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谷信良留下了一小队鬼子,他对带队的小队长说:“你们在这儿不要动,等我们打响以后,如果有人从这儿跑,你们进行拦截,一个人也不能放过去。”
然后他带着另一小队日军跟着英秋原走了。
英秋原虽然很聪明,但是他却不会打仗,他不明白,既然让自己带着他们去抄周生水的后路,曹谷信良为啥还在这儿留下一小队人呢?为啥不让他们继续往前走呢?他当然猜不透曹谷信良的心思。曹谷信良的祖父就是日本军界的一位名将,他自幼就很喜欢看描述战争的书籍。他祖父懂汉语,他从小跟着祖父学汉语,也很喜欢读中国的《孙子兵法》和《三国演义》。他让留下的一小队日军停下来,周生水的第二道、第三道暗哨就不可能发觉。第一道暗哨离着这儿很远,他凭自己的听觉,那个暗哨没有靠近过来观察,很可能是不敢往这儿靠拢,直接去报告了。他知道像周生水这种干老缺的人,肯定是很多疑的,他接到第一道暗哨的报告,却得不到第二道暗哨的报告,他可能拿不定注意。他或许还会派人再来侦察一下。这就给自己赢得了时间。自己走近路抄了他的后路,从后面打。他没有得到这边暗哨的消息,必然会往这边逃,自己埋伏下的这一小队人马正好打他一个伏击。
第一组暗哨是两个人,在发觉有异常情况以后,一人回去报告,另一人悄悄地去侦察。周生水安排的暗哨并不是在一条直线上,而是分散在通往他的驻地的各条小路上。每一条小路上也都有好几道暗哨。但是由于那些小路都是弯弯曲曲的,第一组暗哨回去报告并不经过其他各组暗哨。留下的一个人刚想靠近小路去看看,却听不见动静了。不一会儿,听见一个人大声说话,好像是说“太君”。他吓了一跳,难道是日本鬼子来了?他听说日本鬼子的枪法很厉害,他趴在那儿好长时间不敢动。等过了好长时间,他听见好像那些人改变了方向,离开了那条小路,走向了东北方向。等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到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去看看。他在芦苇丛中,用两手往两边拨着那些干枯的芦苇叶子,轻轻地往前走着。忽然,他听见前边好像有什么动静。他停下脚步,仔细地听,好像是有人在说话。可他听不清。他更加小心地往前靠,他心里很着急,可是他不敢走快了。他怕发出声音被对方察觉,他在芦苇中轻手轻脚地走了一会儿,终于听清了,是有人在说话,可是说的什么,他听不懂。忽然,他明白了,那几个低低的说话声,说的不是中国话,是日本人。他愣怔怔地弯腰站在那儿,心里直犯嘀咕。刚才明明听见他们往东北方向走了,咋在这儿还留下了人呢?他虽然不是一个老缺头目,但是脑子很灵光,凡是被派出来当暗哨的都是不算笨的。他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另一股人是去抄后路的。坏事了,弄不好,要被包了饺子了。得赶快回去报告,转念一想,恐怕来不及了。因为离根据地只有七八里路,那些人已经走了好大一会儿。他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端起枪,冲着前边放了一枪。然后转身就跑,后边鬼子的子弹立刻追过来。很快,鬼子就停止了射击。那个小队长发觉对方只是打了一枪,自己这边射击,对方并没有还击。他想,这一定是暗哨,用枪声报信。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暗哨,不值得去浪费时间。他想,既然已经暴露了,就不能再在这儿等下去了。他一挥手,立刻带领小队沿着小路向前奔去。第二组听到枪声,知道出问题了。他们立刻向路边靠近,很快他们就看见了一支队伍飞快地向他们这儿奔来。他们一边撤退,一边开枪。
周生水听见枪声的时候,知道鬼子来偷袭了。他立刻命令撤退。自从刘人杰来报信以后,他要求所有人晚上睡觉时都不能脱衣服。一阵慌乱以后,人们开始撤退。他们开始撤退的时候,第一个报信的还没有来到,曹谷信良率领的日军也没有抄到他们的后面去。
曹谷信良听见枪声,立刻催促队伍全速前进,可他们还是没能堵住周生水他们。等他们来到周生水的根据地,那里已经一片狼藉。除了那些孤零零的窝棚以外,什么也没有留下。他很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手下的一个军曹请示是否追击,他摆了摆手,说:“不,我们回去。”
那个军曹不甘心,说:“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曹谷信良说:“我们原想偷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现在,偷袭不成,这里的地形我们不熟,如果追击我们会吃亏的。”
曹谷信良在往回走的路上,情绪很低落。他想,自己这一路失利了,郑奠基那个老滑头那儿就更别指望有什么收获了。他甚至怀疑郑奠基主动去偷袭陈三耀,说不定是想把他们放走。可他没想到的是,郑奠基竟然大获全胜。
曹谷信良率兵并没有立刻回英庄,而是在半路上改了主意,他让英秋原带领着他们去接应郑奠基。
陈三耀虽然号称一百多人枪,其实,他手下只有六七十人。郑奠基的警备团现在有三百多人,并且装备也比陈三耀好得多。陈三耀绝不是郑奠基的对手。本来不需要曹谷信良去接应。可曹谷信良不放心。不但不放心,他还有点担心。他担心的不是郑奠基会吃亏,他担心的是郑奠基会玩什么猫腻。所以,他要亲自带队去。
走在半路上,迎面就遇到了郑奠基。曹谷信良很纳闷,难道说郑奠基也和自己一样扑了空?
没等曹谷信良问,郑奠基就兴高采烈的告诉他,警备团大获全胜,已经把陈三耀的全部人马收编了。他已经委任陈三耀做了警备团第四连连长。接着,他把陈三耀引见给曹谷信良。
曹谷信良嘴里直说“吆西”。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吃下了一只苍蝇。自己还是被郑奠基算计了。自己空跑了一趟,郑奠基却是借机扩充了自己的队伍。他想,郑奠基说什么与周生水有很多来往,与陈三耀没有亲密关系,主动要求去打陈三耀。看来,郑奠基与陈三耀早就有了联系。郑奠基借着日军大兵压境逼着陈三耀归顺了他。没想到自己算计来算计去,却让郑奠基捡了一个大便宜。可事已至此,他除了说“吆西”之外,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