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岩被母亲的一顿训斥惊了一下,他没见过母亲发这么大的火,更不知母亲如此发怒为了哪般,惊慌失措之中,已经拿在手里的玻璃渣子把右手食指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冒出来。
他站起身来,嬉皮笑脸地赔笑道:“嘿嘿,妈,您老人家干嘛发这么大火啊?大中午这么热的天您老也不好好休息,跑我这里干嘛?”
刘桂英板着脸不搭理他,但一眼却把张小岩的手指看到了,她看到手指上的血正一滴滴地滴落在地板上,而正扭头和她说着话的宝贝儿子却毫无觉察。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说你玩别的啥不好,偏要抓玻璃玩儿?你看看,你自己看看,看看你的手指头,都流血了,我的小祖宗,你唱的是哪一出啊。”刘桂英心疼地看着儿子的手,嘴里不住地埋怨,但语气比刚才缓和多了。
张小岩低头一看,果然指头上的鲜血正毫不客气地往下滴,他快速按住食指的第一个关节,把血暂时止住。
谁知大拇指刚按到关节上,却被刘桂英一把抓过,她毫不犹豫地把张小岩的手指头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她想为儿子止血。
张小岩这下没防住,吃惊地问道:“我说妈啊,您这是干啥,我又不是中了蛇毒让您吸毒,您至于这样么?我说母亲大人。这不就是破了皮留了点血嘛,小菜一碟啦。”
刘桂英并不搭理他,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指拿了出来,看看并没有再流出血来,就放心地叹了口气:“小祖宗,你中了蛇毒还能活?你呀,掉根头发妈也心疼,什么至于不至于的,去,拿个创可贴缠上就好了。”
“创可贴?妈,咱家啥时候用过创可贴?没病没灾的,家里备那些玩意儿干啥?”张小岩一脸茫然,从没听说自家有什么创可贴。
见母亲一脸不高兴,又没有创可贴,张小岩走到自己的小书柜前,最上面的一层格子摆满了瓶瓶罐罐,这是他一个月来配的中医外科用的药,他顺手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拔了瓶塞,快速地倒出一些粉末,敷在划破的伤口上。
食指伴随着一阵灼热的感觉,须臾之间,张小岩被划破的食指伤口竟然神奇地愈合了,他吹了吹残留在指头上的粉末,粉末散去,伤口竟然只剩下一条细线,平滑如初。
他满意地笑了笑,扭头对母亲说道:“老妈,您看,这哪里还用得着创可贴?我自己配的药最管用,您瞧瞧。”
刘桂英已经把地上的玻璃渣子全部回收到垃圾篓里,站起身来凑近看了,她也觉得神奇,伤口怎么这么快就愈合了?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嘴上可不能表现出惊讶来,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不能给他锦上添花,要好好打击打击他才行,不然很容易骄傲的。
她一边装着毫不在乎,一边整理着沙发床上的枕头,嘴里嘟囔道:“少给我玩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整天正事一点都不干,就知道玩儿。也不去找工作,也不去赚钱,明天见了人家姑娘问你在哪上班我看你咋说!”
说着她把张小岩推到一边,张小岩一屁股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却又很快弹起身来:“妈让我来吧,您休息一会儿。”
“得了吧,我干活干惯了,你刚毕业连碗都没洗过,还是好好钻研你的医术,学会武艺不压身,老话不会骗人的。”
张小岩木木地站在母亲身边,说道:“哪能呢?我啥活都会干的。”
“啥活都会干?”刘桂英疑惑地问了一句,抬眼却把那根银针看到了,她拨拉了一下,银针悠闲自得地晃了起来,她顺手把银针拿掉了。
“这是啥?小祖宗,我说你干点正事好不好?整天就知道玩儿,这针是扎病人的,不是扎墙的,你呀,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别整天不务正业的,你不把我气死不心甘是吧?”刘桂英皱着眉头,一脸没好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的好妈妈,我的好母亲大人,您快去休息吧。大热天您也不怕累着,要不就在我屋歇会儿?”张小岩撒娇地说道,边说着张小岩就要扶着母亲出门。
刚走到门口,刘桂英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来问道:“歇会儿?在你屋歇会儿?好,那就再歇会儿,正好想和你好好说说话。”说着径直又坐到了沙发上。
这唱的是哪出跟哪出啊?张小岩后悔不迭,好不该一句让人的话,母亲竟然当真了,他苦笑了一下,不想这么老被母亲责怪,可是母亲的意愿不能违背,说话就说话吧。
