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黑衣青年扫了一眼,徐天便有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他一挑眉,自己似乎与这人素不相识啊,莫非是谁派过来的?
徐天装作毫不知情,面若淡然地行完了祭拜之礼。而黑衣青年也再无异常举动,仿佛刚才的诡笑从未出现过。
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七大天骄弟子一一将自己的玉牌挂在了祖石之下,并分别祭上檀香。在一声回鸣的铜钟响中,拜祖完毕。李延文方宣布此届李家武道大比,正式开始。
在程灵和李彦明的带领下,徐天走进道场内一间殿房,领到了自己的武比令牌。这枚所谓的武比令牌是由上好的乔木所制,入手微沉,正面还刻着“丙六十五”的字样。听程灵解释说,这枚令牌象征着自己在此次武比中的身份和序列。其上的数字则是上一届武比中所取得的名次,而像徐天这般是第一次参加的只能从最后一名开始计,能否更换令牌也只能靠实力了。
徐天对这样的虚名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他从小就受到他那个心性淡然无求的爹的熏陶。这令牌分为甲、乙、丙三等,实力依次逐低。而每等又排名次,象征其实力的水平。丙等通常人数不定,有多有少。而甲等和乙等分别固定席位三十二和六十四人。甲等之上则是天骄之位,只有上了甲等的人方有资格挑战天骄之位,所以李家最为精彩和受关注的便是天骄之争。
到了甲等之上的弟子都已经是开始登堂入室的境界了,自然不是普通的弟子所能比拟的。青阳城内都说唯有达到李家天骄之位,方算得上是俊彦之一。而在李家的另一族规是,凡是停滞在丙等十年内的弟子,取消武比资格,发为普通弟子。而停滞在乙等七年者,发为执事。而在甲等五年不进天骄之位者,发为护法。而唯有在天骄之席超过三年者,方可享受族中长老待遇。而长老之后的定位,却较为模糊。
这样的族规,徐天自然明白是为了激励年轻子弟不止不息,更进杆头。但这究竟是好是坏,徐天也没有这个资格去评断。至少从目前李家的状况来看,在大部分奢靡成风的世家里来说已经算是颇为难得了。
随后,徐天又陪程灵取了她的令牌。李彦明的是“丙三十九”,程灵的则是“乙十三”。想来李彦明在程灵面前总是呆然木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自己的心上人实力都远超自己,换谁都会有几分自卑。
徐天暗然叹了口气,这样的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全在李彦明自己。
徐天三人从殿房出来,便见道场内仍有大量的年轻子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虽说正式的武比要午后方才开始,但临场前大都会有口头上的切磋和交谈。毕竟承载着自己将近一年的期望,众人都巴望着能借着此次机会大放光彩。而道场内的弟子也明显分好些个派系,且隐隐以李家的五个嫡系主脉为契机,本支脉的李家同族自不必说,同时出于各种缘由和需要也会有不少外姓弟子会选择与其中一个势力交好。
虽然李家是一个大世家,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哪怕是一个有血缘联系的家族,内部也会有各种分化与独立,这也是无可奈何也无法避免的。不过所谓大世家,其主要追求仍是将自己的家族不断壮大、兴盛,以求香火旺盛不断不绝。所以,这些交错的的势力对李家来说也有很多的极意义,可以鞭策各族各脉不断壮盛,不至于被其他族人冷落轻视。
在李家便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尽管都是李家族人,但根据各房各脉的势力,在很多情况下是以实力为尊的。李家各族脉之间在许多方面都暗暗较劲、私下互比,虽然有时也会有小摩擦和矛盾,但一旦涉及到关于整个李家的利益亦或是关乎李家生死存亡之际,便会一致对外,不容许外人有任何侵犯。其实,别说是李家,哪怕是三大世家在内的秦、范两家也差不多如此,只不过他们不像李家这种武道世家那般露骨罢了,这也是大门阀的生存之道其一,这也是各世家对这种事态见怪不怪、睁只眼闭一只眼的缘由了。
