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跟冯麟阁互不让步,最终由冯麟阁提出的方式来分账。冯麟阁不放心,要亲自监督着兄弟们搬东西,张作霖也只能跟过来一块儿。看着手下兄弟们把东西分好之后,冯麟阁这才笑道:“张老弟,这次咱们对付段芝贵的事情可谓是圆满结束了,日后咱们一块儿合作,就算是把袁世凯赶下来也是大有可能。你我兄弟合力,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那是那是,这奉天是咱们兄弟的奉天,他们 休想染指。”
“不错,这东三省是咱们的,哈哈……”冯麟阁大笑,张作霖也笑了起来。两人握手告别,带着手下人离开。却说等两人回了驻地之后,各自检查物资发现枪支弹药都只有一半,很明显是有人从箱子里拿走了另一半。张作霖大怒,当即宣布了这件事情,奉天城内人人皆知,不少人都对冯麟阁这种不仗义的行径进行了谴责,酒楼、茶馆里大家都在说着这件事,当然也是人认为这是狗咬狗,对两家都不认可,但毕竟是少数。却说冯麟阁回去以后也得知了实情,少了一半的东西自然怪罪在张作霖身上,但是是自己的人手在看守这东西,断不能有丢掉的情况才对。因此叫来汲金纯问起这件事,汲金纯矢口否认,他当然要否认,本来就没有的事情,然而冯麟阁却越来越恼火,甚至险些要拔枪指着汲金纯,幸亏有手下人及时拦下才没有发生这样的闹剧。
事后,冯麟阁听到张作霖在奉天城里对自己的描述之后,更是恼火,再次把汲金纯叫来,“我不是说你把东西给了张作霖,而是问你是不是张作相提前到了车站的?”
“这个并没有得到消息。”汲金纯如实回答。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看着他来到车站,还是他去接……我知道了,张作霖竟然敢黑我。”冯麟阁大怒之后也命人写了一篇文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明了一下。声明是汲金纯看守,但是张作相悄然而至拿走了东西……不过并没有阐明是要私吞,而是说明这军火是从段芝贵手里扣押,只是暂放在二十八师。对于这些字眼儿大家都明白的很,对这件事的热度也逐渐降下来。但是冯麟阁再次审视的时候发现有些越描越黑的感觉,随即再次追加了一份声明……
却说段芝贵逃到天津,终于安顿下来,让身边人人打探了一下袁大总统的情况之后,决定进京去见他。同时,也想好了对策,这次没能完成大总统交代的事情必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行,这个理由,段芝贵已经想好。段芝贵进京与孙烈臣回奉天是在同一天,段芝贵送别孙烈臣,对他说:“请回去告诉张作霖师长,他的帮助我段芝贵一定会报答。”
段芝贵进京复命,尚未见到袁世凯就被王士珍堵住,责备了一顿之后,王士珍缓了口气,“你这么早回来,事情还没办成,还丢了大批的物资,见了大总统得有个说法。”段芝贵回应说已经准备好了。王士珍又叹了口气,“我应该早就想到的,你肯定会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你要是能把这方面的心思拿出一半用在正事儿上,如今这大梁也就交给你了。”段芝贵羞愧的低下头,王士珍如今已经六十岁的人了,有什么事情还得他亲自处理才行,年轻人里边能够抵得了他的还真没有,至于段芝贵,呵呵……段芝贵跟王士珍半晌没说话,最后,王士珍说道:“进去吧,以后好好干。”王士珍对段芝贵也没办法,袁世凯的红人,就连自己说话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
段芝贵一见到袁世凯,立马痛哭了起来,跪爬到袁世凯身前把自己在奉天受到的委屈说了出来。袁世凯本来心里有气,但是听到段芝贵说起冯麟阁如何嚣张,如何带着队伍闯进奉天,以及怎样在路上拦截自己……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最终又说起张作霖对自己的帮助,从最开始迎接到最后派孙烈臣保护自己离开,对张作霖夸奖之词丝毫不吝啬。袁世凯这才恍然,原来真正有反对自己之心的人是冯麟阁,说起来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冯麟阁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带着,但是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想来也是,张作霖的地位已经不低,在奉天也已经无人能及,想来段芝贵过去之后他也不满意,但是早先见他时,对帝制并没有什么意见,而且对封爵位的事情也很热心……袁世凯并不知道张作霖对爵位的事情一概不知,根本没那个概念,后来听说了一点儿之后对爵位还十分不满。袁世凯对东三省的控制只是面上还管着东三省罢了,实际上就连能够打听消息的人也没有,这就是为什么之前李铭九跟张大河送来的消息对袁世凯触动极大。
段芝贵被驱逐,已经不能再回去了。袁世凯想,如果再派一个外省的大员督奉,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冯麟阁既然在排外,张作霖也极有可能借着机会开始反对自己。袁世凯正在考虑怎么做,这时有人从天津送来消息,奉天保安会参议总长袁金铠等人已经草拟了《奉天保安会章程》,并且唆使省议会正副议长等人倡立自治,大造舆论,宣传“奉人治奉”的口号,明白无误地反对派外省人治奉。袁世凯被逼无奈,只得在奉天选人,只有稳住奉天才能对南方战事有好处,如今南方各省已经不少宣布独立,战事也一直没有进展。正是多事之秋。奉天能够担当大任的人选只有张作霖和冯德麟两人可以考虑。
