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雪未曾想到那看起来修为并不十分高深的山羊胡子长老居然如此警惕,当脑中震荡眩晕散去,夏初雪环扫四周,发现已被团团围住。
山羊胡子长老分开众人,面对夏初雪,沉脸道:“阁下,既然你发现了本村秘密,便留你不得。”说着浑身魔元涌动,木杖一横,又是一片黄光笼罩而来。
旁边两名少年猛催魔气,身上渐渐浮现一道道淡淡的褐色斑纹,气息也渐渐变得厚重凝实。
夏初雪见黄光再度向自己笼罩而来,场面已是一触即发,心念电转,忽然极旋檀中气丹,真气游走全身,大声道:“或许我能救房间里的那名女子。”
众人闻言惊呼一声,老者双眼一瞪,难以置信,但仍是立即收回黄光,同时其身后的少年也立即散去魔气,恢复常态,看着夏初雪的目光变得疑惑而激动。
此刻夏初雪身上真气游走,透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气息,其人类身份显露无疑。
山羊胡子长老与其身后众摩呼罗迦颤声问道:“你,你是人类?”
夏初雪蹙眉片刻,仍是点头承认。他心中暗道:“如果这些魔族想要擒我,便以军丞密探的身份与之周旋。”
众人见状既是警惕又是欢喜。
山羊胡子长老显然知道人魔两族难以调和的矛盾与仇恨,夏初雪作为一个人类出现在此,必然有着某种秘密与意义,也许是针对魔族的阴谋也说不定,但躺在床上垂死的女子虽然也是人类,但却给于了他们村落天大的恩惠,甚至可以说拯救了他们所有摩呼罗迦的性命,既然夏初雪扬言能救助林梅,让其一试有有何不可?
就在山羊胡子长老思索之时,其身后一名少年道:“长老,让他试一试吧。梅姨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众摩呼罗迦闻言顿时悲从中来,纷纷出言劝说。山羊胡子老者轻叹一声,对夏初雪道:“不管你来此目的是什么,只要你们救回林梅姑娘的性命,我巨鳞村便不再为难你。”
夏初雪心中一凛,从这句话中,他深切体会到了那名叫做林梅的女子在这个村落的重要地位。
山羊胡子长老说完便微退一步,侧身让路。其他摩呼罗迦也都齐刷刷向两旁退开。夏初雪眼角余光微扫,发现妇女与少年们都急切而期盼望着他。
这时伏在床边恸哭的小男孩红着眼睛跑了出来,望着夏初雪道:“你好。你能救我我姑姑吗?”
夏初雪见到小男孩脸上稚气中透出的决心,眼神执着坚定,让他忍不住觉得亲切,不由点点头。
小男孩顿时喜道:“我叫林登远,如果你能救得姑姑性命,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恩德。”
夏初雪闻言哈哈一笑,拉着小孩便走到里屋床边。
房间一角一只火炉烧的通红,将冬日风寒驱散地一干二净;幽香萦绕鼻息,正是由圆桌上一只香炉中飘荡而出的夜灵草与向日晨露混合而制的香料。
床上的女子恬静柔美,体内虽然有着魔气肆掠,紧闭的双目也显出此刻的痛楚,但眉宇之间仍有一丝风轻云淡,想来应该是一位淡泊出尘,心灵纯洁的仙子。
夏初雪在众人注视下缓缓将一缕真气自其手少阴心经导入体内,探查情况,发现其浑身真元由于元丹破裂,早已失去控制,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而幸得其奇经八脉均因魔气腐蚀而将其真元堵住,否则林梅的身体早已崩溃。
但堵得了一时,堵不了一世,若是其真元冲破阻碍,只怕到时身体迸炸,神仙也难救。
同时,林梅心脏附近曾受了一记重掌,强大的魔元盘踞,不断削弱心脉力量,也是导致其丹田与檀中元丹破裂的原凶。但这股魔元也牵制了其全身真元的活力,才让其真元未至于冲破经脉障碍。
可以说,此女身上全是重伤,但也正因为这些重伤环环相扣,相互牵制,才让其残喘至今。
探查完毕,夏初雪眉头深皱,他对炼丹之术的了解理论大于实践,而对于医道更无甚经验,此刻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尽力而为。
他此时乾坤囊中尚有一些保命丹药,应该能延续林梅生命,但要彻底治疗其内伤,则首先需要压下其体内混乱的真元,然后再慢慢清除魔气。
夏初雪思前想后,发现此刻最适合林梅症状的丹药当属可列为地品一级丹药的阴阳洗髓丹。
之所以说此丹最为合适,是因为阴阳洗髓丹不仅药力温和,药效强大,更因为其主药乃是万年寒玉髓。虽然此物极为珍贵,但夏初雪刚好身怀不少。而其他辅药分别为:夜灵草、向阳花、紫阳苏三种。
夏初雪在葬帝山秘境中同样得到了紫阳苏,至于向阳花与夜灵草,夏初雪看了一眼桌上檀香,胸中自然有数。
夏初雪环视一周,见到大家殷切期盼,当即对山羊胡子长老道:“这位长老,不知此地有无炼丹丹炉?”
