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虎郎等人一回到高鸡泊,窦建德和孙安祖便迎了上来,老远就听到孙安祖的大嗓门在嚷嚷:“虎郎忒的不仗义,这等好事却不叫上俺老孙,不爽快!不爽快!”
窦虎郎无奈道:“下次就劳烦二叔出马!”
孙安祖大喜道:“那可就说定了!走,咱们喝酒去!”
窦虎郎转身吩咐王伏宝和牛进达,让他们安排虎狼军先去歇息,又让人去将兵器甲具从车上卸了下来,收拾停当。只听王伏宝急切道:“少当家,那些兵甲?”
窦虎郎笑道:“且去,我自有安排,不会亏待了咱虎狼军的兄弟。”
王伏宝和牛进达俱是喜笑颜开,领命去安排手下弟兄了。
寨里三个当家一个少当家又一一去受伤死亡的弟兄家中慰问,送去抚恤,惹得这些家属又哭又谢,自是不用言表。
忙了好半晌,四人才进了议事厅,议事厅里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
焖的腊肉、清蒸的咸鱼,菜式简单没什么花样,唯独量份足,都是用诺大的陶盆盛着。
窦建德坐在主坐,孙刘二人坐在左右首,窦虎郎坐下首。
孙安祖拍开一坛酒,分别给四人倒上,又急不可待问道:“此次收货如何?”
刘黑闼笑道:“多亏了虎郎的计谋,这次兄弟们死了四个,伤十三口。二百郡兵连带校尉郑德在内,无一人走脱,全都杀了。此战共得马十一匹,明光铠一件,皮甲二百件,横刀一百口,弩五十具,弓五十张,箭矢无算。”
窦建德、孙安祖都是大喜,只听窦虎郎道:“父亲、二位叔父,孩儿可要说一句,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这皮甲我虎狼军要一百件,弩和弓我都包了。”
孙安祖刘黑闼自然不干,纷纷讨价还价。孙安祖叫道:“你小子胃口恁的大了些,一下就要去一大半,不成不成,俺老孙手下弟兄也在眼巴巴等着呢。”
刘黑闼哼道:“二哥,你手下弟兄此战没出丁点儿力气,也好意思分东西么?”
孙安祖大怒:“好你个刘三子,俺手下弟兄就不是咱们高鸡泊的人么?若不是俺猜拳输给了你,这战那轮得到你?俺凭啥分不了东西?你要说不出个道道来,小心俺的拳头。”
窦建德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争吵,也不劝解。
窦虎郎道:“二位叔父莫要争执,且听小侄一言。不是小侄贪心,此战乃是我虎狼军为主,又是小侄出谋划策,出多大力自然要拿多大收成。
再者,小侄之前可是给一百个弟兄拍着胸脯承诺过,每战缴获兵甲器具由得他们先挑,二位叔父可不能让小侄扇自己嘴巴,不然小侄以后没脸见这一百弟兄个了。
不如这样,小侄只要一百件甲,五十具弩,弓就不要了。剩下那些,三叔分横刀八十,弓三十,二叔分横刀和弓各二十;马匹就充入寨中,二位叔叔看如何?”
孙刘二人俱都点头同意,窦虎郎又道:“二位叔父眼界忒小了点,回头咱们再打几战,多缴获些好东西,小侄就怕到时候两位叔父挑花了眼,连皮甲都看不上了。”
四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窦建德道:“前些日子朝廷委派了一个清河通守,叫郭徇的,很是厉害,听说高士达那边已经吃了几次败仗。”
窦虎郎问道:“爹,这个郭徇是什么来头?”
窦建德答道:“这郭徇乃幽州人士,在幽州军中任职,大业二年时因征战契丹有功,升任虎贲郎将,此人允文允武,颇不好对付啊。”
刘黑闼也道:“传言他与幽州总管罗艺不合,没料想竟来了清河。”
窦虎郎道:“清河郡离我们尚有距离,我们只需小心行事,不去招惹于他,料想他也不会主动来打我们。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壮大自身才是上道。”
刘黑闼叹道:“咱们寨子,自保是足够的,只是要坐大还欠了火候啊。”
孙安祖撇嘴道:“那有甚么,过些时日咱再去开几个县城,夺取些兵甲粮草,这名头打出去了,再凭着大哥的名头,还怕到时没人来投奔么?”
窦虎郎笑道:“二叔所言有理,只是咱们需得拿捏好这个尺度,既得能得了便宜,还不能让朝廷注意到,咱可不敢做这出头的鸟,还是只管闷声发大财的好。”
孙安祖嘿嘿笑道:“你小子忒的狡猾,不过俺喜欢。”
窦虎郎又道:“爹,咱们寨里青壮可都会骑马?”
