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驱车没日没夜行驶了三天,穿过缅因州的边界,来到距离brahams不远的一座小镇。在小镇上,我买了一份托卢卡湖周边地区的地图。寂静岭就隐藏在这座常年起雾的大湖的边上,曾经是一座依靠煤矿产业和旅游业为生的繁华小镇,然而我从查询台得到的消息,似乎那里曾两次发生火灾,最近一次是在三年前,如今那里已经被废弃了。
三年前......我心里有个不太好的念头一动。
我找了一家汽车旅馆,倒在床上便大睡不醒,一觉醒来,看见窗外的落日正缓缓沉入隔街大楼的背后。
我看了看腕表,已经18点钟过半,原来我只睡了4个小时而已,从我入住汽车旅店开始,天色便渐渐显得阴沉,似乎会下雨。此刻我醒来时,天空已经阴云密布,窗外的柏油公路上落下了星星点点的雨迹。
我开车到便利店里采购食物,顺便给汽车加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默默抽着烟,等待油加满。
夜幕已经开始笼罩街头巷尾,酒吧的霓虹灯光在夜色里显得光怪陆离。雨落满了街头,也落在我的脸上,仿佛黑色的冰渣。
我心中感到惘然,自己仿佛是被这个世界排斥在外,而又不被那个浓雾世界接纳的中间人。
不管怎样,那个小镇就快到了,希瑟或许就在那里。我深深吸着烟,如同将浓雾吸进了空空荡荡的心里。
给汽车加满了油,我将车停在了加油站旁,竖起大衣的衣领,转身穿过街道朝酒吧走去,希望最烈的威士忌能够帮助我熬过这个下着雨的寒冷冬夜带给我的孤寂。
酒吧里一片嘲杂,放着披头士乐队的摇滚,我要了一杯白兰地,一个人喝着,神情萧索地盯着吧台的玻璃,手指下意识地反复摩抚着戴在右手腕上的银手镯,就像希瑟曾经习惯性的动作。
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白兰地,这些酒就像流入了我体内的深渊一般,让我越来越感到无法忍受的空虚。
即使已经躲进了酒吧,我依然能感觉到雨的触感,在贴着呢绒外套的皮肤上残留不去。黑色的雨,默默无声,我忍不住想到,此刻这场雨中,希瑟是否仍在独自徘徊,如同信中所言,为了赎罪而独自走向地狱?我喝着酒,仿佛针扎一般的,心中莫名一痛。
“你莫不是在苦恋吧。”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来,看见一位穿着火辣的女调酒师正端着一杯蓝色的鸡尾酒来到我面前。
我松开抚摸手镯的手指,轻轻敲着吧台玻璃说:“我没有点鸡尾酒。”
女调酒师注视着我的眼睛,嘴里勾起一抹调侃的笑,微笑着说:
“不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特别为您调配的‘蜜吻鸡尾酒’。”
“特别为我?”
“当然。”
“谢谢,可是……为什么?”
女调酒师斜乜着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俏皮,她伸出手仿佛想要抚摸我的眼睛一般,却停在了半空,说:“你的眼神打动了我,刚才的某一刻,你凝视着右手上的手镯时,眼神看上去好悲伤,我猜想,也许你正在迷恋一个……让你痛苦的女孩。”
我心中苦涩,没有说话。
她将手轻轻放在了我戴着手镯的右手上,手指的触感冰凉,让我心头一跳。
“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呢?”
我摇了摇头,颓唐地说:“她走了。”
女调酒师将鸡尾酒轻轻放在我面前,一只手搭在腰上,另一只手拨弄着耳边的卷发。
“你正要去追她?”
“嗯。”
“她会愿意回来吗?”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在故意躲着你吗?”
“或许是吧。”
“如果找不到她,你怎么办?”
“那就一直找。”
女调酒师笑了笑,晃动着杯中色泽动人的蓝色鸡尾酒,语气略有些变化:“她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我怔了怔,打量着她的目光,感到一阵迷惘,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见她,我许诺会保护她,可是......”
“喝了这杯酒吧。”
“......谢谢。”
我将面前的‘蜜吻鸡尾酒’端起,一口气喝了半杯,被女调酒师轻轻夺过,接过口浅浅喝了一口,又送到我面前,我略一犹疑,便将残杯喝尽。
她的微笑绽放在微红的脸上,道:“这才是真正的‘蜜吻鸡尾酒’。我叫西伊,你呢?”
