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宋正本一顿煽动和劝解,除了二百多降卒因有老小尚留在山上无法离开,因此不愿前往高鸡泊外,其余九百多人俱都答应加入高鸡泊中。
对这二百多人,窦虎郎也不为难,只是收缴了他们兵器,放了他们离开。剩下的九百多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感叹不愧是仁义窦天王的儿子,真有乃父之风。
窦虎郎让孙安祖、刘黑闼等人去安顿整编降卒,自然不用多提。
宋正本略有得色来到窦虎郎身边,“少当家的,小人幸不辱命。”
窦虎狼已将他刚才表现收入眼底,别的不提,这宋正本花言巧语的嘴上功夫确的人所不及。
只听窦虎郎淡淡道:“你既想为我鞍前马后,那么我有几句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咱们日后难看,我高鸡泊不同于别处,你若真有本事,我自会信你用你,只是我不是高士达,有些小心思小聪明,你还是收起来的好。”
说完也不待宋正本回应,顾自打马去了。
若是宋正本能想得开转变过来,窦虎郎倒真会用他,山寨里虽然有刘黑闼、王伏宝、牛进达、尉迟恭等武将种子,但若想成事,只靠武将是不够的。
就如人需要两条腿才能走路,高鸡泊要发展壮大,自然少不了文人谋士,要不然那日在长乐县,窦虎郎也不会生出想要强行掳走房玄龄的心思了。
只是这宋正本的小心思略多了些,刚才煽动那些降卒,竟然擅自夸大了他自己的功劳,这点让窦虎郎很是不喜。窦虎郎别的可以不介意,但前世太祖可是有名言,枪杆子里出政权,在军队控制这一点上,窦虎郎绝不会放松一丝警惕。
宋正本闻言陡然一惊,此时虽是二月,天气尚寒,但他的后背仍然被汗水浸透。
宋正本自然明白窦虎郎为何对他不满,他方才之所以对降卒夸耀自己的功劳,是想着以后到了高鸡泊中,自己人生地不熟,若想能迅速站稳跟脚,这批降卒一定是要拉拢的,他们以后无疑会是自己在寨中的人脉支援。
他没想到窦虎郎如此年纪竟能看得如此透彻,心头不禁感叹,怎地如此年纪的少年竟生得如同妖孽一般。
宋正本之前的一些不能说出口的小心思如冰雪般悄然融化,暗自决定以后还是不要故作聪明的好。
因为多了这九百多降卒,所以队伍行进速度就慢了下来,直到次日下午一千余人方赶回了高鸡泊。
窦虎郎之前已派一名虎狼军士提前回转高鸡泊禀报于窦建德,所以当众人来到高鸡泊山寨门口时,窦建德早已率众人在此等候。
那回来禀报的虎狼军士将窦虎郎人等的塞外之行以及归途所发生的事情给窦建德叙述了一遍。
听到儿子竟然帮助青草部落连灭两个突厥部落,又从青草部落那里获得良马三百,窦建德已然大喜过望。等再听到路上遭遇高士达伏击,窦建德担心不已,还没等那虎狼军士诉说完毕就差点下令要领人前往救援,等到听说大败了高士达,又得了降卒近一千,窦建德久久无语。
窦虎郎见到父亲,一个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朗声道:“孩儿见过父亲,父亲身体安好?孩儿此次前往塞外,不负使命!”
