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肖满拉过郭大麻子耳语:“爹,我看今天要出事。”
郭大麻子:“嗨,躲不掉的终究躲不掉,拖一时算一时吧。”
郭大麻子不愧是维持会会长,一张老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仍然是一脸平和,眉开眼笑,他给麻衣俊生斟上酒,又过来给李青岚斟上酒,再给自己斟上酒。
郭大麻子举着酒杯爽声说道:“诸位八路军官兵,皇军官兵,诸位父老乡亲,我胡大麻子能得到皇军的恩赐在此安身,又能得到八路军的宽容在此糊口,皆因既执行了皇军的圣谕,又不违抗八路的旨意,并尽其所能,协助两军,才得到史上第一维持会长之美誉。正因为如此,才有今天两军共席的奇迹。我在此也恳请两军贵客今天畅饮美酒,远离战火硝烟,享受片刻人间清净!干杯!”
一席话说得全体宾客都啧啧称赞,齐齐举杯碰杯饮酒。他们都知道,正因为有了这个郭会长,这个镇子才少了许多战火的熏烤,杀戮的蹂躏,对郭会长的能力和威望,都从心里面钦佩,都祈望今夜不要硝烟骤起,生灵涂炭。郭会长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放下酒杯,他看见只有八路军和日军两桌没有举杯,众宾客也都把目光聚集到这两桌之上。他们哪里知道,这两桌的八路军和日军岂是偶然相遇;哪里知道,他们之间刚进行了一场生死之战;更不知道,这些女八路肩负的重大使命,而在些日本鬼子在一年前就在和这些八路军结下了你死我活的生死缠斗。
只见麻衣俊生端起了酒杯,走到李青岚的桌子前,半眯着眼睛盯了李青岚两三秒钟,说道:“八路小姐,本人从武多年,第一次遇你这么机智勇敢的对手,还是个美丽的女人,敬佩!来,我敬你一杯。”
李青岚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说道:“我也虚活了二十多年才看见到你这种把他乡当故乡,大言不惭的人,荒唐。”说罢,把杯里的酒泼到了地上。
麻衣俊生“嘿嘿”干笑了两声,一口喝下杯中的酒,又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给自己斟上酒,再给李青岚的酒杯倒酒,李青岚用手盖着酒杯。
麻衣俊生:“李主任,在战场上,我们是对手;在酒桌上,我们仍然是敌人吗?”
李青岚站起来:“你不知道中国有句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吗?”
麻衣俊生:“可我们日本有句话,身后供酒千杯,不如生前一杯。你我都是当兵的,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端起酒杯啊!何不尽兴饮酒,而虚渡时光呢?”
李青岚:“哈哈,我可没有你那样悲观消沉。今天,我们不仅要赶走侵略者,保卫我们的国土;明天,我们还要建设我们的国家,创造我们的新生活。”
麻衣俊生再也装不下去他的大度潇洒了,两眼一瞪:“你!”他看了看四周几十个武装的团丁虎视眈眈注视着他们两人,他不知深浅,不好发作。他向李青岚靠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小姑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青岚声严色厉回道:“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耍横耍赖?”
仇人见面本来就分外眼红,这话说到绝处,麻衣俊生终于按耐不住,一脚踢翻酒桌。李青岚自然也不示弱,一脚把桌子踢了个丈把远。
麻衣俊生和李青岚同时拔出枪来,两方的人都“刷”一声端枪对着对方,剑拔弩张,六把枪对七把枪。
郭肖满和团丁们用枪对着两方人员。宾客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夺门而逃。大舅子英宗不明究里忙上前劝阻:“二位,二位,此时不是结怨时,此地不是仇杀地!”
麻衣俊生抬腿一脚,“去你妈的!”把英宗踢了个倒空翻。英宗爬起来一拐一拐躲进屋去,一路上嘴里还念着:“野蛮,野蛮!”