“对了,还多亏你提醒,你看我这人老了,倒把你的正事给忘了,那个赵姨给你介绍的姑娘,家是李庄的,人家明天就回来了,我给你赵姨约好了,明天去你赵姨家见面,你好好准备一下,给人家女方留个好印象,不要让人家笑话咱。”刘桂英刚坐下,就滔滔不绝地说这女孩子怎么怎么好。
张小岩刚把银针收好,关了电视,又把空调的出风口向上调了调,就听到母亲唠叨相亲的事,明天就去?这么突然?张小岩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他刚毕业到家那会儿,就有媒人上门提亲,每次都是母亲和媒人谈好了,到了张小岩那里,他就以各种借口回绝了,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让刘桂英这次下了狠劲,不对你下狠心发大脾气你这头老牛就不会轻易上套。
他定了定神,坐在刘桂英身边,附身调皮地说道:“妈,咱还是再等等吧,我还没准备好呢。”
“再等等?再等等你妹妹都要结婚了,你让我和你爸的脸往哪搁?街坊四邻怎么看咱家,我可告诉你,和我一样年纪的那些人,都抱上孙子在街上转悠着早就当上奶奶了,你让我和人家聊个天都觉得没话说,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是我的命令,你必须无条件执行!”刘桂英气得颤抖着嘴唇说道。
父母命,不可违,是为孝顺之道,想要孝,先要顺,可自己一没工作,二没钱,三没房子,拿什么去给人家谈恋爱,这不是让人家女孩子打脸么?
张小岩心里盘算起来,他发现母亲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一大片,心里咯噔地疼了一下,可是,可是现实摆在眼前,这让人怎么做无米之炊?
张小岩语塞了。母亲已经五十多岁了,年过半百的人身子骨是越来越不活泛了,自己眼下正为找不到工作而烦恼,哪里有谈恋爱的心思,可母亲这次是死活不依不饶了。
刘桂英接着说:“夏天这么热的天,我上街一块钱的纯净水都不舍的喝,你上学啊,上学啊,一直在上学,你上学你要啥我给你买啥,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这都不是为了你?指望着你毕业找个工作能养家糊口,可眼下你毕业了,工作就是小事,婚姻就是头等大事,你今年也是二十四五的人了,俗话说的好,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才能立业,你要不找,再过几年就没人给你说媒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小祖宗,我说你是傻啊还是笨啊。”
张小岩一直在聆听着母亲的教诲,他觉得眼下工作是第一位的,找好了工作,有了立足之本,媳妇才能好找,可母亲的观点却与他的想法相左,张小岩犯难了,这时他听到了母亲的抽泣声。
刘桂英边抽泣边说道:“我和你爸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拉扯你和你妹妹,到底是图了啥,你妹妹虽然小你三岁,马上该出嫁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不结婚,你让你妹妹怎么结婚?你让我和你爸的老脸往哪搁?我给你讲清楚,这家姑娘我打听过了,人长得好,品行端正,心地善良,也有工作,多少人提亲人家都没愿意,我看以咱的条件不比别人差,你要长相有长相,要技术有技术,我看这门亲事是能成的,你要不同意这门亲事,回来有你好看的,到时候有没有你这个妈就不一定了。”
不会吧?在家闭关了一个月,难道非让我出山?张小岩无语了,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也罢,先稳住母亲,让她眼下先开心再说,至于成不成,那就看造化吧。
“好了妈,您老人家别哭了,我去还不成?我全听您的,只要您老高兴不生气就行。”张小岩无奈地陪着笑脸,拉着刘桂英的手说道。
刘桂英脸上挂满泪珠,迟疑了一下,喃喃地小声问道:“你说话算数?你可不许骗妈。”
“算数!在咱家您就是皇太后,谁敢不听您的?谁敢骗您?”张小岩郑重地点点头。
“噗嗤”一声,刘桂英破涕为笑,她用手背沾沾眼泪笑道:“你可真不像你爸,当年你爸和我第一次见面,他死憋着一句话都不说,跟个木头人似的。”
“妈,这您就不懂了不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嘛,我不进步咋能行?我说母亲大人,您就放心吧,只要是您看上的儿媳妇,只要您儿子我出马,保管那姑娘手到擒来,请回来给您当儿媳,明年让您抱大胖小子!这下您满意了吧?”张小岩推搡着刘桂英的胳膊说道。
刘桂英挥手把他的胳膊打过去,白了他一眼,笑道:“去去去,净吹牛,臭美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