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手佛医虚尘子在江湖上极负盛名,不过由于近几年来,江湖上忽然消失了虚尘子的踪迹,纵使皇帝想寻,也无处可找,江湖传闻,虚尘子已经出尘化凡,飘然入仙了。
此次,众人听闻柳靖澜竟然是万手佛医的徒弟,而且是关门弟子,岂不大吃一惊。
柳靖澜想起皇帝对师父的所作所为,十分恼火,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怒火,心底虽然嘲讽不已,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声音带着些许哀伤,“家师近几年来身子越发的薄弱,所以便闭门谢客,颐养天年不问世事。”
太后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她不理朝政,却也知道万手佛医功高盖主,实力不俗,引起了皇儿的忌惮,此番避世,怕也是最好的选择。
太后对着柳靖澜招了招手,“既然万手佛医可以收你为徒,想来是你天资聪颖,慧根极高,你过来与哀家看看,也不必紧张,哀家这毛病有些年头了,哀家心里有数。”
太后这言外之意就是,无论柳靖澜能与不能医治好她的病,她都不会追究柳靖澜的责任。
太后深明大义,让柳靖澜不禁刮目相看,这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眉眼间的威压,是常年上位者日积月累的不怒而威的气质,与那老皇帝有几分像,不过也许是由于常年礼佛的缘故,太后的身上较之老皇帝要平易近人许多。
柳靖澜并不紧张,瞧方才太后发病的模样,柳靖澜怀疑她是偏头痛,此病症虽然是外在的物理疼痛,病根却在心里,所谓忧思成疾,乃是忧思所致。
于嬷嬷看太后的神色虽然缓和了几分,却也是不太好看的,便轻声提了意见,“太后娘娘,外面寒凉风又大,不若向主持讨间禅房歇息如何?”
太后想来是对这于嬷嬷十分信任的,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一切依你的去办。”
众人转移到了禅房,柳靖澜专心致志的为太后诊脉,片刻,却并不急着下诊断,就不慌不忙的和太后闲聊起来,“太后娘娘,不知您平日可睡的好?”
太后摇了摇头,“每夜不过是水一两个时辰而已,夜场多梦,每每被噩梦惊醒,哀家睡的实在是不踏实。”
太后的嘴唇微微发着青紫色,面色有些白,想来是长年在屋子里,不爱出来走动的。
柳靖澜眼眸转了转,“太后疼痛起来,可是半边的脑袋疼痛,犹如针扎般?”
太后却是摇了摇头,“哀家这头疼症病发起来,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麻木的很。”
柳靖澜抿了抿唇,“臣女斗胆,断定太后没有病。”
柳靖澜话音未落,周围便一片哗然,柳凌蓉首当其冲,笑的讽刺,却还是柔柔的道,“姐姐莫有开太后的玩笑,若是没有病,太后怎会有头痛折磨。”
太后也是十分的疑惑不解,“你这话倒是奇怪,为何哀家没病还会有疼痛?”
柳靖澜脸上挂着浅笑,“太后,莫急,想来太后以往照顾辅佐皇帝,日思夜虑,才会落下病根,以至于才会引起头痛症,要准确的来说,太后并没有病。”
太后点点头,皇帝夺嫡之时,她夜不能寐,头痛症也是从那个时候便有了。此事已过去数十年,头痛这无论吃多少药也没有缓解。然而对于这柳靖澜所说的没有病,却也是有些怀疑的。
柳靖澜信誓旦旦,“太后娘娘脉象平稳,比一般的同龄人要健康得多。所以臣女斗胆说太后并没有病。想要根治这头痛症,倒也简单的很。”
太后眼前一亮,有些焦急的催促道,“那你倒是说说。”
柳靖澜点头,“臣女在上山之时,偶遇商人贩卖那红紫色的硬壳子果实,对于这果实,臣女略知一二,此物百香果,产自南海,性甘味微甜,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倒是有十分神奇的疗效。正好,可以根治,太后的头痛病。”
太后震惊的看着柳靖澜,要说这果子他在上山之时也瞧见了,却不说果子长相奇特,若是真的如柳靖澜所说,可以根治她的头痛,倒也是好的。
太后迟疑了片刻,招了人上前,“去,将柳小姐说的果子,买上来。”
柳凌蓉看着柳靖澜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样子,更加的嫉妒起来,本来是想看她出丑的,不想却又被她躲了过去,柳凌蓉眼眸闪了闪。
“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奇特,山下的果子就像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头痛症而准备的,姐姐的观察还真是细微,妹妹都没有注意到,妹妹实在是佩服。”
柳凌蓉这番说词,不禁引人深思,难道是柳靖澜刻意而为,目的就是引起太后的注意?