窦建德喝了口酒说道:“以前咱这边,养马的人家甚多,只是这些年朝廷不断征发民间骡马,那些人家也没了马匹,即便如此,咱北地男儿,哪个不会点马上的把式?就说你三叔,一身骑术精湛无比,可是不数于胡人的。”
见窦虎郎询问的眼神,刘黑闼道:“三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在幽州军中做过几年马夫,练就了一身骑术,只是后来受不得那些老兵的欺压,无奈返回乡中,只是这身本事尚是在的。”
窦虎郎道:“爹、二位叔叔,咱们北地多平原,两军交战,骑兵就是一大利器,所以孩儿想多弄些马匹,在咱寨子里也组建一队骑兵,这样无论进退都能自如。”
刘黑闼道:“现在大隋只有府兵才有骑兵建制,其中又以幽州铁骑为最,郡兵所有马匹寥寥无几,再就是一些豪门大族家有骡马若干,至于民间已是难以找寻。”
窦虎郎道:“若是孩儿想北上塞外从那胡人处购买马匹,又当如何?”
窦建德叹道:“这点你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得到。只是我们没有胡人那边的关系,根本不知找谁买马;就算购得马匹,我们又没有官府门路,如何将马匹带回来也是大大的难题。”
听到这里,窦虎郎顿觉头大,心头热火也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深知骑兵在战斗中所能发挥的作用,既可四处游动来加固本军阵地,也可伺机待敌阵松动后,利用速度和冲锋起来的冲击力以及压迫感给予敌人强势一击,在敌军败退后又可以继续扩大战果。
若是拥有一直强大的骑兵部队,可踵败军,绝粮道,击便寇,因此具有快速行动反应能力和强大突击能力的骑兵自古便是军中之王。两军交战,哪一方有骑兵,也就有了能决定胜负的关键性力量。
历史上的李世民就是因为组建了一支名曰玄甲铁骑的精锐骑兵部队,才能屡战屡胜。
本来窦虎郎还想着率先成立骑兵部队,如此进攻有骑兵为矛,防守有步兵为盾,骑兵步兵两个兵种配合,何愁在这乱世不能抢占先机并占有一席之地?
只是听了窦建德的话,窦虎郎才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些,骑兵哪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组建的?
长叹了口气,窦虎郎闷声夹着菜,只觉得这酒肉也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
这时,一直闷闷不语的孙安祖道:“俺倒是认识一人,此人前几年去过几次塞外,或许能有些门路。”
窦虎郎大喜,赶忙问道:“二叔快快说来!”
孙安祖答道:“要俺说也不是不可,只是大哥需得答应俺一件事。”
窦建德哭笑不得,斥道:“你这厮,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先把那人说来再提其它。”
孙安祖嘿笑道:“这人乃朔州人士,据说前些年经常往来塞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后来犯了事,逃来咱河北地界,如今在长乐县那边打铁为生。”
窦建德问道:“你又是如何认识此人?”
孙安祖挠了挠头憨声道:“前年俺去长乐探亲,手痒了些,便到铺子里耍了几个肉好,当时俺手气有些不好,而那厮却手旺的厉害,赢了不少肉好,俺一时气愤不过,便跟他扭打了起来,咳,这厮手上也颇有几分功夫,咳,俺堪堪跟他打了个平手,便相约一起喝了通酒,如此一来二去也就相熟了起来。”
窦虎郎不禁好笑,看孙安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当时那一架肯定是他输了,只是需得给二叔这个面子,因此也不戳穿他。
刘黑闼插口道:“这已是前年的事情,如今这人还在长乐么?”
孙安祖迟疑道:“当时他告诉俺,是带着老娘一起到长乐这边讨活,去年上寨子之前,俺还见过他一次,料想现在应该是在的。”
窦虎郎正苦于没有头绪,听着孙安祖的话直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恨不得立刻就去长乐县找到那人,然后出行塞外购买马匹。
窦虎郎道:“二叔,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就动身,前往长乐找寻这人。”
孙安祖咧嘴道:“嘿嘿,大哥,这事成不成俺不知道。不过你得依俺一件事,若是能成,俺也要去那塞外走上一遭。他娘的,这些时日在寨中憋的好生难受。”
刘黑闼也道:“我也是要去的,挑选马匹、沿途照料,这些怎能少得了我?”
窦建德佯怒道:“都滚吧,这寨子都丢给老子一个人算了!”
孙安祖、刘黑闼二人又是打躬作揖,四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热闹。
窦虎郎只觉刚才难以下咽的肉也鲜美了起来,心里跟猫爪似的痒不耐。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窦虎郎只觉酒劲上涌,头脑有些昏涨,随口问了句:“二叔,您所说之人,姓甚名谁?”
孙安祖此时已经喝大,晃了晃脑袋,口齿不清道:“叫甚么尉迟?对,叫尉迟恭!好怪异的姓氏!”
只听哐当一声,窦虎郎摔坐在地上,竟然是尉迟恭,大名鼎鼎的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