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客房,薛宁去洗了把脸,随即疲惫倒进床里。“我已经快一个月没能好好睡觉了,滕医生我睡一会,您别走开好么。”
“睡吧,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打电话去餐厅订餐?”滕逸看着她把脸上的妆洗掉,露出原来的样子,一阵心疼。“别逼自己太狠。”
“谢谢您,我现在不饿,只想睡一觉。”薛宁笑了笑,放心闭上眼。
她实在太累了,在H市白天要教一群熊孩子跆拳道,晚上偶尔还要陪赵凌岚去酒吧疯,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不眠不休的查那家公司的负责人,以及对方的七大姑八大姨,睡不着,也没时间睡。
滕逸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了一会,确定她睡熟过去,遂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翻出一组熟悉的号码摁下拨出。
薛宁安安稳稳的睡了两个小时,醒来,看到滕逸坐在窗前,手臂随意支在椅子的扶手上,修长干净的大手支着下颌,神色专注的看着平板屏幕,唇角随之扬起。
“睡好了,谢谢您滕医生。”掀开被子坐起来,薛宁活动了下脖子跟胳膊,眼神很亮。“我一会就得走,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来过这。”
滕逸把平板放到茶几上,目光深深的迎着她的视线。“先吃点东西,我打电话去餐厅,很快就送上来了。”
顾旭白此刻应该在飞机上,他不能让薛宁离开。
有关她的事,他开诚布公的跟自己谈过,他很清楚他该做什么。
薛宁抬手看了下表,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说着,薛宁站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打开化妆包开始化妆。“谢谢您能收留我。”
滕逸跟过去,倚着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别总逼着自己,你真的瘦了很多。”
“您是最清楚我为什么要活下来的人,我很信任您。”薛宁手上的动作顿住,透过镜子,微微扬起下巴轻笑。“信任您比我哥还多,您在我心里,是最让我感到安全的人,之一。”
滕逸胸口有些闷,绷紧的面容好一会才缓和下来,温暖的冲她笑。他已经辜负了她的信任……
薛宁化好妆,把假发戴上,从背包里拿了一件红色的风衣换上,顺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回头冲他扬起甜笑。“我还会再给您打电话。”
滕逸后退两步,让她出来。
薛宁直觉他今天有些古怪,刚要去开门,手臂忽然被他攫住,还没反应过来就撞入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耳边听到他温柔低沉的好听嗓音:“好好的照顾自己,我的手机会一直开着。”
他身上的气息跟顾旭白有很大的不同,同样都带着令人安心的感觉,可薛宁更喜欢顾旭白。
滕逸给她的感觉,和崔立珩一样,是亲人是兄长,她可以很放心把所有的秘密告诉他们,却唯独不会有别的想法。
顾旭白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那样的感觉,他给她的感觉像火,忍不住想要扑上去。
抿唇挥开不该有的念头,薛宁安静地让他抱了一会,刚想走,手机忽然有电话进来。接通听了片刻,眉头蹙起,一言不发的挂断,匆匆跑进洗手间准备一番,出门把自己的背包交给滕逸。“帮我保管好。”
语毕,不等他开口,人已经蹿出了门外。
滕逸拎着她的背包,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想了想立即折回去,拿起丢在茶几上的手机给顾旭白去电话。
她好像遇到了麻烦!
薛宁乘电梯下了楼,穿过大堂,进入后面的停车场,直接找到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打开车门坐进去,瞬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兰花香。驾驶座上,女人妆容精致的半张侧脸,搭配着帅气利落的短发,笼罩在明亮的光线下,异样冷艳。
“你好,我就是薛宁。”薛宁低头,仔细把安全带系上。
美女司机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描画精致的黛眉,微微上扬。“看来,他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
“当然重要,他是我最亲的哥哥。”薛宁楞了下,大脑高速运转,自嘲的勾起唇角,暗道崔立珩你最好别死!
“那就好,三爷说了,你去他就放人。”美女司机发动车子,平稳向外开去。“安楠,叫我楠姐就好了,用你的命换他的命,不算亏。”
薛宁眼皮跳的厉害,脑子被炸的嗡嗡作响,只是一瞬便镇定下来。
她在H市的这段时间,专案组一直在布控,等的就是他们主动现身。
此行,她要救人,也要抓人!
安楠话不多,出了停车场之后便戴上耳机,没有丁点要跟她交流的意思。
薛宁靠在椅背上,无意识的拿着手机解锁,自然而然的输入顾旭白的手机号,却在最后一刻又摁下退出,把手机收起来。
已经连累了崔立珩,她不能还把顾旭白连累进去,有专案组的人跟着,她的安全不是问题。
“你哥挺厉害的,就是运气不好。”安楠忽然开口,唇边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我们跟了你一个多月。”
薛宁心里咯噔了下,脸上依旧平静的没有丝毫的波澜。“查到什么了吗?”