老者闻言眼前一亮,急忙道:“林姑娘此前一直在此炼丹救人,如果有需要,可以使用林姑娘的炼丹房。”
夏初雪点点头,暗道此女果然也是丹道高手。随后夏初雪便就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当问及何处能采到林梅制作香料原料之时,老者也一一回答。
老者听完夏初雪的建议,又见夏初雪取出几枚碧绿丹药给林梅服下,片刻之后便见林梅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呼吸渐趋平稳,咳血的症状也消失,当即向夏初雪深深一躬,激动地道:“如果阁下能救得林姑娘性命,巨鳞村必感大恩,以后但有所需,万死不辞。”
老者身后的少年乃至门外老人妇女听见山羊胡子长老的话语,也纷纷向夏初雪叩首拜谢。
夏初雪诚惶诚恐,虽然这些都是魔族之人,但此刻感受到那真挚的谢意热让他感到惭愧。
连忙扶起老者,夏初雪不由奇道:“你们都是魔族之人,何以为了一名人族女子对我行如此大礼。再说了,我也是一名人族啊。”
老者叹道:“人族也好,魔族也罢。只要真诚善良,我摩呼罗迦都热烈欢迎。只是这么多年的两族战事,让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与信任早就磨灭殆尽。林姑娘八年前带着刚刚一岁的小远途径此地。”
老者说起当年往事,所有摩呼罗迦当即停止言语,场面已是寂静,只有老者的声音飘飘荡荡。
“当时我族由于刚刚在与人族的大战之中受到重创,前线千里枯骨,死伤无数,瘟疫与疾病肆掠魔族边缘万里荒原,我村当时也受到影响,村中族人死亡过半,剩下的也几乎人人重病,林姑娘心生怜悯,在此采药炼丹,用了三年时间才彻底挽救我们的性命。但那时我们也才知道林姑娘乃是人族,而且身受重伤。我们感其恩德,竭力挽留想要继续深入我族境内的林姑娘,最后她看到小远也在此渐渐长大,而自己的身体又一日不如一日,终于答应了下来。”
老者说完,门外不少妇女老者已经开始悄悄以袖抹泪,想必提起当年旧事,他们心中的悲痛与感激仍鲜如当初。
夏初雪看着床上安静躺在的女子,实难以想象女子善良宽容的心地,同时也佩服这个村落之中的魔族之人恩怨分明。
接下来的日子,夏初雪便在林梅家中住下,开始外出寻找夜灵草与向阳花,村中的摩呼罗迦族人也渐渐与他熟络起来。
在这相处的日子里,夏初雪发现这些魔族中的摩呼罗迦部落极为勇猛好战,拥有狂化的天赋,但又热情好客,淳朴善良。
同时,夏初雪也了解到他们村中之所几乎全是老人、妇女与小孩,乃是因为近年来魔族年年征兵,村中的青壮年都应征入伍的缘故,而如今据说冬季还有一次征兵,但现在地他们哪里还有可以应征的战士?难道要这些还未成年的孩子都上战场吗?
老人们说到这些,都不由埋怨摩呼罗迦的王上软弱无能,让被天族统治压榨,让自由的摩呼罗迦战士枉死疆场。
摩呼罗迦崇尚自由,认为部落里真正的战士受到自然的祝福,而拥有狂化的能力,而这些狂战士也应该用自己的力量来保卫自然,是以对魔族常年大兴战火十分不满。但魔族八部,以天部为首,乃是他们的传统,是骨子血脉中的传承,又让他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夏初雪也算是对魔族有了新的认识,原来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特点,有自己的底蕴内涵,并非人族之外尽皆蛮夷,这让他的心境与心态都在悄然发生改变。
四日之后,夏初雪收集好了药材,在山羊胡子长老阿禄山的带领下来到了峡谷尽头,雪山脚下的一座石室门前。
林登远拉着夏初雪的一角,充满期待:“夏哥哥,你一定要成功啊!”
