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当警察对嫌疑人产生疑问,想进一步了解嫌疑人,就会运用作战平台,构筑一张网。网越收越紧,直至嫌疑人自己露出破绽。
李秋炜没有这样的幸运。他孤身追踪疑犯十年,而他已经不是警察,那个疑犯,也始终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当年的许多同事认为李秋炜受了刺激,脑子有病。不过也有人同情他,可是随着时光流逝,连那些同情他的警察,也越来越淡,林强是仅剩的一个。
李秋炜和林强约在小饭馆碰面。
李秋炜先到后面卫生间洗手,洗了十分钟,回到桌旁。
“李哥,你又瘦了。”林强给李秋炜斟了杯酒。
“你在执勤,能喝酒吗?”李秋炜盯着林强面前的酒杯。
“我不喝,你喝。”林强苦笑。
“噢,你刚才说什么?”
“你又瘦了一圈。”
“是呀,”李秋炜摸了摸自己的下颏,“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林强把酒杯捧给李秋炜,“李哥,我一直很敬佩你。”
李秋炜咧嘴笑了。“兄弟别拿老哥开玩笑。”
“真的。”林强眼圈发红。
“你怎么了?”李秋炜端着酒杯。
“不以成败论英雄,你告诉我的。你还教我,要把事做完。这么多年,我认认真真地看着,你是英雄。”林强端起茶杯,和李秋炜的酒杯碰了一下。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李秋炜眯缝着眼睛。
“三年前,你让我盯着周小曼。”
“嗯。”
“周小曼是周道的女儿,是唯一能牵制住周道的纽带。”
“你想说什么?”
“我就经常监视周小曼。有一次看到周小曼急匆匆进了超市,好像和什么人约好了见面,我很兴奋,怀疑是周道忍不住现身了。我跟着周小曼进了超市,她确实和一个人见面,那人背对着我,我一看背影就有点失望,但还是绕过货架,确认是个年轻人。我虽然失望,还是盯了一会儿。那个年轻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短发,嘴角有颗痣,模样挺帅。不知和周小曼说着什么,两人开始推推搡搡,我想凑近些,可是周小曼忽然跑开了。年轻人没有追,出了另一扇门。我想知道周小曼急着去哪里,就从超市追出去,在街边喊她,她回过头,就这么一停顿的工夫,一个摩托贼抢了她的挎包,把她拖起来,脑袋撞到一辆车上。”林强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秋炜把杯中酒喝了,自己又倒了一杯,沉声说:“周小曼就那样成了植物人。”
林强低头不语。
“然后呢?”李秋炜问。
“我想把事情做完,就经常去她家外面转悠,还帮着找医生。我听说市局曾经协助南京方面抓过一个医学博士,专攻这一门类。他犯的好像是经济方面的问题,我一直盯到他刑满释放,马上匿名通知了周小曼的家人。”
李秋炜点了一下头。
林强给李秋炜斟了杯酒。“今天,周小曼醒了,我的事办完了。”
“你认为周道会回来?”
“如果在以前,周道不一定敢回来,但今天不同,他女儿结婚的日子。”
“你确定了?”
“发的请帖,我见了,邻居一个九十三岁老奶奶收到了。”
“就请到一个客人?”
“应该是吧。”
“来,兄弟,我敬你一杯。”李秋炜端起酒杯。
“李哥……”林强的喉咙哽了一下,“我做得对还是错?”
“今天把事做完,对错等明天再问。”李秋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强起身,走到无人的柜台前,往上面放了一百元钱,大步出了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