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一林第一次听到营长骂自己,心里竟然一懵,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但当营长说要他往那边滚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意思,这才配合营长,自己往那边一滚,营长就来踢他,越踢他越往那边滚,几个滚子之后,他也听到了炮弹爆炸的声音。
炮弹爆炸前,营长说;“别站起来,继续滚。”然后,马上就听到了激烈的枪声,子弹嗖嗖地在头顶上飞过,只要一站起来,不被打成筛子那才是怪事。
“营座,真感谢你,我还以为你真要投降了呢,想不到你用这种方法来救我,我回去了一定告诉我姐夫,让他好好待你。”张一林那个激动啊,声音里都事带着哭腔了。
“******,把你弄丢了,老子本来就对不住你姐夫了,如果你死了,老子连三营都对不起了,更何况对得起你姐夫。”王泰诚和张一林贴在一起,丝毫没有停顿地往开阔地那边滚着,边滚两人就边说,头顶上子弹也嗖嗖地飞。
“总归是你救了我呀。“张一林说。
“先不要说什么废话,脱离了危险再说,注意你的身子,不要抬太高,小心自己人的子弹。”王泰诚边滚边说,并不时提醒他弓起来的后背。
两人滚了一阵,身边来了自己的兄弟,一边两人,提起他们就飞快地跑了。
来到自己阵地,王泰诚对几个来到自己身边的连长说;“你们赶快回到各自阵地,鬼子肯定会发疯了,注意躲避炮击。”
“鬼子肯定还没反应过来呢,急什么,营副,说说你是怎么让鬼子抓到的吧。”张大开很好奇地问张一林。
“是啊,我也很想听听。”杨浦清也跟着说。
“我命令你们赶快滚回自己的阵地上去,让大家赶快躲进掩体。”王泰诚怒吼一声。
“去吧,听营座的。”张一林也说。“等大家安全了,我再慢慢跟兄弟们说。”
张一林在说着话的同时,远处天空中传来刚才那样的炮弹呼啸声。
“一帮蠢蛋,你们以为鬼子是那么好骗的,骗得了一次,骗不了二次。这块开阔地上,可是无险可守的,除了我们的掩体,谁再不走,不小心鬼子的炮弹,也要小心老子的子弹。”王泰说着,就听见怦怦怦炮弹的爆炸声从附近传来,接着,就听不见了任何说话的声音,鬼子把炮弹,覆盖在了整片的开阔地里,直炸得泥土飞溅,和溅起的兄弟们的肢体。
松本觉得,自己是被中国军人羞辱了一番,不但救走了俘虏,还对皇军进去了空袭,打了皇军一个措手不及,这事要是让旅团长知道了,肯定得让自己切腹或者送上军事法庭,而如果在岗本到来前,就把这帮中国军队消灭了,或许还能将功赎罪,求得旅团长的谅解。
三十分钟的延迟炮击之后,松本战刀一挥,一个中队规模的进攻就开始了。
炮声一停,王泰诚大喊起来;“有活着的没有,没死的就赶紧起来,鬼子要进攻了。”
听到喊声,没有死的兄弟,就都爬了起来,躲进自己挖的单兵掩体,举枪瞄准,只等听到命令开枪射击。
“各连迅速清理战场,通报伤亡情况,卫生员,给老子包扎一下。”王泰诚这才感觉到自己头上的血,流到了眼睛里,连忙喊卫生员。
听到喊声,理惠先赶紧跑了过来,一看,营长满面都是血,一定是刚才鬼子的炮击让营长负伤了。她蹲下身子,一看营长的头顶上,原来是让炮弹片削去了一块皮,好在没有削到骨头。
“老子也受伤了。”张一林对理是先喊了一声。
“你活该,自己包。”理惠先扔过去一捆纱布说。
“你……”张一林知道自己理亏,只说了个“你”字,就生生咽下了后面要骂人的话。
确实,如果不是张一林想占理惠先的便宜,理惠先也不会下意识在惊叫一声,那就不会惊动鬼子,也就不会暴露了三营的行踪。
“好啦,我知道你的委屈,现在不是没事吗?想开点,现在是什么时候?鬼子把我们包围了,随时会有伤员需要你去包扎,现在,营副也是伤员,你有这个责任,懂吗?”王泰诚小声对理惠先说。
“好吧,我听营长的,给你包扎完后就给他包扎。”理惠先说。
“快点包扎,我们要想办法突围了。”王泰诚看一眼理惠先说。“小飞,让各连检查武器,清点伤员,准备突围。”
王泰诚知道,尽管自己的阵地上有很好的掩体,但也经不住鬼子大炮一轮又一轮的轰炸,必须想办法突围出去,只要进到森林里,那就赢了。
“鬼子还在进攻呢?我们怎么突围出去。”赶来的张大开问。
“是啊!”杨浦清也说。
“要不然怎么我是营长,你们是连长呢?张连长,你带队从北面突围,杨连长,你带队从南面突围,你们突围后绕一个圈,到这里与我们汇合。”王泰诚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
“这地方不就是河边吗?不又绕回去了。”张大开一看地图就惊奇地说。
“是啊,不去这地方去哪?你告诉我。”王泰诚问。
