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站着不动,其他的保镖也不敢动,冷静的看着王福贵哀嚎求饶。
薛宁的手臂已经疼到发麻,额上不断的渗出冷汗。加了消音器的手枪声音很小,专案组的人怕是没听到,她必须尽快离开。“哥,你先出去,外面有人接应。”
崔立珩点头,顺手取下立在玄关处的人形青铜雕塑手里的剑,谨慎往门口的方向退。
薛宁再次看向安楠,将她脸上犹豫的表情看透,嘲弄轻嗤。“若他死了,他名下的生意没准能有你一半,只是没准,按照继承法,你一毛都没有。留着他,你肯定能拿到更多。”
安楠脸色微变,手中的枪枪口一寸寸抬高,对准了薛宁的眉心。
薛宁坦然看着她,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你跟他很久了吧,可是他出国都没带上你,公司的资产也转移的七七八八,留给你的都是空壳子。”
“不是这样的,小楠你别……别听她胡说八道。”王福贵浑身止不住的哆嗦,冷汗顺着鬓角,一滴滴淌落。
他不该不听劝,没在进门的时候就把薛宁给绑起来。之前赵三和瘦子出事,每一次都有海城顾家长孙的身影,再后来听说薛宁失踪了,顾家的人都找不到。
他以为她一个小姑娘,不可能会打得过别墅里的保镖,根本不把她当回事。没想到她不光是不怕死,脑子也聪明的很。
安楠原本不信薛宁的话,可是看到王福贵那副急于辩白的样子,眉心紧紧拧起。
他跟自己说,下午出国去新西兰谈生意,最多半个月回来,还表示这次是公干,不会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去。
男人的话,果然是不能信的,呵!
“三爷干嘛这么心虚,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薛宁眼前一阵阵发黑,不得不咬破舌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们内讧最好,不过王福贵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自己的把戏难不倒他。
正想着,就听他再次虚弱出声:“小楠,我早上给你的海外账户转账了一笔钱,足够你生活下半辈子,你快走。”
安楠的手开始有点抖,视线从王福贵脸上移开,落到薛宁脸上。“他说的是真的?”
“假的。”薛宁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玩味。“你信也行。”
安楠沉默下去,手臂垂下,淡定转身。
薛宁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只是手臂失血严重,疼的她几乎站立不稳。
刀尖挪位的间隙,王福贵骤然发难,薛宁挨了一拳,狼狈倒向地面,顿时坠入黑暗。崔立珩已经开了门,听到动静旋即转身,在王福贵拔枪的瞬间,将她拖过来,架起就往外冲。
子弹打中身后多宝阁上的瓷器,碎片擦着薛宁的脖子飞过去,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
崔立珩肝胆俱裂,将她整个人护到自己胸前,不顾一切的逃命。
出了雨棚,荷枪实弹的特警突然从天而降,迅速将别墅包围起来。崔立珩看到寒着脸跑过来的顾旭白,眼前一黑,抱着薛宁直直的往地上栽去。
顾旭白和沈颢几乎同时出手,将两人接住,火速上车出发前往医院。
崔立珩后背的衣服全是血,有的已经结痂,可见受的苦不小。顾旭白抱着薛宁,绷着脸,动作利落的脱下自己的衬衫,给她的手臂止血。
她的脸变样了,若不是接到滕逸的电话,他跟沈颢就是把帝都翻过来,也不可能会找到她。
取下她头上的假发,顾旭白从裤兜里掏出手帕,一点点把她脸上的妆容擦掉,目光发沉。
只差一点,她的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擦干净后,顾旭白抿着唇,轻轻捏了捏她瘦的不成样子的脸颊,冷冷开口:“告诉黄驰和凌风,今天抓到的人一个不能让他们死!”
沈颢点了点头,随即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薛宁手术后一直昏迷,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消瘦的脸颊凹进去,唇色发白。
顾旭白拿着棉签,放进水杯里,沾了水慢慢的给她涂到唇上,眉峰压的低低的。
已经十个小时过去,她还是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顾旭白站起身,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开门出去。
“她哥醒了,不过要在ICU观察一段时间。”沈颢蹙着眉,语气严肃。“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顾旭白按了按眉心,开口:“带她回海城,蒋卿云失踪,姑父一定知道她在哪。黄驰那边有什么消息?”
“给了那位八爷在香港的地址,我的人十分钟前来电话,对方已经逃到国外去了。”沈颢苦笑。“抓不到那个人,案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顾旭白抬手拍拍他肩膀,转身折回病房。
拉开椅子坐了大概五分钟,薛宁终于睁开眼。他松了口气,紧张握住她的手,距离很近的看着她的眼睛。“疼么?”