郭大麻子忙上前道:“太君,李主任,如果你们双方一定要见个高低的话,请到庄外的山野,我们绝不参与。”
这时的麻衣俊生情急之间走错了一步棋,把本该可能占据胜算的机会抛弃在九霄云外,只见麻衣俊生一把抓住怀抱婴儿的英玉,英玉怀里的婴儿大哭起来。
麻衣俊生:“郭会长,你叫你手下把这几个八路抓起来,她们是我们皇军追捕的要犯,快!”
郭大麻子自然难以接受:“太君,我郭某人从不参与两军的纷争,只是为两军跑跑腿,办办事而已,请太君不要勉为其难。”
麻衣俊生:“废话少说,快给我抓起来,不然就毙了这母子两个!”
胡大麻子的感情受到极大的伤害:“太君,你们两方的事,不能拿郭家的人做筹码!”
胡肖满哪能容忍麻衣俊生的这等流氓手段,手一挥,三十多个团丁向麻衣俊生等缩小包围。郭肖满也是有血气的年轻人,说出口的话自然没有考虑任何后果:“太君,你敢动我老婆孩子一根毫毛,我马上送你上西天!”
李青岚顺势斥道:“绑架妇女儿童,你算什么军人?有种,我们去外面去分个胜负!”
麻衣俊生见形势对他不利,推开了英玉母子俩,英玉抱起孩子赶快跑进了大屋。
麻衣俊生:“郭大麻子,你等着,皇军下次过来,有你好看!”麻衣俊生向同伙们一挥手,慌忙撤了出去。
郭家庄园的中式大客厅里,郭大麻子坐在正中间,郭肖满坐在左边,李青岚坐在右边,依次坐着阿米娜、林凤鸣等。两个丫环给主人、客人上茶。
李青岚:“郭会长,我们今天给贵庄添了麻烦,搅了你孙子的满月酒,十分对不起。”
郭大麻子:“哎,这也是事不由人啊,天意,天意!”
郭肖满:“李主任,我们郭庄自从抗战以来,八路军和日军也有两次派代表就在这里商谈过有关俘虏和士兵遗体的事,可从来也没有闹得如此不可调和。我看,主要是那个少佐,目空一切,骄纵狂妄,我恨不得宰了他!”
李青岚:“我们和这群日军在山上遭遇过,被我们打败跳崖而逃。那个日本女特工还妄图用苦肉计打入我们内部,被我们识破抓捕。她趁我们看守她的这个新兵经验不足,逃跑了出去。”
张婉花也插了一句:“她说她肚子疼,要拉屎,骗了我!”
郭大麻子:“哈哈,是啊,一个新兵,怎么耍得过一个老谋深算的特工。我明白了,你们和这群鬼子刚结了梁子,难怪会这么水火不容!”
郭肖满:“这个日本女人我认识,我亲眼见过她杀害过一家四口。”
张婉花:“啊,这么坏?我真该一枪崩了她!”
包莎莎:“我们一抓住她就该毙了她!”
李青岚:“你们别心急,作恶多端的人终究会受到惩罚。郭会长,我们本想今天晚上在贵府投宿一夜,看来,我们呆下去还可能给你们带来更多的麻烦,我们还是告辞了吧。”
郭大麻子:“这这,李主任,看你说到那里去了!”
郭肖满:“李主任,郭庄离鬼子的大据点至少五十里地,一来一回得一天,那个混蛋也不可能马上搬来救兵。”
郭大麻子:“对对,李主任,你们尽管在这里休息。”
李青岚:“我想,这个鬼子少佐是个倔强狂妄之徒,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不会就此失败而归,请求援助。”
郭肖满:“爹,我有话给你商量,我们在厢房说说。”
郭大麻子:“李主任,小见,小见,你们品茶稍候片刻。”郭大麻子和郭肖满起身进了隔壁厢房。
麻衣俊生一行人走在路上,麻衣俊生对刘容说:“刘小姐,那个叫李青岚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口舌厉害,功夫了得?”
刘容:“我听她的部下叫她李主任,也不知是什么主任,听口音,好像是四川人。”
麻衣俊生:“怎么这个行动小组还有个外国人?”
