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一阵子弹的声音,在王泰诚身边响起,他身子一蹲,躲过子弹,迅速地跳进一个坑里,理惠先也跳了进来。
理惠先现在是让营长拉着走的,就像他的影子。王泰诚也知道,一个女孩子,在这种时候如果没有人护着,是很难逃出去的。
理惠先也明白,如果不是跟着营长,自己可能早就倒在阵地上了。
就在王泰诚和理惠先跳下这个坑的时候,张一林也跟着跳了进来,这一来,这坑就显得小了,张一林几乎就是压在他二人身上。
“****你妈,你不会跳其他坑啊?”王泰诚骂道。
“我想跟着你啊营座。”张一林一脸暧昧地说。
“滚,老子见不了你这德性。”王泰诚来火了,这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掂记着理惠先,真是死性不改。
他们三人,从阵地的中心,冲到了边缘,再冲一百多米,就进树林了。
“我马上就滚。”张一林抬起一只脚,准备往坑边迈,刚要迈出去,又缩了回来,回头对王泰诚说;“营座,你看这地势,真的可以滚啊。”
“老子真后悔救了你回来。”王泰诚以为张一林是在气自己。
“那我滚了,我们树林见。”张一林说着,一迈腿,身子一矮,就往地上一倒,然后骨碌碌地朝外滚去,几发子弹,啾啾地在身边打起了一些草屑,却没有伤到他。
看来这办法行之有效啊。王泰诚看在眼里,也是心里一动。
“好,我们也滚吧,哈哈!”王泰诚对理惠先说,“你先滚,我在你后面,我 叫你停,你就别停,用双手护着眼睛,开始,滚!”王泰诚大喊一声,抓起理惠先往坑外一扔,理惠先也就势往斜坡下滚去。
然后,王泰诚自己也身子一侧,骨碌碌地朝外边滚去。
开阔地里,仍然还有许多兄弟在拼命朝外冲,许多兄弟则已经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也有许多兄弟,已经冲出开阔地,进了森林,并开枪掩护其他兄弟往森林里撤。
看到这些中国军人是想突围,松本也是急了,如果让他们跑了,自己也就玩完了,等下岗本大队来了,自己没法说。
“给我消灭这些中国人,不能让他们跑了。”他下了命令,但他想想,自己的这个命令已经下过三次了,士兵们也在冲锋,在射击,也在被中国人射击,也有许多士兵倒在这些中国人的枪口下,还有的士兵和中国人滚在一起,有的士兵在和中国拼刺刀,这战场已经乱成一团了,炮击失去了意义,只能看谁的运气好,谁能笑到最后。
岗本下达完第三次命令,自己也挥舞着指挥刀冲了过去,几个士兵,则自发地围在他身边,保护着他,使他免遭子弹。
一路冲过来,他看到一个中国士兵在地下打滚,而滚的方向,正是树林边缘。而这样一滚,正好可以避开子弹。
“叭嘎!”他大叫一声,就朝那个中国士兵扑去。
王泰诚正滚着,有一个鬼子竟然在前面,举着刺刀冲理惠先就刺,理惠先根本不会躲闪,竟径直朝刺刀滚去。王泰诚一伸手,对着鬼子就一枪,鬼子倒下,理惠先刚好滚到他脚下。
“你怎么不会躲?”王泰诚刚问完,就觉得这等于是废话。
还好,理惠先没有回答他,只是冲他笑了一下。她原本是个医生,现在是个卫生兵,没有打仗的经历,你让她怎么躲。况且,刚才王泰诚也是要她捂着脸,别伤着了眼睛,毕竟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地下有杂草和灌木等。
“现在可以站起来了,低着头,弯着腰,快速朝前面走。”在她后面的王泰诚吩咐道。
理惠先听了,也不回答,只是照了营长说的去做,她是相信营长的。
渐渐地,枪声稀疏下来,只零零星星偶尔响起一两声,这是鬼子在清理战场,见有没死的中国士兵,就补上一枪,也有没死的中国士兵,在垂死挣扎之际,开枪打看到的鬼子。
整个过程只有十多分钟,中国士兵有一部分钻进了树林,而躺在开阔地上的士兵尸体,让松本看了,也是觉得很欣慰,战场上,中国士兵的尸体,比日本士兵的尸体要多。
有士兵也追进了树林,但松本下了停止追击的命令。他知道,进了树林,自己的士兵未必会占到便宜。
一进树林,王泰诚原本想组织反击,但看见鬼子撤退了,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不知道有些什么人突围出来,出来了多少人。于是,他领着理惠先往树林深处走,一边走,就边用刀在树上留下暗号,以便看到的兄弟,能够顺着暗号找来。
