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第一眼她看到的是已经红着双眼的范风。
范风的眼泪让她感觉到不祥,隐约间她想逃避什么,但又似乎哪也逃不出去,她哭了。
“显军人在哪?”
魏清哽咽着蹦出一句话。她努力忍着泪水,其实根本不管用,眼泪还是极不争气的淌了下来,吧嗒吧嗒的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范风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他一直打不通许显军的电话,于是开车过来看看。当他看到这个被滚滚浓烟包裹着的房子时,用魂飞魄散来行人那个这时的心情是极为恰当的。他发疯似的想冲过警方的警戒线,但被几个警察无情的按倒在地。他的脸蹭在地面上,火辣辣的生疼让他想起来一些事情。
从芝加哥和何楚芳乘飞机来新奥尔良就感觉颇为蹊跷。那个叫阿涛的GD人如影随形般的不断出现在自己周围,先是在电视里,然后在机场,即使在带客户看房的路途中,他也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出现这着,包括这次在步行街看见他和当地拉丁帮鬼混,所有的这一切都让范分很难不去怀疑对方是有所图而来。但究竟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暂时还理不出任何头绪来。当然,这只是范风的猜测而已,事实到底怎样,现在还不能过早下结论。
这倒不是范风本身内心有多么阴暗,自从许显军杀了布鲁姆的侄子考克莱后,范风潜意识里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一个人最怕的不是面对死亡,而是等待死亡。这种感觉更让人恐惧,你不知道那天它会到来,长期处于精神崩溃状态,时间久了,大可以活活折腾死人。所以我一直觉得古时候的秋后处斩极不人道,现在杀你和半年后杀你性质上是一样的,甚至晚死还不如早死,来个痛快的,远比让人掐着秒表等死强。
正如范风的想法一样,既然该发生的永远躲不过,还不如现在早点到来的好。这心思他和任何人都没说过,包括张素英。人往往就是个矛盾综合体,向往好的同时,也期待坏的。
当范风赶到医院的时候,魏清还好,由于被事先推出窗外,吸入浓烟不多,只要多休息即可。真正让人担心的是许显军,此刻正躺在急救室里做深度抢救。挺好的两个人一个昏迷中,一个抢救中,范风感觉心如刀绞。他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如丧考妣。老毛则在一旁骂骂咧咧的不停,不是宰了这个,就是捅了那个。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找人玩命的架势。
这时候,医生通知他们:魏清醒过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成这样?是谁想害我们?到底是谁?”
魏清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可老毛和范风一个都答不上来。心里的猜测归猜测,终究不能当结论来说,所以俩人只能不断安慰魏清安心养病,警方会处理这些的之类的废话。魏清猛地逃下床,挣扎着要去看许显军,范风拼死阻拦,又把她抱回了病床上。
“风子,你个i我说实话,显军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为森么会有仇家?”魏清气的大哭。
女人哭这种场面最让人抓狂,范风抓耳挠腮左右不是办法。正在此时,门开了,进来一个带口罩的,一看就是急救中心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医生的嘴,希望从这张嘴里能够听到好的消息。往往事与愿违,由于许显军伤势太重,虽经多次努力,还是没能留住他。魏清听完后立刻晕了过去,范风和老毛同时放声大哭,整个病房一时间被悲痛之情所淹没。
范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疯子一样冲出病房,当他看见被白色长布覆盖i这的许显军时,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的撕裂,“扑通”一身跪在了挚友的遗体前。老毛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颤颤巍巍的揭开了白布,眼前的情景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他的头发已经被烧的卷曲成一团一团的,隔着很远也能闻见刺鼻的气味,脸上几乎看不见完好的皮肤,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手,左手几乎已经成碳化状态,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用这只手把魏清推出窗外的,这期间受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范风用力抱着已经不会说话的许显军,哭的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
范风来到美国,可以说是许显军一路照顾过来的。从第一份工作到第一个住所,哪一个都离不开这个人的帮助。许显军这人平常话不是很多,也不大善于交际,甚至算得上性格内向,脑筋也不够灵活。但是他能够给你承诺,一个说的出就做得到的承诺。
从第一次被七星帮裹挟杀人,他就挺身而出,宁愿自己手上沾满鲜血,也要让朋友置身事外。他所做的,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他一直拿范风当弟弟看待,也是这样照顾他的,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保护范风,虽然他只比范风大两个月而已。他可以为了爱的人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魏清遭人强奸,他不惜和恶警布鲁姆撕破脸,不怕得罪其他黑帮,发誓要为魏清讨个公道,哪怕是得罪全世界的人。
他也不爱财,范风和程前的公司成立,原本可以入股的他,选择了退出。还是在范风一直坚持下,才勉强答应先从管理干起。他似乎天生就与世无争,什么都不在乎,除了魏清。魏清就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寄托,国内父母早亡,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只有这个陪他住地下室,陪他穷乐呵的南方姑娘了。他把自己额一切度给了魏清,同样他得到了魏清深情的回报。这一对与世无争的青年男女本可以过着恬静的二人生活,但命运就是命运,你可以看见它,但你就是无法抗拒它。
许显军的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尤其是魏清和范风。晕过去的魏清已经苏醒了,她被程前搀扶着走了进来,远远的看见床上的许显军已经永远不可能说话,魏清眼前一黑,就又要晕倒。大家把她扶到床边,魏清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爱人,为他擦拭着脸上的灰烬,她不想男友看起来如此狼狈,她想让他走的从容些。这个人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诠释了爱情的伟大的意义。她又哭了,可这次哭却是无声无息的,么有任何声音。只能从背影看到这个瘦弱的女人肩膀在耸动。
这一幕,更让所有人心如刀割。
范风咬了咬牙,泪水直流进嘴里,他的内心在这一刻直到永远,将变得无比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