此时,对奉天实际情况并不熟悉的袁世凯只能征求段芝贵的意见。段芝贵当即明白机会来了,报仇的好机会来了,他对冯德麟恨之入骨,自然一番言语贬低。袁世凯虽然不知道奉天的具体情况,但是听到段芝贵说的这些事情,还是觉着不太妥当。这时,段芝贵说道:“其他的事情我也是听了手下人的报告,真实性有待商榷。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我尚未到奉天时,他已经打出反对帝制,惩罚我这个帝制的罪魁祸首这个幌子,可见他对大总统一直都心怀怨念。另外,当初八道壕煤矿之争时,我曾经出面调解,当时冯麟阁说我手下新军都是酒囊饭袋,都是由……”段芝贵顿了顿,“当时说的太难听,原本八道壕离着他的驻地更近,我也只能让八道壕给了别人。这时,冯麟阁说了一句话,‘假使你敢离开了奉天到了我冯麟阁的防区,那我第一个灭了你,管你是不是袁大头的干儿子’,他根本就没把大总统放在眼里……”段芝贵说着冯麟阁的不是,其中有真有假,正因为如此,袁世凯根本无从判断,只能相信了段芝贵的话。
至于张作霖,段芝贵帮他说了两句好话。随后说道:“张作霖这人狡猾多变,我不是他对手,当初他我在奉天时他表面上对我很顺从,但是暗地里却并不拿我当回事,有些事情也不跟我汇报,直接自行处理。这小子是绿林出身的,对一些规矩不太遵循,尤其是我用命令口吻跟他说话时,他特别反感。当初我对他印象极其不好,但是经过一番相处之后,发现这人很重义气。”段芝贵举了张作霖的几个小事,告诉袁世凯张作霖如何重义。随后,段芝贵说道:“张作霖重义之人,围拢在他身边的人也是如此,可以看看孙烈臣、张作相,都是这样的人。但是张作霖这人也是优缺点,别把他惹毛了,否则天王老子他都不认。因此我总结了下,这家伙顺毛捋着怎么都好说,要是给他来点儿不痛快,那么他一定会加倍奉还。另外,他狡猾多变,这些从以前的事情都可以看出。对于张作霖,我想大总统顺着他给他些好处,他会拼了命的报答的。”段芝贵说完,袁世凯若有所思,其实他想的跟段芝贵一样。上次见到张作霖的时候,对他印象不错,而且一般来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少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不受损失,根本就不敢来京城。而张作霖来了,这至少说明我的命令他还是听的……袁世凯心里分析着,片刻之后,他看了看段芝贵,“你觉着张作霖行?”
“嗯,他不是没问题,而是没有大问题但是小问题不断,相比冯麟阁, 我认为他更合适。”
“为什么这么说?”
“冯麟阁心胸狭隘,又非常自大,他虽然没有多少实力但是总想着做一把手,不仅如此,对任何人都没礼貌,虽然穿了身官服,但是办的事情还跟当初做土匪时一样,可见他并没有什么成长。另外,我觉着冯麟阁虽然没有多少小毛病,但是他以后给肯定会憋出一个非常严重的大问题。”段芝贵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着,这是他少有的果断。
“嗯。”袁世凯不住点头。并非是对张作霖跟冯麟阁的认可,而是对段芝贵刚刚的表现认可,段芝贵能有这样的思维,说明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袁世凯心中欣慰,想到自己近来身体欠佳,恐怕日后……袁世凯不敢想下去,于是说道:“嗯,就认命张作霖吧。”
第二天,张作霖被任命为奉天盛武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兼奉天巡按使,掌握奉天军政实权,至于冯麟阁,仍然是做他的帮办。这样的任命也是袁世凯的一个小布局,之前想要让他们两个打起来,但是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奉天一直都安安稳稳的。这一次则不一样,张作霖直接成了一把手,而冯麟阁则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这样一来,冯麟阁肯定不满,那么张作霖的日子也就不好过。这一次,一定能够让两人打起来。
袁世凯是奔着这样的想法来安排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得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的张作霖喜笑颜开,接连摆酒席犒赏兄弟们,只等正式的任命书来到之后就职。此时的冯麟阁那里则是冷冷清清,大家都低着头,绝不多说一句话,谁都知道冯麟阁的脾气不太好,除此之外,这几天因为封赏的问题,冯麟阁还在较劲呢。此时此刻实在跟自己较劲,周围能够说给他们听的人也都已经撤了,汲金纯都没过来,叫了几次也没反应,再次叫他的时候,汲金纯正好拉着队伍在演习,没时间过来……
冯麟阁得到袁世凯的亲自批示之后大怒,心道我跟张作霖一起动手赶走段芝贵,结果张作霖竟然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得到,……不仅没得到什么,反倒是少了一半的武器。定然是张作霖偷走了……冯麟阁接二连三的把一些事情串起来考虑,实际上并没什么依据,但是他都相信了。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自己脑海里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事情之后便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实现了目标,因此看待他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张作霖听说冯麟阁生气,也已经几天没吃饭,赶紧给他写了信写了电报问候。但是被冯麟阁撕得粉碎,风铃儿大怒道:“你丫的还有脸说这风凉话。”这时,张作霖也着急了,当初两人商议着赶走段芝贵没错,但是黑脸也是风铃儿自己提出来的,你自己提出来的,你跟自己叫什么劲呢?
尽管张作霖知道自己并没有犯什么错,还是向冯麟阁说明了自己的不是,自己哪里哪里做错了……但是分灵儿没有回应。从手下人哪里得到了消息,冯麟阁撕毁了自己给他的信和电报。张作霖无奈,只能亲自拜访道歉了。这个主意是孙烈臣出的,张作霖也真犯愁去见冯麟阁,但是孙烈臣的理由实在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