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某处不起眼的瓦房,一名花衫老者稳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捏着一杯热茶,淡然自若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品饮。“小娃娃,既然跟过来了,就进屋来吧,不必躲躲藏藏的。”花衫老者淡淡地喊了一声。顷刻间,从院外闪进一名持弓少年,神色泰然地向端坐的花衫老者行了一礼“前辈暗示晚辈来此不知有何赐教?”
此时的花衫老者早已无一丝猥琐气息,面色淡然,气势如同深渊不可捉摸。他抬眼打量了徐天一番,突然右手中指一弹。徐天来不及躲闪,便被一物击中腰际,忙深吸口气,扎了个马蹲方才未倒地,然而腰部却如同挨了一记重拳,隐隐生痛。徐天内心震动不已,对这花衫老者之强深有所感。
“不错,下盘还算稳。小子,凭你现在的薄浅功夫,尚不足以看破老夫的弹指手法吧?在那酒楼时,你是如何知晓是我以茴豆将那窝囊小娃娃给戏弄了一番?”说罢,眯着眼看着徐天。
“晚辈不过是自持目力稍佳,方才斗胆出面。前辈功力非凡,晚辈只看得清您的手法,却难以躲开。”花衫老者望了眼恭敬的徐天,翻了个白眼,“少忽悠老夫,实话实说!”徐天便只好低头答道:“我们村庄里有一名邋遢老道,曾教于晚辈些许锻目之法,都是微末之计,尚入不了前辈的法眼。”
花衫老者却又无赖似的一瞪眼,凶巴巴的,“小子你怎么就知道入不了老夫的眼,拿来!…”徐天颇为无奈地看了眼毫无前辈风范的花衫老者,只好拿起一旁下人递来的纸笔,书写一通。
徐天吊着心,望着目露沉吟的花衫老者,暗想千万别激怒了这个喜怒无常的老怪。花衫老者看完后,目露异彩,喃喃自语:“天下奇人异士无数,我果然还是偏隅短浅了,可惜这等高手已无缘拜访了。”徐天看在眼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晚辈可以离去了吗?”
花衫老者斜了他一眼,“小子,难道还怕老夫不让你走了?放心,老夫不是那等无理之人。哎,小娃娃你不信出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号,一听那翩翩公子柳如风,没有哪个不顶礼膜拜…”随即也不管徐天面色古怪的表情,便忽地抛给他一卷破书,“小子,算你走运,这本‘风凌步’是另一个老家伙断气前托给我的,现在便宜你了,拿去吧。”
徐天接过那破破烂烂的书,面色一僵,但仍回礼,“多谢前辈恩赐,晚辈告退。”待徐天疾步离去时,身后隐隐传来那花衫老者的喊声,“以后若在江湖上报上我的名号,保你无事…”徐天差点一个趔趄,急急忙忙逃似地离开了。花衫老者笑眯眯地目送徐天离开后,便将目光一收,喃喃道:“这娃娃倒是个好苗子,若非不适合老夫的红尘心法,还会便宜江月行你个老家伙。算了,老夫不跟你一介死人计较,这次就让你了…”
却说徐天走远后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方才松了口气。青阳城还真是卧虎藏龙,随便一个猥琐老头都是高手。若是那花衫老者知道徐天的想法,肯定会一巴掌拍死他,用他的话来说,像他这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君子,明明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顶尖高手嘛!
青阳城,李府。李家作为青阳城的三大世家之一,水不可不谓不深。不但府邸宽广,屋宅豪华,其家族内也是人才辈出,族脉昌盛。其财力势力,常人难以窥其一隅。便是其宅府处的六名守卫,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更别说其暗处有多少能人异士为其效力!
章福便是李府的一名看门管家。别听管家一称似乎威风不已,但其实这是个苦差。李府毕竟是大门阀,族人众多,沾亲带故的更是不计其数。因此,章福便必须要有足够的眼力,什么样的人该通报,什么样的人该放行,什么样的人是骗吃骗喝的……这些他都得分辨清楚!好在章福年轻时闯荡江湖多年,阅人无数,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凡,方能够胜任此事,并获得李家信任。这一差务一干便是十多年,已越发得心应手了。
这日,章福颇为难得地能享受一二清闲,在府门后品口香茶。突然一名护卫急切来报,“府门口来了一名自称是徐天的少年,对方给了属下一块玉佩…”说着递上一块刻着“李”字的玉佩。章福正在为被打断难得的清闲而有几分不快,两眼一扫那玉佩,突然双眼一瞪,拿起玉佩赶忙起身外出,留下那护卫疑惑不已。
徐天望了眼颇有几分殷勤的管家,有些莫名奇妙。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跟随对方踏进府门,一名护卫突然小声开口道:“章管家,这位客人身上带着弓箭进府,是否不合府中规矩啊?”章管家向着那名满脸为难之色的护卫一皱眉,正待训斥一番,徐天却主动将劲弓解下,递给他道:“有劳替我保管。”章管家只好作罢,瞪了那人一眼便满脸和笑地引着徐天进府内接待。
徐天在章管家的接引下,穿过数条回廊,又步过一个极大的后花园,方才领进一间似乎用来接待客人的宽敞堂屋,命人奉上热茶,“这位公子请在此稍加等候,小人即可去上报。”说罢恭敬告退。徐天打量屋内,宽敞明亮,室具华贵,装饰大气。不愧为大世家,财力雄厚。
徐天闭目沉吟,关于母亲和其家族之事,他也隐约知晓几分。母亲虽然在家族内血缘身份不低,但当年之事也让其断绝了与家族的往来。徐天对于舅家会持何态度,他亦无法判定。不过,他来青阳城最主要的目的并非是求一收留之所,而是另有对其意义重大之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来此,更无需看人脸色!
想起母亲那遥远的身影,徐天又忍不住暗暗握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