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抬腿踢开了扑上来的农妇,“本夫人从未见过你,你为何将污水泼到本夫人的身上,说,是何人指示?”
李妈妈挡在柳夫人的身前,随时保护着柳夫人以免农妇再扑上来。
农妇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夫人,可怜巴巴的看着柳浩,“柳老爷,民妇说的句句属实,要是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发毒誓,农妇认真的神色不像是说谎,再加上下乡人不善言辞,农妇焦急的模样更不像是伪装,周围人看向柳夫人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这京中的贵族,何人后院没有这些阴私,不过是没有拿到明面上公之于众罢了。
翰林院陈夫人看向柳靖澜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复杂,柳靖澜是继女不假,但看柳尚书这模样是真心护着的,虽然这个继母居心不良,可是这柳靖澜却是一次亏也没吃过的,却是个有心计的。
翰林院陈实之妻陈夫人想着便也绝了为儿子定这门亲事的打算,他们陈府只有一妻一妾,院子里没有这些乱哄哄的勾心斗角,她又不善心计,何必给儿子找一个心机颇深的女子?
柳靖澜还不知道一桩亲事已经悄悄的溜走,若是知道了怕也只是浅笑而过了。
马夫人瞧着柳夫人受难,自然不能冷眼旁观,如今她们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牵一发而动全身。
“柳尚书,看来这些不过是一个误会,不过是一个丫鬟指派到了庄子上怎会出了那么多谣言?我是个外人,本也不该多言,然而柳夫人是我堂姐,看着她这般委屈,我心里也不好受。”
马夫人紧紧的搀着柳夫人,两人倒是一副金兰姐妹的模样。
“老爷……”柳浩身边的侍从柳全耳语几句,便见着柳浩的眉毛紧锁,“让他进来吧。”
进来的是柳府看门的家丁柳江,柳江此时一脸的悔恨,一进了院里,便跪了下来。
“老爷,奴才知错了,是奴才鬼迷心窍,才会传出那样的谣言,奴才一直窥伺白鹭姑娘,然而奴才不过是个小家丁,白鹭姑娘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李妈妈和奴才说只要将谣言传出去,便能娶白鹭姑娘为妻,奴才该死,痴心妄想。”
柳江边说边用力的抽起了嘴巴,手下可见是用了真力气的,不过是片刻,两颊已经青肿,嘴角更是破了皮,冒着些许的血迹。
“哼,你的确该死,杖毙。”
柳浩的话音未落,几个身材魁梧的家丁便拿着刑杖就要往外拖去。
柳江不曾挣扎,“老爷,奴才自知罪不可恕,然而李妈妈拿了家中老母亲威胁奴才,奴才死不足惜,只希望老爷能救出母亲,让她老人家安享晚年。儿子,不孝,娘啊。”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柳江的母亲喊出来的。
白鹭站在柳靖澜的身后,看了看踏竹,面露不忍。
踏竹冷眼瞧着,“他这是自作自受,如若不是小姐发现及时,怕是现在站在众人中心,接受万人嘲讽的便是姑娘还有你了。”
白鹭的心咚的一下子沉了地,下嘴唇微微颤抖,雪白的银牙狠狠地咬住下嘴唇,点头,“任何人都不能伤了姑娘。”
兰金无声的叹了口气,姑娘是王爷的心头肉,日后必定会陪着王爷渡过血雨腥风的,若是白鹭不能尽早看清,坚定立场,迟早要被甩开。
白鹭这样很好。
踏竹注意到兰金的目光,一点也不觉得她说的有任何的不妥,白鹭同她们毕竟不一样,若是不能硬下心肠日后只能成为小姐的累赘。
“停。”柳浩喊住了家丁,“柳江你方才所说可是属实?”
“奴才不敢胡言乱语,奴才的老母亲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儿子又被买进了柳府当奴才,百年之后没有人养老送终,儿子不孝。”
七尺男儿,红了眼眶,众位夫人看着心里微酸,虽有不忍,但也知道这是柳府的家事,她们没有插嘴的权力。
李妈妈这个老妈子虽然在府里待了多年,然而平日里却是看不出能掀起大风浪的,却不想竟然几次三番的针对澜儿,还真是好的。
柳浩动怒了。
“柳江即便你是被蛊惑的,然而罪不可恕,杖毙,你的母亲柳府不会亏待。”
柳江脸色灰白,他的确是对白鹭姑娘心存幻想,然而这并不足以支持他造谣生事。
李妈妈找到他,用母亲威胁,让他传出白鹭没去庄子的谣言。并许诺事成之后将白鹭嫁给他。
柳江一开始是抱了侥幸的心思,直到遇到了兰金,带他去看了已经失了明的母亲,他才意识到错的离谱。
“李妈妈,你可有辩解?那日因着夫人求情,小姐的脸没有大碍,才饶了你,如今你又做出这样的事?”
