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季燥热的坎昆让人抓狂,这样的天气好像只能天天泡在海水里才能生存下去。各地飞过来的游客像一条条鳍金枪鱼流水线式的跳入大海,当地的墨西哥小孩子则追着每一个能逮到的外国人兜售着手里的产品,运气好的每天能赚到几十美元,对当地生活水平来说,那是一个星期的伙食费。
离海边不远的路边树荫下,贝拉坐在一个几乎只有三条腿支撑的破凳子上,面前摆着自己手工制作的各种贝类手工艺品。有的是串起来做项链用,有的经过打磨后可以固定在墙上做挂件装饰。孤儿院的院长是个来自瑞典的高个白人女人,没人知道为什么墨西哥孤儿院院长是个瑞典人,大家只知道这个女人在这里已经住了六年了,为什么留下同样是个迷。院长为了维持孤儿院的日常开销,想尽了一切办法,但还是杯水车薪。
有人说,再小的力量也可以做慈善,只要你有颗向善之心。话是对的,但要看实际情况而言。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养不活,他怎么会有心情去为别人做什么事呢?他自己恨不得都是个被救助对象。所以慈善发达的地区,一般来说都是经济较为发达的。墨西哥经济总量甚至比不过美国的一个州,就靠卖点仙人掌,龙舌兰酒这类的农副产品。这种情况下,开个慈善晚宴什么的套路在美国可行,但在这里基本就是没戏。瑞典院长在网络上发布了福利院的照片和各种支出账单,果然吸引了众多世界各地的热心网友,支票和汇款像雪片般飞来,才暂时缓解了院里的经济难关。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贝拉看在眼里,有个念头冒了出来,是不是可以找范风帮帮忙呢?这个人经过不长时间的接触,还是展露出了他善良的一面的,而且经济上也有一定的自由度。对,想到这里,贝拉给范风发了一条信息。希望他能捐助一批物资,作为回报,可以让他当个名誉院长。虽然虚了点,但总比没有强。
已经五天了,范风那边信息没回,电话也没有,这让贝拉坐立不安。是不想捐助吗?钱是稍微多了点,前后下来怎么着也得有四万美元,确实不是笔小数目。但那也不应该啊,印象里的范风热心对人,而且这是件功德无量,受人尊敬的伟大事业,他没有理由拒绝的,再说了这是贝拉第一次恳求范风帮忙,更没有理由连这点薄面也不给啊。贝拉有些沉不住气,她拿出电话,直接给范风拨了过去——无人接听。这时候的贝拉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绝不是没听见或者忙而不接电话,作为生意人,电话就是一切,没理由不放在身边,一定有事!贝拉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但又束手无策,范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一阵喧哗,贝拉打开门走了出去。这一幕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孩子们呼喊着,奔向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站在门外呆呆的看着自己。说这人是丐帮帮主驾到也不奇怪,裤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挂烂了,一腿的碎布条像夏天的额门帘,一件雪白的衬衣楞给穿成了棕色,脚上的皮鞋发生了质的变化,黑色变成了白色,估计是被海水盐化的结果,这年头能找这么一身行套出来也真不容易,不下功夫还真难搜集到。最震撼人心的是这个人的目光,那是伤悲的目光,绝望的目光,眼神中透着说不尽的凄凉。当贝拉看见这个人的脸的时候,惊呼了出来:“范!”
几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公司在大家的努力下蒸蒸日上。手里的房源已经销售了近三分之一,还得是国内的那个李存良手笔大,一出手就是六十套,这样下来资金链一下就充裕了。范风一高兴,每人奖励三万元,当是这一段的加班辛苦费。
魏清接过钱,对着许显军笑道:“真想不到,咱们俩现在竟然是靠风子养活着了,好像他比咱来美国时间还久。”
“就经济头脑来说,我确实不如他,比我有想法,也比我有韧性,给你钱你就要,干嘛不要?你这段也帮了他不少忙,理所应得的。”许显军把魏清从轮椅上抱了起来:“来,活动活动,医生说腿部的活血对恢复最好。”
魏清在男友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在屋内走着,所有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离开轮椅的魏清了,不由得欢呼起来,搞的魏清十分不好意思,脸又红了起来。
“看老六说的,人家魏清干了活拿钱,就是不干活我照样给,咱什么关系对不对魏清,当初你养育我那会,我都记着呢,再说了,不拖欠农民工薪水是我一贯原则。”
范风乐呵呵的找魏清瞟着媚眼,一副轻浮样。
张素英在傍边看不下去了,照着范风大腿上用力一拧,疼得范风五官都挪移了:“说话这么刻薄,没有魏清几晚上的熬夜整理材料,那个李老师的事情会这么顺利吗?还取笑人家?”
许显军看的哈哈大笑:“对,就得这样,对风子这样的人别跟他废话,直接动手最好,就得上大刑,把日军宪兵队那几个大招全用上,让他得瑟!还是你制得住他啊素英。以后我们两口子的生计都全靠你了,靠风子?整个一个范扒皮,旧社会剥削阶级的典范,黑的要命!”
老毛在一旁看的龇牙咧嘴:“昨天我给那几个装修队工人发了奖金,你猜怎么着?把几个老黑乐的直冲我比划,那意思是说我是他们的最好的好朋友,一个有着社会责任感的良心老板,以后就是让他们运毒都没二话了。”
“可别瞎搞,老毛,这帮人说不定就是吸毒的,这在美国太正常了,动不动就找个角落嗨一下。这个边咱不碰啊,你得向我保证。”范风一本正经的看着老毛,把老毛看的心里发毛。
“可拉到吧,我连烟都不抽,咱们现在钱也不少挣,没事去干那个?我有病啊!电视里我可看过啊,美国缉毒警察那可不比咱们中国,一个个壮的跟什么似的,抱着机枪玩武打,跟这帮人叫板?我可拉倒吧。”老毛义正言辞的反驳,赢得了大家的赞许。
范风也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我总觉的吧,咱们到美国干嘛来的?赚钱。现在有钱了,就珍惜现在的生活,好好去享受生活,千万别干乐极生悲的事,好事最后变坏事就不好玩了。”
在范风心里,他总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任何幸福的生活都是短暂而虚无的,因为随之即来的厄运似乎已经离此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