再说徐天母亲这一脉,作为当年李家老祖留下来的嫡长主脉,本一直都是李家的核心,实力最强、底蕴最深厚。但近几十年来由于种种缘故,渐渐衰弱,而其他几脉却是实力飞涨、族丁旺盛、俊才辈出,以致于其威信和号召力大大不如从前了。特别是徐天母亲的二叔祖一脉,在三四十年来接连有数名族人或被昆吾派所看重,收为内门弟子、或在代国内官至高位,其在家族的地位愈发不可动摇。
当年徐天父母就是无法忍受这一脉的霸道蛮横,再加上本家对于徐天之事也是宁事息人的态度,失望愤闷之下便与李家断绝来往,远离这是非之地。徐天曾偷听过其父和杨猎户酒后闲谈,说起了一些关于徐天母亲病故的缘由。其中有很大原因是由于当年之事留下了心结,外加本就体弱多病,多种因果之下,方才郁郁而终。而李家除了李延文几个兄弟来吊唁外,其他本家族人竟然漠不关心,完全已经不把徐天娘亲当做李家族人看待了。
每每念至此,徐天便会不由拳头紧握,目光深处闪过一丝杀机。若有机会,定要向那一脉将这一切讨个公道,做个了断!
“徐师弟,程灵师妹,我要去和本家弟子汇合了,暂且失陪了……”李彦明的声音打断了徐天的思绪,徐天看了眼下道场各分派系的人群,含笑道:“李大哥尽管去吧,小弟在这里先祝你旗开得胜。”程灵也附声道:“李师兄实力不弱,定能再进一步。”李彦明难得听到程灵对自己的鼓励,不由精神一振,面带春风,一抱拳便转身离去了。看那背影,竟有一丝平时不曾有的潇洒气质。徐天哑然,内心暗笑,这男女之情,果然奇妙,真让人难以琢磨。
不过即便如此,徐天仍能看出程灵似乎只把李彦明当做普通朋友,并未有其他感想。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李彦明却是又傻又痴情,一边是优柔寡断、不敢言表,一边又是不能自已、满怀憧憬,如此矛盾,让徐天颇为不解。想及至此,他忍不住偷眼看了下程灵,却发现对方正笑吟吟地注视着自己,徐天没来由一阵紧张,尴尬的干咳一声,说道:“程师姐可是有事?”
程灵似乎犹豫了片刻,终是柔声道:“徐师弟,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李彦明师兄对我之事。虽然李大哥一直都很照顾于我,为人也很善良,但我终究只视他为兄长,未有他想。所以,徐师弟能不能帮我……”言至此,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颇为为难。
徐天虽然不太理解程灵的苦处,但看到李彦明一直这样痴情无果,却也是颇为同情和关心的。眼下程灵表明态度,让徐天替李彦明暗叹不已,但这种事不是他能左右的,如今只能拉李彦明一把了,不能再看着他在其中越陷越深。而程灵会让徐天来代其传话,这点并不奇怪,毕竟三人也算是熟稔了。
徐天沉吟半晌,沉声道:“程师姐,那我该如何向李师兄陈明此事?”程灵轻叹道:“你便说我已有指腹为婚之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徐天一呆,看了眼程灵,莫非真有此事?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思量片刻,便应声答应了。他也明白这般现实颇为残酷,但长痛不如短痛,程灵也是出于对李彦明的好意才不得不让徐天转达此事的,再说感情之事,也不可勉强。
见徐天答应了下来,程灵松了口气,似乎了了一桩心事。她并非是无情之人,相反还会处处为他人所想。但她只是把李彦明当做兄长对待,并无情愫。而所谓的婚约,其实曾经却有此事。对方也是一家豪族,可谓是门当户对。不过三年前他们家族内有人得罪了代国皇族,一夜之间,降为庶民,全族发配边疆流放。所以这桩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程灵家族内的长辈担心程灵会因婚约之事被牵连,便特意把她送到南武郡李家习武,以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