼军以及寨中青壮操练,再跟寨里老者闲聊几句,又询问了窦建德一些寨里相关事宜。
对于这点,无论窦建德还是窦虎郎没有阻止,只是由他任他。而且,窦虎郎还很欣赏他这一点。
若想真正融入高鸡泊中,就要先了解高鸡泊实情。若是宋正本一进寨子就急不可待的想要献计献策,窦虎郎才会瞧他不起,一个不知实情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对窦虎郎而言毫无用处。
不得不说,三十多岁的宋正本不复那日狼狈后,外貌很是拿得出手,颇有智珠在握的风流姿态。
二人在议事厅里坐了,宋正本开口道:“小人冒昧打扰少当家的,还望见谅。”
窦虎郎摆手打断他道:“宋先生以后不必自谦,我既然收留于你,想要看到的还是先生的真才实学,所以先生大可不必像对待高士达那样小心翼翼,对我而言,先生拍一百次马屁都不如说一句金玉良玉来得实在可用。”
宋正本心头暗赞,从这就可看出窦虎郎是个务实之人,这才是成大事者所需品质。
“如此,便先谢过少当家的。学生这些时日走访寨中各处,对咱们寨子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学生有大小两论,不知少当家的要先听哪个?”
说实话,在窦虎郎印象中,那些狗头军师,最擅长的就是在献计之前先无限扩大事情的重要性和危险程度,以引起主公的主意和不安,然后再不急不慢的说出自己的计策,不如此好像便显不出他们成竹在胸的高人风范。
窦虎郎也不点破,只是淡然道:“先生便从这大处说起吧。”
“既然如此,学生冒昧问句少当家的,对这天下大势,有何看法?”
窦虎郎道:“先生不是外人,我便实话说了。依我看来,天子此次东征高句丽,想必是要大败而归的,这就是祸乱之始,不出三年,大隋必然烽烟四起,不出十年,这天下就要颠覆了。”
宋正本豁然一惊,他实在没想到如此年纪的窦虎郎能对天下大势看得如此深远。
宋正本收起卖弄的心思,赞同道:“少当家的眼光深远独到,学生大是佩服。只是学生想问一句,少当家的志在何方?”
说完便仔细盯着窦虎郎神色,不肯放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