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敲门声突然响起,石屹心里一惊,不会是秀儿吧?石屹打开房门,只见临时管理处的干瘪女人站在门口。干瘪女人面色小心,看来上次石屹带给她的恐惧感仍留在心中。不过,石屹早已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开口问道:“孙姨,您找我?请进!”
干瘪女人进屋,环视了一下房间道:“怎么样?住得还好吗?”
石屹摇摇头道:“没啥好不好的,不得不住罢了。”
“我跟你说一声。”干瘪女人道,“上面有消息说,这里可能很快就会拆迁,如果快的话,工程9月底就会开始,也就是还能住一个月了,你早点做个准备。”
“不是说怎么也要半年的吗?”
“那还不是说变就变的?再说,半年之后正好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怎么拆呀?听说这一代的规划设计已经完成,政府争取在入冬之前将土地平整完毕,打桩。”
“是嘛。”石屹思量了一下,“我没什么好准备的,到时走人就是了,如果现在能搬走更好。对了,刑警队那面有没有给您什么交代?”
“哪有呀!自从上次出事之后,刑警队的人只说让我们继续租下去,说是要协助案件调查。唉!真是烦死了,现在就你和老马头住在这里,老马头是免费住的,每月只能收你120块房租,租不租一点意义都没有呀,还担惊受怕的。”
“也就是说,刑警队没说你们可以不租了?”
“没说。”
“那你和他们说,要拆迁,不能租了,我正好搬走,否则我可能不方便先搬走的,刑警队不让我换地方。”
“我不说。那帮家伙吃枪药了一样,懒得和他们说。你也不用管,你就先住着吧,房租也不要你的了,到时来人把房子拆了,刑警队也没办法。房子没了,总不会让你睡在地上吧。”
“刑警队不会阻止拆迁吗?”石屹问道。
“他们哪里阻止得了,拆迁这么大的工程,是市里的意思,他们区刑警队算个啥。再说,案子都发生了,取证也取完了,搞不懂还让我们继续租房子干什么。可快点拆了吧,我受不了了。”干瘪女人满脸委屈,仿佛被人欺负了一般。
“嗯,那我就等着有人来拆了房子。”说到这,石屹又想起老马头,这可是个关键的人物,石屹问道:“那老马头到时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让街道办事处想办法呗,找个地方住应该不难吧。”
“哦。”石屹点点头,心里有点担忧,他总觉得老马头在这案子中扮演了某种的角色,万一拆迁,就不方便找老马头了。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知道这么回事就行了。”说完,干瘪女人匆匆告辞。
送走干瘪女人,石屹心陷入沉思:不知道齐队长什么时候能来找他,如果这里完全拆掉,那当时的犯案痕迹就彻底没有了,以石屹的能力,恐怕一切都将无从查起,到时只能警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如果真的如齐队长所说,几天之后自己便可以离开这里,那倒无所谓了。但万一他有什么其他目的,继续要挟自己,不是一辈子受人所制?
怎么办好呢?不行,要抓紧点才可以,争取在拆迁之前发现什么。干脆直接去拜访死者家属,或许能发现点什么,至少应该能确认案子是否和兰香真的有联系。
翻了翻325送来的资料,石屹的目光定格在“杨绪臣”的名字上。这个人郑飚子认识,就从他开始吧。这件事当然不能告诉齐文武,石屹也没打算告诉余建新,毕竟拜访死者家属应该不算乱跑。
第二天,临出门时,石屹想起上次查访遇袭的经历,将手枪带在了身上。石屹按照资料上的地址来到一片居民区,由于不远处就是菜市场,显得十分杂乱。上门寻访对于石屹这种内向的人来说是比较艰难的事情,尤其这个年代,人和人之间充满了不信任,对陌生人的询问总是抱有警惕心里。
不过,听说石屹找的是一个已经死亡的人,还是勾起了人们的兴趣,不一会,就闹得附近人尽皆知,并有好事者指明了杨绪臣遗孀的住所——一栋老楼的三楼。
敲门之后,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打开屋门,脸色有些诧异。石屹仍是没有什么准备,连忙谎称自己曾经是杨绪臣生前的同事,顺路过来看看。女人将信将疑,但还是将石屹让入了房间。室内普普通通,甚至略显寒碜。杨绪臣的遗孀自称张姨,目前下岗在家,精神状态并不算好。
石屹不好贸然直接问杨绪臣的事情,便和张姨拉起家常。和大多数上了年纪的女人一样,况且又死了丈夫,张姨一开口话匣子就止不住了,大倒苦水,满是多年来的艰辛及心里的不平。话虽有些夸张,但也是事实,石屹连连点头。
瞅准一个机会,石屹道:“普通人活着都不容易,不过大家也都这么过来了,杨师傅怎么就自杀了呢?”
“谁说不是呢?好歹儿子也长大了,就算没出息,那也是养成人了,他这一辈子还不如自己的儿子呢。
“那么,杨师傅自杀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没啥特别的举动,好像睡眠不太好,说是会做恶梦。”
“恶梦?”石屹心里一动,“什么恶梦呢?杨师傅梦到什么了?”
“当时谁也没当回事呀,哪知道他突然就吊死了。是什么梦来着?你让我我想想。”
石屹满脸期待地看着张姨,希望她想起自己所期待的内容。正在这时,房门打开,外面走进两个男人。两人显然知道了石屹来访的事情,其中一个男人直接走向前来问道:“你是谁?来干嘛?”
石屹连忙起身,道:“请问您是?”
