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园外的长廊不分方向的没命狂奔,直到实在跑不动才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面相觑时才发现彼此眼中藏不住的惊恐和狼狈模样。
“原来真的闹鬼!”嘉怡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急喘,“我还以为只是宫人乱嚼舌根。”
“你今晚带我过就为了证实一下这里闹鬼的传闻?”
嘉怡摇头,“我只是发现那口井有问题?”
“井?什么问题?”
“你看到井底的水了吗?”
乔木点点头,“看到了。”
“昨天下午我去那里找猫时,不小心绊了一跤,发簪正好掉进那口枯井里,等我叫来宫人时,那井底居然有水,而且水很深,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想了想她刚刚的动作,乔木蹙眉道,“你怀疑井壁有什么机关设计?”
嘉怡犹疑着摇摇头,“我只是想着母妃的死因是不是跟那口井有关,所以想查个明白。”
乔木面色凝重,呼吸吐纳几次,随后站起身去拉她,“不管是真鬼还是假鬼,看来还得找个机会再去那里探一探!”
想起那张可怖的鬼脸,嘉怡心有余悸的看着她,“那女鬼很凶,如果再遇上,我们两人能斗得过她吗?”
“扑哧”一笑,乔木道,“那就再带上一个斗得过的人。”
嘉怡领着她一起回了宴会地点,皇室一众大人物已到,宴会已经开始,趁着舞姬红袖抛起,花团锦簇间,两人趁势从后面过道溜回了位置。
陆相左边首位正是赫连枫,有眼识的宫人见了嘉怡,立刻给她新加了桌子,于是嘉怡便坐在乔木旁边,与太子妃珞嫣然同排位置。
笙箫管乐齐奏声掩盖了这里的动静,声音虽不大,却也引得周围一众人的注意。
“你们这是去了哪里?”
伴随珞嫣然的发问,前面的陆相与赫连枫齐齐回头。
“随便走走。”
懒得搭理她,嘉怡随口敷衍,看也不看她。
珞嫣然瞄了一眼两人绉乱脏污的衣服,施施然一笑,目光重新放在场中舞姬身上。
乔木却不能用这样的回答应付陆相,承受着对方质问的眼神,她只能心虚避开,抓过青玉琉璃的酒杯,作势喝酒。
好在这样烤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并没有停顿多久,碍于大庭广众之下,陆相也没有直接发问,选择沉默转身。
头上无言的压力一消失,乔木立刻松一口气,抬头,下意识的就瞄向墨樾,这才发现他也在看着她,端着酒杯冲他笑了笑,他唇角的线条顷刻柔和,黑眸染上笑意,执起酒杯在前,似与她遥遥相敬,随后仰头喝光。
乔木见状,学他豪气干云的一口喝完杯中酒。
那厢的墨樾笑意更甚,眸深处似有碎光隐动,满眼宠溺。
原以为会很辣,却不料酒淡似水,比水稍甜,有些甜,闻闻也没有半点酒香气,乔木郁闷的眼神立刻盯着陆相宽阔的后背,好歹是琼液佳酿,就算担心她会喝醉,也不能这样,直接拿水充酒给她换了吧!
感觉到身后哀怨的眼神,陆相转首,余光似有深意的瞥向她,乔木立即敛眉端坐,表情正经的向一桌精美的佳肴美食行注目礼。
直到余光再次撤去,她才神经松懈,又斟了一杯清水喝下,转头就看到嘉怡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望。
这个笨蛋,她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展平安,也不怕别人注意!
乔木拉了拉她袖子,小声提醒,“别找他了,你要引起所有人的关注吗?”
嘉怡蹙眉,“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这场合向来是出风头的时候,没道理不见戴元香那丫头。”
乔木默然,原来她们思维差别不一样!
倒是旁边的珞嫣然掩唇轻笑,心情很是愉悦的样子,“元香乃是梅花仙子转世,出场自是要与常人不一样。”
听不出这话的褒贬意味,乔木正要发问,却见嘉怡目光直直盯着场上表演,陡然脸色难看,咬牙切齿的蹦出几个字,“果然是这样。”
顺着她视线望去,乔木才察觉场上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只余清扬笛音在广场上回荡,远远的只见一群黄衫舞姬簇拥着一位绿衣女子缓缓近前,如大片云彩般行至场中央,舞姬们细腰款摆着倒退,宛如悄然绽放的花朵,将中央的绿衣女子如花蕊般衬托开来。
原来那横笛的绿衣女子正是戴元香!