这几日来,夏初雪在林登远的身上恍如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已经与他颇为熟稔亲切。林登远也十分亲近这个当姑姑病重倒下后忽然出现的人族大哥哥。
夏初雪蹲下亲昵地拍了拍林登远红扑扑的小脸蛋,道:“放心。我一定会练出丹药,救回林姨。”因为忍了林登远这个小弟,夏初雪也以长辈的称呼称呼林梅。
厚重的石门打开,一道灼热之气扑面而来,风雪寒冷瞬间驱散殆尽,夏初雪三人脚下积雪迅速融化蒸发。
在这股灼热的气流中,夏初雪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花草药香。
迈步而入,石室极为宽敞干燥,左右两边傍着石壁立着一个巨大的木架子,上面摆满了烘干的药材,石室中央则是一尊三米来高的巨鼎,鼎身之上雕刻着卷云迷雾,巨鼎放在一个圆坑之上,一股股灼热之气正是由这圆坑中喷薄而出。
这是石室之外长老阿禄山就要带着林登远离去,夏初雪忽然转头喊道:“让小远进来帮忙吧。”
林登远一听,立刻欢呼一声,跑进了石室,阿禄山微微一笑,捋了捋山羊胡子,转身离去。
林梅一只不让林登远进入石室跟随她学着炼丹之术,想必应该有着什么苦衷,但夏初雪却觉得让林登远见识一下炼丹术,学习一些炼丹常识也是对他十分有益的事情。
将石室关闭,石室四面墙壁之上猛然亮起八道火红光芒,夏初雪早就发现这镶嵌在墙壁之上在暗处会自动发光的火晶石。
夏初雪并未急着炼丹,而是首先开始给林登远讲解炼丹常识与药性药理,就如同当初师父剑中阙第一次给自己讲解丹道一样。
讲解完五行药理,夏初雪便开始着手准备炼丹,而林登远则慢慢回忆夏初雪所讲的一切。丹道博大精深,夏初雪虽然为其打开了大门的一条缝隙,当想要从这道缝隙看见更多的东西,就需要他自己的理解了。
夏初雪仔细查看了石室中央的巨鼎,并试着将真气输入,却发现如泥牛入海,一咬牙,夏初雪催动丹田七窍元丹,果然虚空中澎湃的魔元滚滚而来。
夏初雪苦笑一声,不知为何,在魔族境内只要自己催动七窍元丹,滚滚魔元必然吸附而来,按照《大梵圣掌》的经脉路线在体内运行。
他仍记得传他《大梵圣掌》的高人气息如渊似海,滚滚正气,一身傲骨,如神人临尘,让人高山仰止,不可逼视。却不知这掌法如何会与这魔族魔元如此契合,难道两则竟有什么关联之处?
夏初雪想不明白便不多想,当魔元注入巨鼎之时,只见巨鼎慢慢有青铜之色转为黑色,鼎身之上的云雾图案开始悄然变化,竟然可见水汽蒸腾,巨龙隐现。
夏初雪灵识延伸,感受着鼎中变化。自从丹田凝聚元丹,夏初雪发现自己的灵识强度也大幅提升。
巨鼎之中水汽氤氲,虽然夏初雪此刻还不知道这些水汽作用,但直觉告诉他这些水汽与炼丹有大帮助。
夏初雪收回魔元,看向巨鼎之下的圆坑,只见圆坑之上有着一道封印,夏初雪观察片刻,向封印如此一缕真气,圆坑之中便渐渐浮现火红之色,温度也骤然提升。
当下初雪输入的真气量达到一定程度,只听“砰”地一声喷发出一道明亮白炽火焰,打在巨鼎底部。
当下初雪停止输出真气之后,却发现自己的真气已经储存在封印之中,火焰燃烧不灭。
片刻之后,青铜鼎已然通红,鼎身云雾蒸腾,雨露泽陂,似有巨龙翻云覆雨,顶盖之下水汽蒸腾,竟如沸腾一般。
夏初雪见状便知此鼎定然不一般。不过此刻他无心追究这到底是什么鼎,便开始做手准备药材,炼制丹药。
夏初雪一闭关便是整整三日。三日之后,夏初雪拿着一个白玉小瓶,牵着满脸通红的林登远打开石室之门,回到了村落之中。
然而让两人吃惊的是,整个村落寂静无声,夏初雪带着林登远一路上挨个打开各家房门,却全都空无一人。
两人焦急地回到林梅修养的房间,发现房间内一切如旧,林梅也恬静的躺在床上,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