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夏雨辰义愤填膺,他觉得这么做太不值了,本来他都已经要骑到家了,最后还是想听从一下命运的安排,假如他今晚能见到张妙然,就说明是上天让他们在一起,于是他改变了方向,闯了好几个红灯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满怀希望,将没有按时赴约当成是自己犯下的一个愚蠢的错误,并下定决心不再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击得粉碎。他自暴自弃,没有继续坚持下去。因此,虽然张妙然的妈妈在这件事情上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造成他们这辈子没能在一起的原因无疑是夏雨辰面对爱情的挫折时所表现出来的软弱无力。他没有为此做过什么实质性的努力就放弃了。
在夏雨辰心里,他觉得受了伤害的人是他,被欺骗的人也是他,他从没有怀疑过是张妙然的妈妈主导了整个事件。所以当他跟林子豪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只是在责怪这对母女。
夏雨辰误导了林子豪,让林子豪也觉得夏雨辰是个受害者。但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总希望事情能朝着充满希望的方向发展。
“我觉得你不应该就这样放弃,等高考结束之后,大家肯定有机会见面,到时候你可以跟她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你觉得还有谈的必要吗,她都已经那样对我了。”夏雨辰说。
“也许她是被迫无奈,”林子豪进一步想了想,“也许是她妈妈逼她的。”
“张妙然的性格我了解,没人能够逼她,这肯定是她自己的想法。”
“但我还是建议你别胡思乱想,等见到她之后再说,这种事别人说了都不算,只有当事人说的话才是绝对真实的。”
夏雨辰琢磨着林子豪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然而他这个人一意孤行,并没有真正把林子豪的话听进去。他在临高考之前的两天,竟然跟校外的一个社会女青年勾搭上了。那个社会女青年比夏雨辰还大两岁,是二高的常客,林子豪曾有意无意地在校门口见过她几次。校外的社会青年在学校附近周旋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景观,不足怪哉。林子豪也没有心思深究这帮人这样做的心里,不管是羡慕学校的生活也好,还是希望在孤陋寡闻的学生面前炫耀他们那些只是皮毛的社会经验也罢,他都不想关心。更何况他前一阵子刚被这些社会青年毫无缘由地修理过,他便更加从心里鄙视这些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的社会青年。所以,当林子豪得知夏雨辰跟这个女青年厮混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夏雨辰的很多感情纠结在一起。夏雨辰太草率了,单凭对方母亲的传话就轻易放弃了一年的感情,而且还跟一个社会女人交往,不给自己和张妙然的感情留一丝后路。夏雨辰又太固执了,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最后,也是他本不愿这样的,他开始觉得夏雨辰是个懦弱的人,一个不敢担当的人。
晚上放学之后,林子豪和郭娜并排骑在路上,他们不约而同地谈起了夏雨辰和张妙然。
“他俩真是可惜。”郭娜目视着前方,“我真的替他们感到惋惜。”
“是挺可惜的,每一段感情的结束都会令人感到可惜。”林子豪说。“不过我觉得夏雨辰也是咎由自取。”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努力过就放弃了,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亏他还跟你这么好,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还不气死。”
“你就非得把我的话告诉他吗?”
“我当然不会。”
“这就成了。”林子豪说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别笑了,我跟你说,你不许像夏雨辰那样,不许跟我分手。”
“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你敢。”郭娜说着就将自相车向林子豪那边靠拢,腾出一只手来打他。
“你疯了吗,我的伤还没好呢。”林子豪用他那不甚灵活的身体躲避着,同时还得注意四面八方的交通情况。
“没事,你命大,出了这么多事都没死。”郭娜虽然嘴上不饶他,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停止了,可见还是对林子豪的伤势感到担忧。
临分开时,林子豪和郭娜互相勉励着,鼓励对方这两天再加把劲儿,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们都很期待着在大学的校园里再续这段充满童趣的爱情。林子豪明知道郭娜考上大学的希望不是很大,可依然要鼓励她一下,因为他不想像夏雨辰那样,还没努力过就轻言放弃。
回到家之后,林子豪已经很累了。
林万福整天把心思放在跟林有长合作的计划上,除了每天例行公事地关心一下儿子之外,没有多余的行动。母亲依然把饭菜准时热好,摆上桌面,等着儿子回来吃。晚自习之前吃的那点东西不足以应付深夜的学习,大多数学生回到家之后还要再吃一顿。年轻人肌肉结实,骨骼强健,消耗的卡路里自然要多一些。
林子豪把书包放在屋里,就出来坐在饭桌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顾母亲多次让他细嚼慢咽的叮嘱。
“小豪,复习得怎么样了,有信心吗?”