“我叫哈里.戴维森。”
“你一定要追回那个女孩哦。”
离开酒吧后,雨稍稍大了些,我不敢开车,拦了辆的士回到了汽车旅馆,躺在床上,脑袋里昏昏沉沉,听着窗外的丝丝雨声,不知何时便昏睡了过去。
我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我走进客房的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人,心中一惊,原来自己的脸色已经如此憔悴,胡茬乱七八糟,眼袋青黑,脸上泛着一股阴郁之气。
罢了罢了,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直摇头。
洗漱完毕,又剃了胡须,整个人看上去恢复了些精神,我习惯性掏了掏身上的口袋,手枪稳稳当当揣在衣兜里,使我感到安心许多。
我退了房间,走出汽车旅店,驱车继续前行。从地图上看,brahams离这里只有75公里,我的车加满了油,奔驰如风,下午便到达了那里。
我将车停在了brahams的路边停车场,刚一下车,迎面便刮来一阵凛冽的风。我跺了跺脚,裹紧外套顺着街道走进镇内。大街两旁的梧桐树叶疏疏落落,地上落满了枯黄的叶子,四周安静地出奇,空无一人,街边商店的橱柜里摆放着悄然无声的人体模特,这些模特身上套着性感裸露的服饰,衣服上却布满了灰尘。
我被街上的气氛所感染,敛声屏气,脚步也放轻起来,那些踩在脚下的梧桐枯叶传来清晰入耳的“沙沙”声。
风吹起一地枯叶,半空中纷纷扬扬,我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左手不由探进了口袋里,手指间是冰冷的金属触感,我的神经不由有些紧绷。
从地图上显示,在brahams的西南边有一条公路,能够直达寂静岭—那个托卢卡湖畔的神秘小镇,但地图上并没有详细标示出那条公路的位置。没有办法,只能找人问路。
可是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一个人,街上的店铺也都关门歇业,现在才下午三点,街上不应该这般冷清。
气氛在寂静之中,显得十分诡异。
我走进一家开放着的咖啡厅,里面也没人,但门一直开着,推开玻璃门时,我发现门把手上布满了灰尘,而咖啡厅里也充斥着一股干涩的灰尘味。我环顾整个房间后,发现有的餐桌上还摆放着咖啡杯和插着玫瑰的白瓷花瓶,杯子里残留着没有喝完的咖啡,上面漂浮着一层灰烬,和枯萎的玫瑰花瓣。
看来人们离开的很匆忙,他们因为某种原因突然间全部离开了,甚至这些正在咖啡厅里消遣时间的人。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本摊开的杂志,我抖掉灰尘,去看这本书的主人临走前正在看的那页,上面有很多图片,都是些照片,有的是熊熊大火吞噬街道的场景,有的是大火后冒着青烟的废墟,废墟上站着几个人在翻找什么,也许在寻找尸体。
我看见最后一张照片,心中有一股恐惧感升出,照片上是一片大雾弥漫的场景,雾的深处,很深的地方,却隐隐约约有一些黑影,浓雾中无法辨清,模样像人,但却能清晰的看见这些黑影的头上有一个三角形状的东西。
我继续看照片下面的文字,上面写道:
近来关于寂静岭闹鬼的传闻,在brahams已经尽人皆知,四年前那场可怕的特大火灾之后,在人们眼里,寂静岭已经成为了不祥之地,而寂静岭地区的居民,只有少数人在警方的救援下逃脱了火灾,从此隐姓埋名,不知去向。其余大多数人,都在那场大火中死亡或者失踪,对于那些失踪者,警方列出了名单,但他们至今都没有被找到,他们的下落,也成为了寂静岭火灾事件最大的谜团。之后不久,这座小镇便被托卢卡湖常年弥漫的大雾所笼罩,而被世人遗忘。但不久又传出了寂静岭闹鬼的传闻,汽车在经过寂静岭时无缘无故失踪,有人自称在寂静岭附近看见了类似人类的黑影,甚至有人拍摄到了这样的照片。人们对寂静岭避而远之,谈论时也噤若寒蝉,原本被原住民称为神圣之地的寂静岭,如今已经成为了恐怖的代名词。
我放下杂志,盯着最后那张照片,那个浓雾深处的黑影,仿佛也悄无声息地打量着我。
希瑟在信中说,她要去赎罪,莫非是她放的火?我不敢想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她干的呢?我心里打了个冷战,我对希瑟到底了解多少,她杀过人,虽然是一时失控,而她事后也很懊悔。但也许......也许那只是她的伪装!
希瑟的模样,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模糊起来了。我甚至回忆不起她说话的声音,她深藏着悲伤的眼神,她说话时的哭腔,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一场骗局般。
我掏出烟,狠狠吸了一口,按着太阳穴,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再去看那条报道,后面详细报道了寂静岭火灾事件,以及闹鬼传闻,这是一篇关于寂静岭事件的专栏。火灾发生在十年前,有关寂静岭闹鬼的传闻从火灾之后便开始了,那张雾中怪影的照片是6年前拍摄的,我一看杂志的封面,上面的年份显示也是6年前出版。
我的头绪有些混乱,十年前希瑟才九岁,显然不可能是她放的火,但她却陷在了三年前的那场事件里,神的诞生也许和火有关,然而在我看来那并不是神,而是恶魔。可是希瑟怎么能够杀死那个恶魔呢?如今为何连寂静岭附近的brahams也变得如此奇怪,这里的人难道和寂静岭的居民一样,是被神秘的力量所掳吗?所有谜团似乎都隐藏在寂静岭的浓雾下面,看来我必须找到那个小镇,并且......找到希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