柳夫人皱起了眉头,柳靖澜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已经在意料之外,却不想如今竟然风水轮流转,她变成了众矢之的。
也难怪,柳凌蓉每每提起柳靖澜,都会恨的咬牙切齿,这个柳靖澜的确可恨,每次遇到陷害都会逢凶化吉。
柳浩这样说是看着夫人的颜面才饶过了李妈妈,若是谢氏懂事,自然不会为了李妈妈求情。
谢氏哪里会不明白柳浩的意思,然而李妈妈她万万不能放弃,不仅仅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更是和她孕育了一个女儿的男人。
“老爷,李妈妈这些年在府里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年事已高,不能因着别人的几句陷害,便否了一切。”
柳浩面无表情,目光深深的看着低垂着的李妈妈,这个老妈子不是谢氏的奶娘,为了她,谢氏连脸面也不顾了?
“父亲,澜儿见着他也是诚心悔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众位夫人在,见血总归不好。”
柳浩脸色稍缓,“罢了,既然大小姐为你求情,你又是诚信改过,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何处置你不要大小姐说了算。”
柳江眼前一亮,但一看到柳靖澜清冷的目光,便又泄了气,毕竟他陷害的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又听闻大小姐是个极其爱护下人的。
“李妈妈这个刁奴居心叵测,陷害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赶出府去吧。”
“老爷,李妈妈对妾身忠心耿耿,d世道奸人陷害,他绝不可能做出,伤害大小姐的事情。”
柳夫人这般楚楚可怜,倒是让柳浩心软了几分,谢氏这么多年的确不曾和他红过脸,又将柳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为了一个奴才让她伤心,实在是不妥。
柳靖澜见柳浩的神色,心里不住的冷笑,柳浩,若是你知道了陪在你身边的十余年的枕边人就是害死母亲的凶手,你还会对她心软?
柳靖澜不是没有想过向柳浩揭发柳夫人的罪行,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只是让柳夫人成为下堂妻,还真是便宜了她。
她要让柳夫人生不如死,为她娘亲所受的折磨和病逝付出代价。
她会让柳夫人一点一点的失去所有。
“父亲,李妈妈是母亲身边的得力之人,就不要苛责了。”
柳靖澜这话说的巧妙,凭什么一个老奴才主人就不能苛责了?这不是奴大欺主是什么?
再一看柳靖澜极力隐藏委屈的模样,柳浩便知这平日里这老奴才如何欺悔澜儿。
“哼,李妈妈劳苦功高,不然我这尚书之位也一并让给你如何?”柳浩震怒,声音里的怒气让人不寒而栗。
纸老虎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官场浮沉的老狐狸,平日里看着温吞,只不过是没有触及他的底线罢了。
柳浩此番模样,当真是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个夫人。
即便柳浩保持着中立,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老奴不敢。”李妈妈不卑不亢,脸上表情坦然,似乎柳浩是在冤枉好人。
“老爷,是奴婢,李妈妈于奴婢有恩,奴婢不能陷李妈妈于不义。”
柳浩低眼去看,只见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小丫鬟,“你是何人?”
“奴婢凌青,是夫人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奴婢嫉妒白鹭在大小姐的地位,便假借李妈妈的名字,骗柳江散播谣言。奴婢被嫉妒蒙蔽了眼睛,请老爷恕罪。”
柳浩看向了柳江,“她说的可是真的?”
柳江很是恼怒,万万没想到,就连承诺也是假的,“的确是凌青蛊惑奴才的。”
“杖毙了吧。”
凌青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妈妈,便被拉走了。
要说凌青到底是何人?
李妈妈眼底划过一抹阴郁,凌青偶然间发现了他的男儿身份,李妈妈一狠心便强迫了凌青,没想到此后凌青竟然倾心于他。
更不成想,凌青竟然愿意为他而死。
李妈妈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血管狰狞盘曲在上。
柳夫人发觉了李妈妈的异样,回头一看,李妈妈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难道是她发生了错觉?
柳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夫人,“今天让各位夫人看了笑话,见谅。”
柳靖澜自始而终冷眼旁观,她心里十分清楚,即便是证据确凿能证明是柳夫人所做的,柳浩也会为谢雨兰找托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