“疼。”薛宁眨了眨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我哥呢?”
顾旭白忽然就想揍她,更多的是心疼。她是有多傻,才会只身一人去救崔立珩。若不是专案组的人一直跟着,她只怕是没命出那个门。
伸手把她的头扶高些,他情不自禁的倾身吻她。
薛宁一阵恍惚,让他吻了许久才勉强推开他。“我哥怎么样?”
“没事了,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顾旭白捏她的脸,目光凌厉。“跟我回海城。”
“我疼。”薛宁皱着眉,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
手臂是真的疼,之前伤了右手,这回伤的是左手,下一次,子弹打中的地方,估计就该是她的脑袋了。
顾旭白无奈,抱着她又吻了一会,移开唇,目光发沉。“养好伤,你想去哪我不拦你,但你要告诉我。”
薛宁黯淡的眸子倏然亮起。“真的么?”
顾旭白攥了攥拳,点头。
“我疼死了!”薛宁坐起来,单手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他。顾旭白又想揍她。
吻了一会,苏先生敲门进来,看到薛宁醒了,顿时沉下脸。“你这段时间安心养伤,别的什么都不要做。”
薛宁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苏先生,我的手臂没事。”
苏先生跟顾旭白交换了下眼神,生气怒吼:“那也不行,没好透之前,我不许你再胡闹!”
薛宁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低下头,肩膀隐隐开始抽动。
苏先生看了顾旭白一眼,怅然叹气,默默退了出去。
房门关闭的余音停止,顾旭白敛眉,伸手把薛宁揽进怀里,目光沉沉的望着窗外,眉心蹙起深深的皱褶。
这个八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在医院住到第三天,薛宁去ICU看崔立珩,得知他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立即跟苏先生商量,死活要出院。
苏先生拿她没辙,本想把顾旭白搬出来压她,结果倒好,他直接就去办了出院手续。
“苏先生,我哥那边您多费些心。”薛宁下楼的时候,见苏先生的脸都还是黑的,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苏先生看着她瘦成竹竿的样子,点了点头,唠唠叨叨的又开始教训她。
薛宁听了一阵,停下脚步,转身给了他一个拥抱。“我会照顾好自己,我爸的案子一天不查清楚,我绝对不允许自己死。”
她不说这样的话还好,说了,连苏先生都想揍她。
顾旭白冲苏先生点点头,拉着薛宁上了车立即吩咐司机开车,眉峰压的很低。
路上薛宁靠在他怀里,右手无意识地摸着他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高楼。
自己的背包送回来了,仔细想想,她醒来就看到顾旭白,多半是滕逸的功劳。心里并没有觉得不舒服,滕逸关心她,若是顾旭白一直在找自己,不可能不去他那。
滕逸的职业操守再硬,也硬不过顾旭白身边保镖的拳头。
顾旭白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他不说她也不会主动提,但是下一次她如果要走,一定会亲自跟他说。
车子一路往市郊的方向开去,顾旭白也没说要带她去哪,只说有个人,她见到了一定会很高兴。薛宁隐约猜到他让自己去见的人是谁,不过没说破。
专案组的人也答应过她,只要抓到人,破例让她见。
到了地方,薛宁从车上下来,发现真是拘留所,下意识回头看顾旭白。“二哥?”
“什么都可以问。”顾旭白上前一步,抬手揽着她的肩膀,慢慢往里走。
会见室里没人,狱警站在门口,面容坚毅。
薛宁坐到其中一个窗口前,唇角隐隐抿紧,胸口钝痛。
自己揣测,和从凶手口中听到真相,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她不是没有能力手刃这些人,但她更清楚,爸爸不会接受她那样做。闭了闭眼,余光见顾旭白留在门外,没有要跟进来偷听的意思,心下安然。
等了约莫一分钟,手脚都带着镣铐的王福贵,在狱警的押解下,出现在窗口后。
薛宁拿起话筒,眼神冰冷的看着灰头土脸的王福贵。“七年前,八爷在东北干了一票,您当时也在是么。”
王福贵点头。“在。”
“那些文物都去哪了?”薛宁咬着牙,额头渗出层层冷汗。
“除了卖出去的四件,剩下的部分是H市仓库,部分在海外仓库。”王福贵神色漠然。“老八和他的干女儿知道东西在哪,我不太清楚。”
“他叫什么名字,他干女儿叫什么。”薛宁松开牙齿,双眼危险眯起。“你不说,我保证让您的儿子陪您一道上路。”
王福贵抬了抬眼皮,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跟着开始猛烈抽搐,骤然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