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恢复平静的河面,回忆直蹿童沁脑海。
自两人相认的那一日起,他们没少来无痕桥。
记得有一次,是夏天的时候了。
天气闷热,晒得人直流汗。
石痕说要下河待个凉快,她十分善解人意地成全了他,毫不犹豫地在背后推他一把,却没想到,他像有预知能力似的,在她碰到他背的那一刻他也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她一时收不住,结果验证了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河流不深,双脚能够着地,河面亦不过深及她的胸下,夏天衣裳单薄,湿透的衣裳将主人的身材出卖。
石痕不再像初次那样腼腆,放绿了眼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的嘴里在说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直接将她揽过低头覆上她的唇。
很久很久,不曾断绝。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水里缠绵。
后来石痕像是玩上瘾了,每到无痕桥必然会下水一次,每次还不忘招呼她一起,如同小孩般的行为。
她又联想起那日。
石痕舞剑的那日早晨,两人第一次落河,石痕瞧见她湿透的衣裳,是紧张尴尬的模样。
她想了很多很多,与石痕在一起的过往,那些美好的回忆,以及变化多端的石痕。
她想起曾经,她特意问他的问题。
她问:“为什么和汪剑相识于冰糖葫芦?”
他答:“因为冰糖葫芦让我们相遇,它给我们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它改变了你我。”
他不说冰糖葫芦让他们分离,代表的意义,她懂得,主动握起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两人相依相偎,一言不发,却是默契十足。
她想起他们的初次相遇。那时她不知道他是谁,一心想要对老夫人下蛊,对他的态度很是恶劣。
第一次便留给他不好的印象。他的态度却依旧,然而那是对陌生人的态度,和他熟悉了便会识得他别一番模样。
时间追溯至年少时。
那时的两人都傻,为了个心仪的东西都能争来抢去。
有一次她抢“食”失败,为此她生气了好几天,他竟也不怕。后来她才明白,那样东西是他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真的太傻。可她喜欢傻傻的他。
不管是傻傻的他,孩子气的他,还是坏坏的他,她都喜欢。
可她这么想,并不代表对方也是如此,瞧清楚她的黑暗面,他果断地选择离开,不给她解释的余地,太狠。
可她还是想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一切的一切。
那时小小的他们,如今都长大了,不再鲁莽,不再冲动。
“小小。”
念出两个字,她自然而然地想起流清。
流清消失前,曾和她说明过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她应该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和爱的人一起。
前因是流清在府里的湖边唱歌,被她发现了,唱的是她听不懂的歌,于是流清不得不说,说是不得不说,其实她一下子就招供了。
她为此表示很新奇,缠着流清述说她原先那个时代的故事。
她终于明白流清的思维与行为不同于常人的原因,因为那个世界和这里也是不一样的,那里无拘无束……
或许是歌词与曲调的大不同,她觉得流清唱歌甚是好听,便让流清教教她。
流清的原话是说:应该选首贴近古代的调调的。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一阵沉思,流清最后决定《小小》。
想想,这首歌挺符合她与石痕的。
薄唇微启,空中散播着低沉的歌声,无奏乐的相伴,她仍唱出了自己的味道,歌声苦涩,这是她真正的感受……
或许石痕爱的,一直是小小的丫丫,不是她,不是现在的她。
当初在无痕桥,她是用歌声引来石痕的。那么现在呢?他还会在吗?
目光缓缓落至台阶上,男子似乎就在站在那,对着她浅笑,她也笑,可下一秒,影像又消失不见,她的眼眸一点点慢慢地染上悲哀。
那里再不会出现她爱的人。
或许他们,永远不会再见。
禾媚站在桥头忧心地瞧着童沁。如今她的主子,每日不是在屋里待着,就是在无痕桥上站着,但做的无非都是同一件事——发呆。
她能理解大少爷生气的原因,因为先前她也一直认为,主子知道石旭与童仇之间乱伦的关系,只是主子故意不说而已。
也是,谁能相信一个二十的女人不明白乱伦的意思?
但是,或许眼前的女人可以例外。
因为她连爱都不懂。
几时她们又曾想到,童沁痛苦之时,也有人陪着她一起受苦。
石痕颓废地坐在窗棂,一手一脚垂着,一脚踩在窗棂,一手搭着膝盖,时不时抬起手咕噜喝下几口酒。
他买下了无痕桥与周边的一块地,在距木屋不过几公里的地方。
是的,他听见了她的歌声,她的声音不大,但他的听觉超乎常人。
他似乎听出了她的心声,却又不敢承认。
他何尝不想见她,又何尝不比她更难受。
他爱她啊,亲情却让他不得不离开她。
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孝心。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家庭终究因她而支离破碎。
石家还有太多的迷,如今他们无从去探索,也无心去研究。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工作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可没用,他控制不住地想她,方才那歌声再次引起见她的念头,可他又不能。
他不敢去见她,连偷偷的都不敢。他怕见了她,他再也下不了狠心。
他们分离的日子,有半年之久,远远不及年少时的离别。
孩子快出生了吧?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长得像爸爸,还是妈妈?
脑海浮现三口之家幸福的画面,他的胸口又是一阵抽痛,忍泪狠狠灌了一口酒,几些被排斥在外,湿了下巴。
他爱她,想和她在一起,却又不能在一起。
如若她知道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她是会感伤自己迟钝,还是会哭泣他们无缘?
不管怎样,他们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