“我又不是营长,呵呵!”张大开笑了。
“什么意思,我现在没空和你们说,到了之后,有的是时间告诉你们。现在我命令,炮兵排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的炮弹打光,留下手榴弹把炮毁了,不能留下给鬼子。然后随一连撤退,其他兄弟,在炮击结束后,马上突围,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不要怕浪费子弹,多扔手榴弹,冲出去多少是多少,开始行动。”下达完命令,王泰诚自己也抓起枪,第一个冲出掩体,手里的枪也开始不再闲着。
得到命令,炮兵兄弟们,以最快的速度,把箱子里的炮弹全部发射了出去,然后把没有炮弹的步兵炮炸了,拿起枪,随一连往外冲。
松本这下傻眼了,中国军队一个个发了疯似地往外冲,在没有往外冲的时候,那些炮弹,就让自己的士兵够呛。
“射击,决不能让他们跑了,火力压制,火力压制。”松本喊起来。他知道,只要这些中国士兵逃进树林,他就没有办法把他们全歼了。
“炮兵,给我射击!”一看不行,松本命令炮兵也开始射击了。
一边是三营在突围,炮弹,手榴弹,枪声,响起了一片,开阔地,现在变成了一片火的炼狱。这边是鬼子一个大队的人马,在围堵中国军队,也是炮声、手雷、枪声交织在一起,炸得烟雾弥漫,两边的冲突,让这片寂静的森林,一下子处于战争的最前沿。
“疯了,疯了,这帮中国人疯了。”一开始打起来,松本才知道,原来这些中国军人这么不要命,看来他早年在中国大陆积攒的对中国军人的那点看法,已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曾经看到过那些中国军人,在皇军面前,那是一触即溃,只恨自己跑不动。但现在这些中国军人,打起来不但不要命,还会耍点小阴谋,把自己都给骗了。
“营座,不能这么冲了,再冲下去,兄弟们全完了。”张大开跑过来跟王泰诚说。
“是啊,这片开阔地,无遮无拦的,兄弟们冲过去就是活靶子呀。”杨浦清跟在后面也这样说。
“鬼子肯定是有备而来的,炮都有了。”张一林也说。
“有谁不冲,当逃兵处理,有违抗命令的,老子执行战场纪律,就地正法,给老子冲,冲进树林就是胜利。”王泰诚眼睛都红了。
他知道,胜负在此一战,冲出去多少是多少,如果全军覆没了,他难辞其究。只有冲出去了,才能想办法继续和鬼子干下去。
“动摇军心者,杀无赦。”张一林也大吼一声,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样子。“司号员,给老子冲冲锋号。”
司号员小瓶子得到命令,拿出军号,就吹了起来,刚吹出一声,一颗子弹就打在他手臂上,军号就往地上一掉。他连忙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捡起来,又用力开始吹。
军号一响,兄弟们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无不鼓起勇气,一往无前地边打边冲,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依然前赴后继,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去。
在一个单兵掩体里,理惠先蹲着不敢动,他是第一次面对这样残酷的冲锋,有几个士兵已经倒在她面前了,一倒下,就看不见了什么活的气息。
“走啦!别呆在这里了。”王泰诚发现了她,一把把她拉出坑,另一只手把她的药箱提起来,挎在自己身上。
“我是想看那几个人还有没有活的,能救一个是一个,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活的了。”理惠先说,脚下就跟着快步跑起来。
“现在,有伤员也救不出去,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王泰诚挟持着理惠先,边跑边说。王泰诚知道,三营可以没有一个士兵,但不能没有一个理惠先。他见识过理惠先的医术,少了她,兄弟们万一伤筋动骨了,就要多吃许多苦头。
所以,王泰诚还必须要带上她突围。
三营挖的单兵掩体,处于开阔地中心,中心距离森林边缘,最远的地方也就三百米,近的地方只有一百五十米。而鬼子是以扇形队列进攻,一开始就没有想到要包围他们,也没有想到要马上进攻他们,只是在他们进去了偷袭之后,才仓促发起的进攻,所以,尽管鬼子的火力猛,而三营突围的人是从两面进行的,一冲,鬼子的火力就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