“妈,你都问我不下十遍了。”林子豪漫不经心地吃着,说着。
“踏踏实实复习,妈想过了,你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大不了复读一年。”
“妈,我还没上战场,你怎么就说起泄气的话了。”林子豪皱着眉头,“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也只要这一次机会。”
“好,好,好。”李春云微笑着,“妈相信你。”
林子豪这才心满意足,于是就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一会儿,他见父亲在卧室里没什么动静,只有电视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想必父亲正专心地看着电视剧,于是林子豪悄悄地问李春云:“妈,爸和大爷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你一个孩子,管大人的事干什么,把精力用在学习上。”
“我知道,我什么时候问过他们的事呀,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了嘛。”
“谁知道怎么样了,不过我看他这次好像是挺有信心的。”
“那就好。”林子豪的心踏实了一些,“爸要是能像我大爷那样赚点钱,对咱家来说也有好处。”
“是啊。”李春云轻叹一声,“你看别人家都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就咱家,一直没啥改变。”
李春云口中的“别人家”几乎包括了所有近亲。除了开工厂的林有长和远在美国的林万山,还包括她自己的两个亲姐妹。李春云的大姐李文丽在电子市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门店,代理一个品牌的家用电器。小妹李瑶虽然没有买卖,不过她的丈夫是个公务员,她自己又是小学教师,生活的质量会随着福利待遇的提高而稳步上升。恐怕只有他们家,几十年如一日,这话要是形容一个人努力工作还行,用来表现他们家的生活状况就有点寒碜了。虽然家里曾经不安定过,但李春云觉得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随它去吧,毕竟将来还有几十年的生活在等着他们,人总计较过去的失败也是一种没出息的表现,他们这一次可是真的到了该为未来打算的关键时刻了。
林子豪吃完了饭,就回自己屋了。李春云也回到卧室,之后电视机的声音就减小了。为了给孩子创造一个绝佳的学习环境,李春云和其他父母一样,孜孜不倦地做着或多于或不多于的事情。
林子豪的确复习得挺认真,直到午夜十二点,他都没有溜号。不过还有两天就高考了,这个时间就算定力十足的学生也难免压抑不了内心的躁动。越是想要攻破薄弱环节,就越发现薄弱环节实在是难以攻破,进而感到时间的不足,最后极有可能造成心理恐慌。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不去死抠那些难题和怪题,把基础的东西记牢,稳扎稳打。最后就是听天由命了。
林子豪靠在椅子上,有条不紊地翻阅着教科书,只是粗略地看,并不纠缠于某一个知识点。遇到含糊不清的知识点,他就多读几遍,加深一下印象。至始至终他都是怀着一颗轻松的心态,这也是他在高考前夕给自己下达的唯一的一个目标。他不敢跟其他人提起这个目标,怕别人说他目标定得太低。然而,其中的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林子豪看书看得眼皮快要合上了,才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他从书桌里拿出了那本日记,打开日记的皮扣,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他没有看日记的内容,而只是在看自己的笔记,好像那就是他生活的足迹似的。日记保持得很新,纸张也都是雪白的。这日记上记载了从林美娇离开家之后一直到现在的大事小事,他选择将这些事记在日记上,就是为了平时不去想这些事。他天生记忆力好,要想不去想这些事的确有点难,但是他努力开导自己,想那些干什么呢,只要努力就好了。
只要努力,奇迹就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