“你别管我是谁,你就说你来干嘛吧。”
“你不说你是谁,我可能不太好说话。”石屹面色为难,强作笑容。
看气氛不对,张姨连忙起身:“这个是我的儿子,叫小军,在市场卖猪肉。”说完,又转向自己的儿子:“这人说是你爸的同事,顺路来看看。”
“我爸的同事?我怎么没听说我爸有过这么一个同事?身份证,把你身份证拿出来!”男人对石屹厉声喝道。
“唉,你别这样,人家是客人。”张姨道。
“妈,你别管,到一边去。”男人对自己的老妈十分不客气,“真是奇怪了,我爸本来就死得蹊跷,这人来的也蹊跷,他是干嘛的?”说着,男子揪起石屹的衣领,“走,到外面说去。”
石屹被两个男人推推嚷嚷弄到楼下,控制墙壁旁边。石屹故作镇静,掏出一支烟点燃。被称为小军的男人道:“你谁呀?到底来干嘛?身份证拿出来!”
对方的态度让石屹十分不爽,凭他对浑河社会风气的了解,自己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挨顿毒打,还是赶紧脱身为妙。石屹道:“身份证我没带在身上,不过我叫石屹,的确曾经是杨师傅的同事,路过这里突然想起来就上门看看。”
“石屹?”小军道,转身问另一个男人,“你知道这个人吗?”
这时,石屹看到另一个男人的手里多了个酒瓶,心说不好。男人想了一下,道:“前段时间听说公安局抓了一个和吊死人的案子有关的人,好像叫石什么玩意,后来说是证据不足被放了。”
小军刹时眼露凶光,一手握拳一手抓住石屹的衣领,喊道:“你******到底是干嘛的?”
石屹知道,这句话不过是揍他之前的过门,不管自己怎么回答,下一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现在的人出手无轻重,万一被打结果难以意料。况且,自己身上还带着手枪和匕首,一旦被送进公安局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麻烦。
容不得多想,石屹猛地将烟头按在那个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背上,小军吃痛,将手撒开,石屹随之一拳挥了过去,正中小军面门,小军捂着脸向后仰去。另一个男人吃了一惊,抡起酒瓶向石屹砸来。旁边就是一个麻将桌,牌还摆在上面,石屹一把将麻将桌掀起,咣当一声巨响,酒瓶砸在麻将桌上,顿时,破碎的玻璃和麻将牌四处飞散,旁人纷纷闪避。
趁这当口,石屹转身夺路而逃。身后两个人男人喊道:“站住!快来人截住他,打死他!”一边拔腿追了过来。
没跑几步,前面果然又窜出一个男人,手持木棒迎了上来。石屹来不及多想,加快速度冲了过去,男人的木棒高高举起,石屹猛地弯下腰,肩膀撞在男人的腹部,男人一声嚎叫,从石屹的头顶翻了过去。
石屹不敢回头,拔腿一路狂奔。后面的喊打声渐渐远去,石屹停下脚步,发现这里居然是个死胡同。好险哪,石屹松了口气,打算快点离开,但刚转身来,就见一个手持木棒的男人追到了这里。
男人拿着木棒冲了过来。石屹心理不由得腾地火起,这种不分缘由的暴力行为让他十分气愤,外加自己这些日子的来压抑,怒气刹时转为杀气,从石屹身体飘散开来。有杀气在身,石屹顿时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对方手中的木棍也不觉得吓人了。
追来男的男人显然也感觉到了这种杀气,不由得停住脚步,喊了一声:“来人呀,在这里呢。”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甚至有点发抖。
石屹向这个男人走了过去,男人后退两步,看来想等其他人过来一起上。或许碍于自身面子的缘故,男人又站住了。待石屹走近,男人将举起的木棒对着石屹的脑袋劈了下来。由于已经被石屹身上的杀气所镇,男人眼中不无恐惧,挥下的木棒看起来软弱无力,石屹只一偏头,便躲过这一击,同时跨步向前,抬起膝盖撞中男人的小腹。
男人一声惨叫,丢了木棒捂着小腹蹲了下去,石屹抬腿又是一脚,正中男人面门,男人顿时躺倒在地。
“欠揍的刁民!”石屹骂道。这时,又有几个男人追到这里,手里都有拿着家伙。石屹向后退去,但杀气不减。几个男人也感觉到了这种气氛,慢慢向前逼近。只要有一声号令,众人便会一起动手的。
石屹摇摇头,伸手握住腋下的枪柄,顿时恶向胆边生——****两个,以后再说以后的。就在石屹将要掏枪的瞬间,刺耳刹车声突然传来,一辆警车停在路口,是警察325。
325跳下车来骂道:“怎么回事?打什么打?看见警察来了还敢打?躲开!”
路过小军身边时,小军道:“这人可能是杀人犯?”
325道:“杀谁了?你看到了?杀你了?别没事找事!”
警察325来到石屹面前,鼻子哼了一声,道:“走吧!”推着石屹的肩膀向警车走去。
那些人以为警察抓了石屹,纷纷让开,尽管他们不知道警察为什么要抓石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打石屹,或许,只是手痒了吧。
“齐队长让我留心你,果然呀,差一点就出事了,你就不能不乱跑?”325边开车边问。
“谢谢你。”石屹道。
“你别谢我,我只是干工作。你要是出事了,我也不好交代,以后还是在房间里好好呆着吧,我不能总跟着你呀!”
“你相信那案子和我没关系吧?”
“那谁知道,不过看你的样子,倒不怎么像坏人,不过也不像好人。齐队长既然不让你走,应该会查清楚的吧。”
“他留我就是为了查这个案子?”
“那还能干什么?”325反问。
看来,325的确不知道更多,石屹自然也问不到什么。这可能是齐队长放心让他监视自己的缘故吧。不过,这么大的案子,其他人难道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