窦建德一把扶起窦虎郎,满脸欣慰,只是连声说道“好好好”。
一边孙安祖和刘黑闼也一起上前拜见了大哥,窦建德大手一挥高声道:“走,寨里已备好了酒席,窦某给你们接风洗尘。”
窦建德已经提前安排好了降卒的住处,一声吩咐,自有寨中老人领着降卒前去安顿。又有人过来帮着牵马,虎狼军士都放心不下,一起要跟着过去。
三百匹突厥良马引起了寨中众人的围观,老人捋须赞叹少当家的如此能干,妇人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孩童们吵着闹着想要上去骑一下,被大人喝止住,尤自拍着手围着马儿打转。一时间,寨里欢声笑语不断。
窦虎郎、孙安祖、刘黑闼、尉迟恭、王伏宝、牛进达以及宋正本一起跟着窦建德进了议事厅,几人依次入了席。宋正本颇有些受宠若惊,坐在末座那里略显局促不安。
“各位此行辛苦,为我寨中添人加马,窦某在此敬各位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干了。孙安祖一抹嘴道:“大哥哇,你可是不知,这次可多亏了虎郎。”于是便将窦虎郎如何帮助青草部落击败蛮牛部落,又怎么设计引弗日部落中了埋伏,以及怎么给拙矢吐出谋划策的事情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窦建德虽然之前已听前来禀报的虎郎军士诉说过一遍,但那虎郎军士有很多关节并不知晓,所以没有谈及,窦建德听到紧要之处也不禁暗自捏了把汗。
宋正本还是初次听闻这事,等孙安祖说完,宋正本看向窦虎郎的眼神已饱含敬佩,他本以为这窦虎郎只是因为是窦建德之子,所以才能坐稳这少当家的位子,就算有些精明之处,也不过是个少年郎君,能厉害到哪里去。
自己以后在寨里想出人头地,还是要依靠窦建德的,却没想到窦虎郎如此有勇有谋。宋正本不由庆幸当时自己见势投靠的快,又对自己未来的前途憧憬和担忧起来。这一刻宋正本神游天外,竟连尉迟恭几次叫他都没有听见。后来方才觉醒,顿时大感尴尬。
众人也不以为意,后面刘黑闼接着孙安祖的话头又将归途中遭遇高士达埋伏的事情说了一遍。
得知高士达多次被郭徇击溃的因由后,窦建德也不禁庆幸不已,若不是被那高士达吸引了朝廷注意力,恐怕年前郭徇就会派兵前来征讨高鸡泊了。那时的高鸡泊恐怕就会面临重大危机,那有机会等到今日的人强马壮?
窦建德见宋正本在末座无人理会,怕冷落了他,便对他道:“宋先生初来我高鸡泊中,若有什么所需之物,烦请先生提出来,寨子虽然贫寒简陋,但也不能亏待了先生。”
宋正本慌忙起身答谢,“小人只需一屋一床一被足矣,若是能有纸墨笔砚,那就再好不过了。”
“区区小事,何足道哉?”
窦建德大笑道,“我虽忝居寨主之位,那是大伙抬举我窦某人,如今我儿已成器,以后寨中事物还需他来打理拿主意。先生以后可安心辅佐我儿,我儿年少,难免缺少经验,还望先生能尽心尽力,帮他出谋划策。我儿待人宽厚,日后定也不会亏待了先生。”
宋正本谦声道:“小人早在清河郡时就曾耳闻天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少当家的文武双全,小人说句实话,在河北地界,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君小人还不曾见过一人可与少当家的相提并论。说句不怕得罪天王的话,小人以为少当家的以后定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日后成就非同一般啊!”
窦建德闻言大笑不止,神情很是喜悦,虽知宋正本话中有几分讨好夸大之意,只是听人夸奖自己儿子,窦建德心里比夸奖他本人还要高兴。
又对尉迟恭说道:“尉迟兄弟,昨日我已去探望过令堂,那安神医已给令堂诊治过,如今令堂的身子已见起色。安神医开了方子,言道好好将养个一年半载,令堂旧疾便可祛除。”
尉迟恭闻言大喜,“寨主恩情,尉迟恭铭记在心!某这一百多斤,便卖给咱高鸡泊了!”
窦建德又好言安抚了一番,扭头对王伏宝和牛进达说道:“伏宝和进达也是咱们寨里老人,之前险些被窦某埋没,所幸虎郎慧眼识珠,将二位提拔起来。虎狼的眼光窦某是相信的,之前虎郎也对你们多有赞誉之词,以后二位就跟着虎郎用心做事吧!”
王伏宝和牛进达二人自然感激不已,他二人本在寨中籍籍无名之辈,是窦虎郎将他们提拔为虎郎军头目,如今虎狼军已见强军之象,二人怎能不死心塌地?
一边宋正本看窦建德三言两语就将尉迟恭三人彻底拉拢,心里不禁感叹万分。他不由将窦建德与高士达二人相比,发现无论哪方面高士达都远远不如。老子精明,儿子能干,这小小的高鸡泊怕是困不住这父子太久,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这父子就会一飞冲天,自己此时投靠,正是赶上了好时候。至此,宋正本心间所有的小心思都彻底打消,摆正了自己的身份。
宋正本之前还有些疑虑,虽然是父子二人,但到底侍奉哪个还是有讲究的。前往高鸡泊路上,宋正本是想依靠窦建德。等方才孙安祖说了窦虎郎在突厥那里的表现,他又觉得投靠窦虎郎也不错,只是心里还有些担心窦建德不悦。
直到后面窦建德那番话,宋正本才明白,这高鸡泊以后当家做主的还是窦虎郎,那么自己奉他为主自然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