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洛阳,皇宫金殿。
“啪!”一块上好的美玉被摔的粉碎。
“皇祖父在朝之时,尔等个个自称忠臣,如今皇祖父征战在外,城外又有逆贼围城,尔等却告诉孤无计可施!”一身锦袍玉带的少年杨侗大发雷霆。
“臣无能,请越王千岁恕罪!”一班文武出声道。
“恕罪?哈哈哈哈!”杨侗拔高了声调,这笑声中竟带出了几分哭意。
“孤怎敢定尔等之罪?尔等都是国之柱石,朝廷栋梁,孤若是定了尔等罪过,怕是用不了明天,孤的人头便会摆在那逆贼的桌案上,成了你们晋身之资了!”
听到杨侗这句诛心之言,群臣俱都跪下叩头不敢言。
杨侗看着脚下一片黑压压的身影,不由悲从心来。
自己乃是天潢贵胄,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在无数赞誉和夸奖之中成长,便是那如天神的皇祖父也对自己欣赏有加。
自己还曾想着凭借这次机会,获取祖父的赏识,给未来的争储夺取几分希望,然而现如今……
这时,樊子盖突然站起身来。
“诸位,我等食的是朝廷的俸禄,做的是陛下的臣子,如今圣驾在外却祸起萧蔷,此时正该是我等同仇敌忾之时。”
虽然之前樊子盖让杨侗有些失望,然而此时樊子盖的挺身而出,仍旧让杨侗放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樊尚书,你可有退敌之策?”杨侗急不可耐道。
群臣也抬起了头,静等樊子盖的下文。
樊子盖对杨侗行了一礼,继续道:“有些话,本不宜放在台面上来说。然而,此时已到了十万火急之刻,樊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樊子盖顿了下,再次开口道:“你们之中,有些人打的心思莫以为我不知晓。但我不妨告诉各位,你们那是痴心妄想!我大隋百万大军虽然在外征战,然而他们效忠的仍旧是当今天子!
此时天子也已知晓东都之事,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班师回京,凭那杨玄感一群乌合之众,怎能挡得住陛下雷霆一怒?!”
“我劝有些人,趁早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樊子盖冷哼了一声,“所谓从龙之功固然诱人,可诸位就不怕这功劳没得到,反而落了个抄家灭族的罪名么!”
群臣不由面面相觑,有几人的脸色已然有了变化。
樊子盖将那几人的面容名字悄悄记下,趁热打铁道:“东都城高墙固,就凭他杨玄感也能攻的破么?诸位莫要忘了,代王殿下和卫尚书此时尚在西京,西京又有精兵十万,只需我们固守半月,西京援兵就能赶来,到那时,所谓杨玄感,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对!”看到樊子盖递来的眼色,杨侗连忙插言道:“孤已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往西京向皇兄求援,用不了多久皇兄便能带大军前来!”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众人心念急转。
樊子盖见火候已到,一锤定音道:“诸位,我樊子盖有言在先,只要诸位个各安其职,莫动不该有的念头,等此间事了,越王千岁一定会在陛下面前替诸位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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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福嗣官拜内史舍人,乃是大隋朝中重臣,前些日子,他正巧在老家探亲,不料突逢大变。
韦福嗣虽然学识才干上佳,但为人却有些胆小怕事,杨玄感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一番威逼利诱之下,韦福嗣也只得上了贼船。
此时李密不在身边,那些前来投奔的贵族子弟除了身份尊贵之外,肚子里的干货实在拿不上台面,杨玄感虽然对他们礼遇有加,然而心中却不肯轻信。
韦福嗣的加入,让杨玄感如获至宝,对他很是尊重,每事便与他商议。
然而,韦福嗣却早已看透了杨玄感。
虽然此时杨玄感如日中天,各方势力纷纷来投,然而这些都不过是驴粪蛋子面上的光鲜罢了。
在韦福嗣看来,杨玄感此时造反,实在蠢不可及。
虽然表面上来看,朝廷此时兵力空虚,然而大隋正统仍旧坚固的很。而且杨玄感一没有根据之地,二没有阀门支持,就如同无根之水一般。
更致命的是,杨玄感此人志大才疏,过于好高骛远,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跟着这样的人造反,自己的前途和性命?
想到这里,韦福嗣便忧心忡忡。
“韦公,越国公请您前去议事。”一个侍卫前来禀报道。
韦福嗣不敢耽搁,连忙跟着侍卫向杨玄感的大营走去……
“福嗣来了,快入座。”见到韦福嗣到来,杨玄感欣喜道。
“明公久等了。”韦福嗣行了一礼,找到位子坐了下来。
见李子雄、杨恭道、韩世萼等人都已到齐,杨玄感便在主位上坐了。
“各位,自杨某起兵清君侧以来,天下各地纷纷响应,咱们大军一路前行,各郡县莫敢阻挡,如今洛阳城近在咫尺,只要咱们进了东都,断了昏君的龙脉,这大隋便要改天换地了。”
“恭喜明公,贺喜明公!”众人纷纷开口道。
杨玄感自得一笑,说道:“诸位之功劳,杨某铭记在心,杨某对天起事,事成之后,定不会亏待了各位。”
紧接着,杨玄感话音一转,又道:“然而此时洛阳城仍然固若金汤,想要攻下来,费时良久不说,胜算也是难料,因此杨某将诸位请来,商讨一下破城之计。”
韩世萼是名将韩擒虎之子,深得乃父真传,深谙行军布阵之道。
当下,韩世萼站起身来,说道:“明公,依我之计,硬攻东都乃是下策,咱们为何不另寻他处?无论是江南还是荆襄,都是鱼米之地,可以此地养兵固本。或是北去河东、关中,凭沟壑之地以图大。”
李子雄开口道:“韩将军所言不错,望明公三思。”
杨玄感心中冷笑,这些关陇子弟果然靠不住,过江南下是假,想让自己前去关陇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会成了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
杨玄感不动声色道:“世萼所言不错,然而时不我待啊,此时国内军力空虚,若是错过此次大好良机,杨某实在心中不甘。”
杨玄感见众人不语,便出声问道:“福嗣,若我没记错,你与那樊子盖颇有些交情?”
韦福嗣摸不准杨玄感的意思,便含糊道:“我与樊子盖曾有些往来,算是相熟,但称不得相交。”
杨玄感微微一笑,温声道:“福嗣莫要误会,杨某有一事相求。”
“明公请讲。”韦福嗣连忙道。
“我想请你替我修书一封,让那樊子盖开城投降,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