鬼子既然撤了,肯定不会马上追来。就算追来,也不会认得中国人留下的暗号。
“你的伤口流血了。”理惠先看到营长的伤口在流血。
“应该是刚才滚动的时候把伤口拉动了,没关系。”王泰诚说。
“什么没关系,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坐下。”理惠先让营长坐在一截枯木上,并且从他身上取下药箱。
王泰诚知道这药箱的重要性,刚才在地下滚动的时候,都总是小心地保护着它,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理惠先打开药箱,却发现里面的东西都乱成了一团糟,药水把纱布都染透了。
“正好,你看,药水都不用另外上了。”理惠先一笑,举着纱布给王泰诚看。“哎呀!你肩膀上也有伤。”理惠先惊叫一声。
“呵呵!肯定是擦破点皮,我不然我怎么会不知道痛。”王泰诚笑笑说。
“只要是见血了,就要包扎,在这种地方,很容易感染的,感染了就麻烦了,知道吗?”理惠先说。
“好吧,你动作快点。”王泰诚说着就脱下外衣,露出手臂,给理惠先包扎。
包完头部,理惠先给王泰诚包扎手臂的时候,张一林刚好从后面追来,看到了王泰诚裸露的上身,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醋意。
“你们到好,兄弟们在打仗,你们却在这里……”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呔,你眼睛瞎了,没见营长手臂上负伤了吗?”理惠先骂起来。
“我在后面看见,不仅仅是包扎伤口吧。”张一林还在强词夺理。
“别******睁眼说瞎话,小心下次老子不救你,突出了多少人,你清点了吧?”王泰诚骂他一句,然后问他。
“还没呢。”张一林如实说。
“你******有时间看我的伤,没时间去完成你当营副的任务吗?”王泰诚在委婉地指责他,意思是你不好好地当你的营副,却这么关心一个女人。
“你把衣服穿上我就去,否则我就在这看着你们俩。”张一林说。
“****,好吧,包好了没。”王泰诚答应了张一林,问理惠先包好了没。
“快了,这人的德性不好,伤口也会不好。”理惠先说。她是在暗指张五林的伤。没突围前,张一林也受了伤,也是理惠先包扎的。
张一林听她这样一说,连忙摸了摸自己脚上的伤,纱布上也有血水渗出来。他摸了一摸时感觉到有点痛,就问;“你不是在老子的伤口上做了手脚吧?让老子发现了就毙了你。”
“你的德性好,我才不会动什么手脚呢,不值得我动,老天会动,头顶都会流脓,脚底也会生疮,那还要我动手吗?”理惠先不依不饶。
“老子懒得理你,走啦!营座。”张一林说不过理惠先,只好走开。
“清点完了往这个方向来和我会合。”王泰诚指了一个方向对张一林说。
“是!营座。”张一林应一声就走了。
“这种人,怎么当了营副?”理惠先看张一林走远了,对王泰诚说。
“他姐夫是团长,你不知道?以后注意一下,少得罪,离他远点就行了,这种人,只能吹他,不能拍他,你知道的。”王泰诚说。
“嗯!好啦!包管这伤口不会发炎了。”理惠先应一声。
“那我们走吧,说不定有兄弟走在前面去了。”王泰诚穿好衣服,就和理惠先一起往树林深处走去。
在这种原始森林里行走,脚下全部是腐烂的落叶,不小心就会滑倒,刚走出几步,理惠先就滑了一跤,好在王泰诚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了。
“这种地方最不好走了,呆会给你找一根树枝,拄着就不会滑倒,那相当于是多了一条腿,当年败退的时候,我就给几个女孩子砍过树枝。”王泰诚想起当年,脸上就布上了阴云。
“是吗?那你和她们还有联系吧?”理惠先醋味上来了。
“好像她们一个都没有走出去,全部埋骨在了野人山里,根本找不到她们了。”王泰诚声音低沉地说。
理惠先听了,不再说话。她是缅甸华侨,知道那年远征军从野人山里败退的事。
王泰诚扶着理惠先小心翼翼地行走着,并不知道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