刘容:“这个外国人是波兰来的,是个军医。这个外国女人的身手也是不凡,我和她交过一次手,我也占不了上风。另外还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女兵,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灯。”
麻衣俊生:“还有一个小女孩是什么人?”
刘容:“那是个局外之人,一个傻傻的老百姓,黄毛丫头,不知为何与她们搅在一起。”
麻衣俊生:“她们的任务是什么,你一点都没有搞清楚吗?”
刘容:“没有,她们口风很紧。只是我们从暗河出来之后,看见李青岚检查一个油布包里的图纸,我还没有靠近,就被阻止了。”
麻衣俊生:“图纸?什么图纸?军队用的图纸有几种,地图?行动图?作战图?设计图?布防图?”
刘容:“情报说,黄龙山同时派出了五个行动小组,应该都和这图纸有关。”
麻衣俊生不愧是东京情报机构培训所的高材生,他一拍大腿:“设计图!黄龙山兵工厂的枪械设计图!”
刘容:“对!一定是黄龙山兵工厂的枪械设计图。”
麻衣俊生:“八路军在各地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兵工厂,其中较大规模的有六所,除了黄龙山这个最大的兵工厂能够设计制造新型枪支以外,还有五家一定规模的兵工厂,只能仿制和修理枪支。这五个行动小组,不就正是去给他们送枪械的设计图吗?”
刘容:“对,完全正确!麻衣少佐,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麻衣俊生:“那你是说,我们该回原城去向铃木司令汇报了?”
刘容:“对,我们向后转吧!”
麻衣俊生:“不,不,不!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推论,没有任何真凭实据,铃木司令是不会轻易相信的!另外,我干特工以来,还没有失手过,更不用说败在一个女人手里。任务的完成,没有一个真正的特工荣誉重要!我必须要打败她,保卫我的荣誉,我的尊严!战胜她,这是必须的!”
刘容:“麻衣少佐,你不要意气用事。”
麻衣俊生:“这不是意气,这事关一个皇军特工的荣誉,也是整个皇军的荣誉。还有,你能向铃木司令报告你仅仅看了一眼不知是什么的图纸吗?”
刘容看了麻衣俊生一眼,没有说话了。
麻衣俊生:“我们必须要抓住一口活口,或者拿到那卷图纸,不然,我们是无法给铃木司令一个满意的成绩!哎,碾子谷该到了吧?”
刘容:“前面就是。”
胡肖满把父亲拉到厢房:“爹,那个混蛋少佐很可恶,如放他回去,他一定会找机会报复我们郭家,弄不好,我们郭家会有灭顶之灾!”
郭大麻子:“肖满,你爹能左右逢源,全靠这几年钢丝走得好。八路军不会把我当汉奸处理,因为我给八路军也做了许多事,他们少不了我;日军没有把我当通敌整死,也是我为他们做了好多事,他们也少不了我。原城的铃木司令也给下面打了招呼,不要动我;八路军总部也把我作为一条与日军周旋的通道,所以,你不必耽心,一个少佐还撼不动我。”
郭肖满:“爹,这个少佐不比常人,他非常地凶狠,无情,也不管什么章法规矩,我怕他乱来。”
郭大麻子:“肖满,你爹我这一辈子阅人无数,这个少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其实,我心里也在打鼓啊。”
郭肖满:“爹,我看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
郭大麻子:“怎样个先下手为强?”
郭肖满:“我们先干掉这个少佐。”郭大麻子点了点头。
郭肖满:“这个少佐和那几个八路看来已经结下梁子,必除之而后快。他们现在会去哪里?他们决不会打道回府,必定会在八路军必经之路等着这群女八路!六个对六个,你死我活。”
郭大麻子:“这个,很有可能。”
郭肖满:“那么,我们不如插上一脚,乘机结果了少佐几个人,剪除后患。就算是皇军追究起来,也有八路军在前面顶着。”
郭大麻子:“嗯,你小子终于开了窍,我郭家又有了希望。走,给她们商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