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静得出奇。
由于是中午的缘故,行人大都呆在家中室内躲避强烈的日照,就连摆摊的商贩和卖艺的表演家也不曾出现,天空上只有偶尔掠过的海鸟,街道两旁的棕榈树诉说着无以名状的孤独。
范风呆在家中无聊的翻看着不知所以然的电视节目,里面的主持人同样无聊的讲着低俗的市井笑话,拿着除欧裔除外的其他种族开玩笑。
“无耻!”范风实在看不下去了,关掉电视,一头倒在松软的大床上,渴望着就此睡去,可心里总是感觉极不踏实,这种感受在芝加哥被七星帮抓到前也出现过。他把枕头盖在脸上,瞬间的呼吸不畅反而让他有了某种安全感。他大脑里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前天和许显军闹得极不愉快,在公司范风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哪怕是多年至交也不例外。此刻的他下载个人说说话,可张素英也不再身边,远在旧金山的父亲那里。他隐约觉得好像是自己做的过分了,可潜意识里却又不断否决这个念头。
真正的头疼欲裂。
魏清在家里拄着拐杖静静的收拾着屋子,忽然听到楼下有动静,她静下耳朵又仔细听了一会,声响又不见了。
“显军?是你吗?”她慢慢站起身,对着楼梯处喊道:“老毛?”
回答她的只有静的不能再静的回响。
也许是自己神经衰弱了,魏清这样想,于是又回到了桌子旁,整理尚未叠好的衣物。
如果不是这阵呛鼻的烟雾,可能魏清就听着音乐睡着了。这阵烟雾从楼下飘上来,直达主卧室,由于主卧室是落地大窗户,无法打开,所以只一霎那就浓烟滚滚,呛得人眼睛火辣辣直流泪水。
着火了!魏清大惊,很快反应过来,她顾不得其他,顺手拿起手机边打火警电话边往楼下跑。但是由于行动不便,她奔跑的速度对于常人只能称之为快走,刚到楼梯拐角处,一条火舌卷着浓烟就把她冲到在地上了。魏清闻到毛发烧焦的刺鼻气味,意识到是自己头发着了,吓得大哭起来。她开始往阳台方向爬去,电话也扔在了火堆里。后面的火舌像恶魔一样毫不顾忌的扑了过来,魏清猛地攥在了桌子底下,巨大的火苗从头顶呼呼的掠过。
往往在最危急的时刻才能显示出一个人的能力。越是冷静的人通常才会做出正确的判断,遗憾的是,魏清此刻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本该向卫生间爬去的她,竟然鬼事神差的爬到了衣橱间。要知道这里虽然暂时没被火苗侵蚀,但由于全是木质家具,而且地方狭小,一旦被火堵住门,那可真成了烤鸭了。当魏清把衣橱间的门关上后,才恍然大悟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自己硬生生把自己送上了绝路!她绝望了,一下瘫坐在地上,手里的电话也不知所踪,她扯破喉咙的大喊,喊得声嘶力竭,希望有个人能听到那求生的呼喊。
“砰!”客厅的大门被人踹开了,一脸烟熏妆的许显军冲了进来,同样是声嘶力竭的大喊,不过不是喊得救命,而是魏清的名字。魏清精神大震,用力拍打着已经被火烤热的衣橱间的木制门,用力的回应着需险峻的喊声。
许显军一个冲刺到了魏清面前,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她。这时魏清才看清楚许显军的头发已经被烧光,满头发丝变成了灰烬。魏清搂着许显军大哭,许显军也哭了,两个人不知道如何才能冲出这片死亡之海,悲从中来。
“到我背上来!快,搂紧我!”许显军大声的叫着,他又翻开衣柜,找了一间冬天刚脱下来的皮衣,给魏清披在身上。自己则找出一条毛巾撕成凉拌,包裹在手上,这是魏清才看清楚许显军的双手掌已经严重烫伤。
“走廊的铁门被人换锁给锁住了!”许显军扭头答道。
“这不是火灾,这是人为纵火,有人想杀我俩!”许显军等着血红的双眼。
魏清呆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和许显军何时有了想置于死地的仇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抱紧了!千万别松手!”许显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湿润了,他用力的抓住了魏清的双条瘦弱的腿。魏清眼睛噙着泪,把头靠在许显军宽实的后背上,泪水打在对方的衣服上。
“别松手。”这三个字让魏清有种不祥之感。
“跑不出去,咱们俩就一起死在这里!我不怕!”魏清哭喊道。
“胡他吗扯什么!谁也不能死在这!”许显军大怒。
他一脚蹬开了挡在身前已经烧成碳的桌子,没想到踹了个空,身体猛一侧歪,原来桌子瞬间如雪山一般原地倒塌成了粉末状。许显军尽力的压低了身体,但头还是挺着,因为他知道,哪都能抵,唯独头不行,因为他的头后就是魏清的头。热浪卷着火苗到处肆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定啊不夸张。这是房间里已经全部断电,但火光照的竟然比灯光还亮堂。许显军呛得眼睛几乎睁不开,他努力的看着所有能逃生的出口,魏清则在身后一直喊叫着许显军的名字,许显军则顾不上答应,不断试探着每一条路是否还有出去的希望。
街上的警笛声响彻整条街道,午休的人们纷纷跑来参与救援。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多少对他们二人来说算是吃个颗定心丸。许显军定了定神,一个大步窜进了厨房,这里的窗户较大,而且没有护栏,顺利的话是可以出去的。他把魏清放下,抄起一把椅子,用力轮了过去。响声过后一片狼藉,他把魏清抱在怀里想先把女友拖出窗外,然后自己在出去。
可刚要推魏清,魏清却仅仅抓住他的胳膊:“别松开手!别丢下我!咱们一起走!”哭的歇斯底里。
“有病吧!我不把你送出去,我自己怎么爬上桌子!快松手!”许显军这时像变了个人,平常对为情的百依百顺,在这时化成了冷酷无情的代言词。魏清一愣,许显军趁势把她用力推出了窗外,窗上的玻璃碎片也把许显军的胳膊划得鲜血淋漓。魏清摔在了地上,痛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她挣扎着爬起来,想接应许显军。许显军跳上了靠近窗户的桌子,正准备一跃而出,突然房顶被烧焦的一段横梁砸了下来,正落在肩头,顿时许显军整个人被砸的人仰马翻,连桌子也被砸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魏清一跳,她不顾一切的趴在窗户上,向下够男友的手。许显军显示出强烈的求胜欲望,他挣扎着尝试爬起来,可受的伤是在太重,加上吸入了太多的有毒烟雾,使得他的大脑出现了暂时性的混乱失忆。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就像这家中不是在失火,而是在等待好友共进晚餐。魏清大喊着他的名字,他也只是愣愣的看着不做回答。
魏清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牙一咬,用力爬上布满碎渣的窗户。
既然你跑不出去,我也就进去陪你死好了。
魏清下了最后决定后,反而觉得从容了。
当许显军看见魏清跨进厨房的那条腿后,他的眼睛下意识的又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