跟了一个月却还要把崔立珩抓了诱自己现身,很显然,在H市的时候,他们并未找到自己。
“你的本事不错,不如跟着我们干,赚的会更多。”安楠降下车窗,从手边的储物箱里摸出一支烟点着,惬意的抽了一口。“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若杀了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回头跟你说,要不要跟我混,你会答应么。”薛宁转头看她,嘲讽的勾起唇角。“家破人亡,能用钱算?”
安楠吐了一口烟,不置可否的笑笑。“你胆子很大,H市警方已经发出通缉令,你觉得你能藏多久。”
“藏一天算一天,我不安逸,你们也同样不舒服,不是么。”薛宁轻描淡写移开目光,慵懒望向窗外。
赵和顺猜的不错,有关他的所有消息,都是他们放的。
她只是没料到,对方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既然能找到崔立珩,肯定也打过苏先生的主意,而自己才跟滕逸通过电话,他们就找到了号码,并直接跟踪到楼下。说明不管是专案组,还是八爷,早早就注意到滕逸了。
车子在路上跑了将近四十分钟,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缓缓开进一个别墅小区。
薛宁看着硕大的翰林居三个字,眉头愈发拧紧。在A市,那个领头的瘦子说三爷就住在翰林居,看来是实话。
车子在其中一栋别墅门外停下,薛宁手心有些发潮的下了车,随即有保镖上来,试图将她捆上。
安楠摆手,示意保镖退下,从容不迫的领薛宁进去。“不用,咱是做交易,不是要在这杀人。”
进了门,奢华又张扬的欧式风格客厅,随即映入眼帘。
薛宁一眼看到被捆成粽子,脸上还有不少伤的崔立珩,唇角无意识下抿,移开目光,望向一旁悠哉品茶的中年男人。
对方穿着一身考究的唐装,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扳指,长的精瘦,面色却极为红润。他应该就是那位在N市开了汉代墓,并盗走墓内文物的三爷——王福贵。
薛宁看着王福贵的同时,王福贵也在看她,双眼微微眯起,眼神冷冽。“就这么个小丫头,竟然让老八好几个月睡不着?”
安楠双手抄进风衣的口袋里,娉娉婷婷的坐过去,含笑打趣。“不止八爷,她在H市还威胁区局领导呢,通缉令都下了。”
“这么厉害,我好害怕呢。”王福贵搂着安楠的腰,朝身后的保镖使眼色,示意他们暂时下去。
有安楠在,崔立珩又被绑着,眼前的小姑娘翻不出什么花来。
薛宁也坐过去,神色泰然的抬起手,指向崔立珩。“把他放了,他是从部队出来的,除非三爷想尝尝捅了马蜂窝的滋味。”
“哟,还真挺胆大呢。”王福贵咧开嘴,似笑非笑的打量薛宁。“小丫头,你觉得这种话我会信?”
“爱信不信,你能把他抓来不会没查过,我说的对么。”薛宁也笑,眼神冰冷的睨他。“我查了下,你下午的航班直飞新西兰,带着你的儿子和夫人。”
王福贵脸色变了变,松开安楠,目光倏然变得凌厉。小丫头片子果然有两把刷子。
安楠也在看着薛宁,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的瞥了眼王福贵。他去新西兰不是去谈生意的么,为什么还要带上老婆孩子。
客厅里有片刻寂静。王福贵站起身,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冷冷出声。“收拾干净一点,别急着弄死,等老子上了飞机再动。”
安楠也跟着起身,搀着他的胳膊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薛宁。她刚才的话不像是假的!
薛宁的瞳孔迅速收缩,在他们即将走上楼梯的一瞬间,猛地从沙发上跃起,光速冲过去,抓住王福贵的袖子往回拽,用尽全身的力气给他一拳,同时拔下藏在腿上的匕首,狠狠抵到他的脖子上。“放人!”
安楠被巨大冲力撞开,起身的一瞬间,随即开了一枪。
薛宁手臂中弹,匕首锋利的刀尖压进王福贵的脖子,脸上浮起嘲弄的笑。“你可以把我打死,但是他也活不了,要不要试试。”
他们准备的也很仔细,竟然给枪装了消音。
安楠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手臂中弹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顿时不敢再妄动。
崔立珩被抓之后应该受了不少的苦,身上的绳索解开后,挣扎了许久才勉强站稳。
他咬着牙冲到薛宁身边,警惕的注意着别墅入户门的方向,压着嗓子开骂:“你蠢啊!他们是要你的命,不会对我怎么样!”
“你是我哥,就是死我也必须得来。”薛宁偏头看他一眼,拖着王福贵,手上的力道加重,刀尖又压进他的脖子一分,正回脑袋望向安楠。“让其他人把枪放下,或者,你其实很希望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