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浅扶住戚烨的身躯,慌乱的心神仍不能平复,想问他有关司徒空之事,却见他双目轻合面容煞白,眉宇暗藏苦楚。她只增担忧,让戚烨靠在自己的肩头,一下子又把这事憋在了心里。
竹筏急速地绕过绿水青山,过不多时,流水汇入了航道,江边泊着一艘楼船。
雷音将竹筏撑至船下,这才回眸看了看羌浅:“小姑娘,带这孩子上船。”
羌浅赶忙道声“好”,背负戚烨随雷音跃上船头。船舱中随即奔出一道高大身影,却是清风寨的蔚翔。蔚翔面露欣喜,向几人微一抱拳。但看到戚烨苍白的面容,却又难抑焦虑。
雷音不多说一字,只与蔚翔使个眼色,蔚翔便飞速返回舱内。而她自己则带领羌浅与戚烨快步走至客舱,将戚烨安置在床榻上。
“我要瞧瞧这孩子的情况,你先出去吧。”她对羌浅道。
羌浅听她这样说,不得不迟疑着点点头,退出客舱返回廊径。
这楼船说大不大,内里装饰素雅,很是清幽。羌浅焦急在门扉外守着,不经意地望了望四周,只见江水涛涛,楼船已破浪起行。
她听不见客舱内的动静,又不知这船是驶向哪里,在廊径上踱了几遭,不自觉走上了船头甲板。
江上暖风袭人,岸芷汀兰,一片郁郁青青。羌浅却对两岸美景视而不见,心乱如麻地靠在船舷上,直至蔚翔走到身旁,方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
蔚翔把那日过后的事一一告知,羌浅才知道清风寨众人一边要提防东厂的追击,一边还在与雷音一同寻找戚烨和自己的下落。而这楼船此时正沿长江航行,雷音欲取水路避开曹千流阻截。只不过当她问及司徒空时,蔚翔有些讶异,似并不知晓他也牵扯在这事件内。
天色很晚时,雷音走出了客舱。她斜目望望夜色,慎重地与羌浅道:“小姑娘,这船走得是长江,过不了几日就到了鄂赣交界之处,我也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那孩子的身体不妙,我会尽快赶回,还请你一定照看好他。”
“这是当然,即使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羌浅急道。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又问道:“小姨,我师叔司徒空当是与您相识的吧?那天他出现于曹千流的队伍中我就很是惊讶,没想到今天竟又瞧见了他……”
雷音一声似有若无地轻叹:“不错,我是认识了司徒空多年。还记得在一叶岛的那夜么?那个艄公就是由他假扮。后来在小镇之上,也是他带给了我曹千流的动向。至于他为何要混入东厂人马,我倒是不太清楚。”
看着羌浅愕然的样子,她摇首笑了笑:“晚了,去休息吧。”
次日清晨,羌浅起身即发现雷音已悄然离去。江流上往复的船只渐多,她与清风寨众人所乘的楼船泯然众多行船之中,毫不引人注意。
戚烨的气色没有好转的迹象,与她说不到两句便连连咳喘,而蔚翔等人也都不与她多做交谈。楼船就这样于江面前进,一连几日都风平浪静,并未遇到东厂阻截,转眼见便已航行至湖北境内。
这日夜里风浪忽疾,楼船不住随波动荡。羌浅翻来覆去总觉难以入眠,索性走到船头吹着江风。岂料她还没站多一会儿,便听到船舷之下似有异动。
心弦登时紧绷起来,她屏气聆听,警觉地望向声音的源头。
黑暗中,一束瘦小的人影从江中翻入了船上。那人影的身上不断地滴着水,羌浅只见他靠在船舷旁,似在瑟瑟抖动。紧接着,这人影抬起了头,赤红的双目在夜色中闪着凄寒的光。
羌浅发现了人影,人影也紧盯着她。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此时此地与唐门十三小姐唐苏相遇!
唐苏此刻身着男装,但全身都已湿透,发丝贴在脸颊上,样子看来十分狼狈。可她仍旧挺起了腰杆,咬牙切齿道:“羌浅,真是冤家路窄啊!”
船身摇动,她背倚船舷喘着粗气,似已精疲力竭。羌浅不敢贸然上前,却见她忽又转眸向船后望去。
江面上不知何时已亮起了点点光火,数艘舰船正向二人所在的楼船驶来。不过少顷,已能听到那些船舰上传来呼喝之声,舰上众人似正在搜捕着什么人。
唐苏猛地回过头,摇晃着一步步逼近羌浅,低声道:“你在这船上做什么?烨哥哥是不是也在这里?”
羌浅听到远方船舰上的呼喊声,又看到了唐苏这番模样,想起雷音曾说,如今唐自傲与雷厉声望已大不如前,更遭受江湖众人围堵,很快意识到那些人或许就是追寻唐苏而来。
而唐苏见她踌躇,手腕一翻飞步至她身侧,掌中玲珑小剑寒光尽现,狠狠对她道:“我要见烨哥哥!”
“唐小姐,你是否遇到了什么事?”
“少废话,带我去见他!”
羌浅在毫无防备下被唐苏突袭,已受制于她,又见后方的船舰与楼船拉近了距离,只得点点头,被唐苏胁迫走入廊径。
此际清风寨众人也察觉了江上异动,两人走入客舱便见蔚翔带领两名寨众赶来。
蔚翔看到唐苏也目露惊色,唐苏却倏地收起了小剑,向蔚翔一笑:“蔚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看到你就知道烨哥哥一定也在这里,我想去看看他。”
“少主确实在房内休息,不过夜已深了,唐小姐你这是——”
“我没什么!”唐苏将他打断,瞥一眼身后道,“那江上的船舰你千万莫要去理会!”
她话音未落已闪身入室,只留下羌浅几人在客舱之外。
“羌姑娘,我去外面看看!”蔚翔目色一沉,小声交代两名寨众几句,之后匆匆回身。
羌浅紧蹙起眉,一步追上蔚翔,抿唇道:“蔚翔大哥,我与你一起!”
“也好。”蔚翔不做阻拦,与羌浅两人走回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