若当真是如此,此女的心机倒是重了些,尤其是看到柳靖澜不慌不忙,张弛有度的言行举止之后,想来是个城府极深的。
几个大臣的夫人心里不禁对柳靖澜颇有微词,这样的女子娶回家中,怕是少不得算计别人的。
柳凌蓉看众人的神色和对柳靖澜的眼光变了,不禁得意的对着柳靖澜笑了笑,柳靖澜也不反驳,仅仅是静默的站立在一旁。
不想柳靖澜这般无心之举竟然引来了太后娘娘的青睐,这般荣辱不惊的女子时间少见,柳靖澜沉稳的气质与她那个已经亡故的女儿倒是十分的相近,念此,太后不禁对柳靖澜另眼相看。
太后娘娘丝毫未受柳凌蓉的言语所影响。
小太监挑着两担子的百香果上了山,累的是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回禀太后,奴才已经将山下的果子全部买了上来。”
太后摆了摆手,随手在筐子里,拿出了一个果子放在手心,看了半响,“这果子的壳子倒是很硬,不知道柳姑娘可是知道食用之法?”
柳靖澜恭敬的点头,“太后娘娘请借给臣女一把匕首?”
太后对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一把匕首递了过去,柳靖澜拿着匕首对着百香果轻轻的一割,露出了果子里黄色的果肉。
太后惊奇的看着,连连赞叹,不禁对柳靖澜的喜爱更多了几分,这姑娘知书达礼,医术高超,动作干净利落,想来是个性子极好的。
太后连连点头,不知皇孙当中哪一个有福气可以将柳靖澜娶回去了。
柳靖澜又叫人起来的蜂蜜,十分详细而又耐心地和太后讲清楚,却是对着太后的身边于嬷嬷交代的,“虽然这不过是水果而已,太后每日吃些,确实能起到静心安神的作用。于嬷嬷拿些蜂蜜将果肉捣出,两者混在一起,冲水服用即可。”
于嬷嬷却是用心记下了,“老奴省得了。”
比起柳凌蓉,于嬷嬷倒是对柳靖澜的态度和善了许多,于嬷嬷可是从太后做姑娘的时候,便伺候在身边,如今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得力助手,柳靖澜得了她的尊敬,倒是有不少的好处。
柳凌蓉看着柳靖澜的眼睛里冒出的火气能将活人活活烧死。她不甘心,明明是陷阱,柳靖澜不但没有落下去,反而将陷阱填起来,站在那高高的山坡上,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柳凌蓉十分的不爽,对柳靖澜更是恨之入骨。
柳夫人在身旁捏了捏柳凌蓉的手背,提醒着她,切莫大意,若是叫太后等人看到柳凌蓉嫉妒的丑恶嘴脸,柳凌蓉这辈子都别想嫁的出去了。
柳夫人笑着道,“太后娘娘凤体尊贵,这民间的果子怕是先让人试过再行服用,也安心不是?”
柳夫人虽然看上去是好意,言语却是将柳靖澜全盘否定了,她这继母都不信任,柳靖澜还怎么值得人信任?
太后却是极不赞同,“哀家吃的米粮皆是百姓辛劳所得,若是皆如你所说这般,哀家不如早早的绝食而死。”
柳夫人倒是万万没想到,太后会这般直言的否定她,面色十分的尴尬,柳凌蓉自作聪明的上前为柳夫人辩解,“母亲也不过是出于一片好意,毕竟太后娘娘所用的东西都是百里挑一,万中出一的,为了凤体着想,还是仔细的些好。”
太后脸色冷了下来,凤眼冷冷的看着柳凌蓉,“那你的意思是说哀家不识抬举了?”柳凌蓉脸色慌乱下来,慌张跪在了地上,“臣女,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冷冷的哼了一声,“柳大小姐可是你推举上来的,此时你又不信任她,如此前后不一的说法,让哀家心甚不安呢!”
柳凌蓉眼眸慌乱,跪在地上,哑口无言,身子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内心的害怕。
太后在深宫里摸爬滚打数十年,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有使过,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又没见过,柳凌蓉这些小把戏放在她面前还不够看的。
她哪里不明白,这个柳凌蓉是对她突然认祖归宗的嫡姐不满意,构陷不成,便迫不及待地往柳靖澜身上泼脏水。
既然,柳靖澜已经在太后的心中先入为主的成了好姑娘,那么相对应,不断和柳靖澜找茬的柳凌蓉却不能容下眼了。
一边是瑟瑟发抖的柳凌蓉,一边是镇定自若的柳靖澜,谁是好的,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