只见她一身翡翠绿的舞蹈衫,圆领中袖,腰间缀以环佩,裙裤及至脚踝,手腕各系着一根绿色长带,原本就漂亮的脸上施了精致的妆,只衬得眉心间那梅花胎记更加红艳夺目,粉唇贴着翠色长笛,随着周围舞姬的水袖抛出,笛声清脆,愈加婉转悠扬,临风而立的她绿带飞舞,气质空灵,恍如仙子谪世人间。
席上的觥筹交错声早已隐没,所有人的目光皆聚在那惊艳的女子身上,一曲作罢,只见她莲步轻移,微笑着朝龙座的弘道帝缓施一礼,妙口轻启,“吾皇英明神武,威仪天下,此番失地收复乃是承天所昭,天意而为,元香只恨女子之身不能同我南嘉英勇将士们一道浴血杀敌,而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想为众位将士们一舞,聊表我对其钦佩之意,所以恳请圣上能准许元香这小小心愿。”
真是会说话的聪明女子,这边既出了风头,那边给皇帝送高帽子,兼之这风头还能不动声色的提及到众将士身上,一席话在说得在座列臣心花怒放之时还兼得人心,让人对她想不刮目相看都不行!
乔木正感慨,旁边嘉怡已低声冷哼,“装模作样,卖弄风骚。”
“嘉怡,注意点场合!”珞嫣然抿酒,笑不露齿,翩然来一句,“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别总说些不知轻重的话,叫人笑话了去。”
“太子妃有提点我的功夫,还是担心你的好弟弟吧,”嘉怡冷笑,“别算计那么久,到头却落的一场空,她那么爱招摇显摆,别是看上了别人。”
这端两人唇枪舌剑,火药味十足,而话题人物那厢得皇帝应允后,持翠色长笛款款而至墨樾桌前,此时的乔木已无暇顾及旁边两人在说些什么,目光飘向斜对面位置,竖着耳朵,只听戴元香笑着道,“常闻墨将军不仅用兵如神且气度雍容,音律精通,更吹得一手好笛,元香此番献舞,可否有幸请将军伴奏一曲?”
似乎没料到她会开口相邀,墨樾定了会儿,遂起身站直,礼貌颔首,“既蒙元香小姐不弃相邀,那么,樾只好献丑了。”
乔木见墨樾接过她的长笛,发愣之际,想起自己与他初相识是因为一首《长相思》的笛声,她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长相思》的曲子和名字都是司皓月一人所创,奇妙的是来到这个时空,竟有如此相似的曲子,那么墨樾的曲子又是从何而来,曲名又叫什么?
“这时候你居然在发呆,”肩侧忽重重被嘉怡一拍,“喊你几声都不应,你未婚夫都要被别人勾走了!”
散开的瞳孔回缩,乔木再次望向场中央,随着悠游舒缓的笛音逐渐拔高,元香旋转的动作也愈加频繁,一圈连着一圈,云手灵动翻转,配合着周围舞姬黄色甩袖的起伏抛出,接连跳跃,舞姿曼妙,回眸间,眸光潋滟动人,恍如仙子临波照影般优美,又似芙蕖柳条柔韧般轻盈,舞蹈衬得笛音清籁,笛音引得舞蹈灵动,两人配合的默契,一舞完毕,直教人叹为观止,赞赏不已。
弘道帝击掌微笑的同时目光转向堂下捻须微笑的诚亲王,称赞道“几月不见,你这孙女姿容越加美艳不说,这舞姿都更是精湛,一舞动京城,当真叫朕是刮目相看。”
“皇上过奖,这舞不过是些小女儿家的才艺,能博皇上一笑便已是元香万幸。。”
话说如此说,然而诚亲王笑眯眯的眼里却是掩不住的骄傲。
“诚亲王着实过谦,元香不仅冰雪聪明而且舞姿曼妙,甚至写得一手好字,就连文采亦是绝佳,这么优秀的可人儿,本宫真是打心眼里喜欢,改日若得诚亲王允许,可叫她来瑶光殿陪本宫喝喝茶。”
说话的是辰妃,**中唯一能与雪仪平分帝宠,荣宠不衰之人,尉迟倒台,皇后不复当初荣光,凤印闲置,宫中当属辰妃的妃位为尊,此次举办盛宴的大小事宜便是由她一手打点。
“能得娘娘青眼有加,实是元香之福,既是娘娘之约,老臣一定把话带到。”
几人说话间,戴元香已走至御座下,诚亲王趁机将话带给了她,皇帝自是当面又夸了一番,赞她多才多艺,进退有度,赏赐了不少珍宝,献舞此举一开,顿时有其他千金小姐群起效仿,顶着为将士献艺的名头,好好一个庆功宴,成了才艺攀比的表演大赛。
踊跃参加的小姐们虽多,然而表演范围很局限,除了唱歌跳舞,就只有抚琴弄箫,好在皇帝也视觉疲劳了,说了番场面话后御驾先行,留辰妃与太子一众人主持大局,没有帝王高气压的镇场,席间气氛也愈加活跃,由开始看表演时的兴趣盎然到索然无味,乔木起身,讨好的朝陆相眯眼轻笑,借口自己吃得撑了,消化不良,想出去散散步消食,陆相抿一口酒,只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就在乔木被他看的心虚之时,终于得到了特赦令,“若是真醉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乔木不以为然的撇嘴,那酒明明被他换成水,陆相还真是会装大尾巴狼,心里虽哀怨,面上却还是露出乖顺笑意,点点头先行告退。
嘉怡见她一走,同样坐不住,立刻欢悦起身,随她一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