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晓蓉背过身想要去穿上衣服,却被容柏川从身后搂抱住,于是她不再动。要不是台灯下的明亮,她真的会以为这还是在她自己家,身后的人是她的丈夫童小岩。
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左晓蓉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左晓蓉下意识地抓起手机,有些迫不及待,没看清号码就按了接听键。
她没有急着说“喂”,而是等着对方传来话语,就好像她知道来电是谁。而电话里只有一波波的水浪声,还有并不清晰的音乐声参杂着模糊不清的欢声笑语。随后是男人模糊的笑声,笑得肆意而哀伤,听上去开心,而左晓蓉却觉得心痛。
“蓉蓉……只要你愿意,亚龙湾就是天堂,我们的天堂!蓉蓉……”
随后像是电话掉落的声音传来,随即断线。温言承喝醉了,左晓蓉毫不怀疑,可是他现在在哪儿呢,安全吗,身边有人照顾吗。
“蓉蓉,是谁?有什么事吗?”
左晓蓉这才想起身后的人,僵硬地抓着电话,这一刻的不知所措让她感受到了折磨。容柏川的怀已经贴了上来,重又将左晓蓉拉回到床上,搂在怀里。什么都不再说,静静地吻着她的背脊,双唇温暖而柔软,渐渐地左晓蓉的身体不再僵硬。
左晓蓉闭上眼,没有回头。“是温言承,他在三亚。”是的,她不要放过,她如今的种种全是童小岩所赐,她又怎能放过。
容柏川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左晓蓉抱得更紧。
容柏川用了两天的时间解决了Anita的事情,他原本只想花一天时间,可Anita不愿意,也不配合,哪怕补偿金十分可观。容柏川不想把事情复杂化,于是调Anita去之前安排给左晓蓉的岗位,Anita再不愿,也没了办法。
可她想弄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平时与公司里的员工从无结怨,但凡有点职位的,她还会特别对待,没理由会有人针对她。于是借着完结手头工作为由又拖了一天,容柏川不是不明白Anita心思,但一天的时间他没什么好计较。
直到左晓蓉来跟Anita办理工作交接的时候,她才真正明白原由。
“你还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啊!”Anita说的极尽讽刺,恨不得用眼神将左晓蓉的衣服都扒光。
左晓蓉无谓Anita 的讽刺,她并不是为了针对Anita,却还是受不了她那一副能人受屈的跋扈样。“你忘了我说过,我若真跟了他,一定第一个让他辞了你。况且你最关心的无非是公司里的八卦,新岗位的人员多而杂,一定能满足你的喜好。”
“你不要脸!”
左晓蓉突然笑了起来,笑得Anita一阵莫名,那笑容并不快乐,更无愤怒,连讽刺都没有,反倒有一些哀伤。
笑了好一会儿左晓蓉才停住笑,严肃认真地望着Anita。“我不算欺负你,你没有失去工作,反而涨了工资,文秘这个职位也不算你的专长。要不是无路可走,我绝不会待在这儿。”
她就算做的再不对,也不会和他们一样不要脸,她在乎对错是非,曾经的童小岩也和她一样。
年底的时候公司里会有各种年度会议,容柏川就格外忙,与左晓蓉也说不上几句话,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是和财务部的人在会议室里吃外卖,就是和销售部的人去外面聚餐。
左晓蓉在公司里的时间,完全可以自主分配,容柏川给了她自由,也给了她时间。可是容黎黎却不时常来公司,偶尔上午或者下午来一下,在童小岩办公室里待一会就走了。这一会的时间让左晓蓉很难把握,她虽然没什么工作任务,可也不能总守在电梯口,等着容黎黎来。所以,往往是等左晓蓉得知容黎黎来了后,再赶过去她已经离开了。
童小岩当然清楚左晓蓉的心思,虽然很厌烦,但也只能采取无视的态度。他没法让保安来将她带走,更没法让她在自己眼前永远消失,他没法跟容柏川撕破脸。
“她人呢?”左晓蓉从童小岩的办公室外推门而入,急切而愤怒。
童小岩脸没抬,手没停,继续在笔记本前敲着键盘。
“次次都跑这么快,怎么,认识到无耻了,没脸见我?!”
童小岩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着工作。左晓蓉干脆坐到办公桌前不走了,她倒要看看他这无视功练到第几层了。
“你原先种的那些植物,春天时看着倒是不错,怎么一到冬天就不行了,我搬走的时候,死的就剩最后一盆了。往年你照应着,冬天也没见它们怎么样。可我也没虐待它们,毕竟你是你,花是花。我没一天落了浇水,有时一天还浇两次。不过这些花倒不随你,还有点廉耻心,知道活着惹我烦,索性死了干净。”
童小岩终于停下双手,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出来。
“吆,你怎么停下了,赶紧继续。年底的报告可不能马虎,你可是容家新女婿,不少人等着看你笑话吧。”
童小岩猛然合上笔记本,抬眼盯着左晓蓉。“你想怎样!你以为跟着容柏川同居就能对我有影响了。你以为缠在我眼前就能让我心神不宁、睡不安稳了!好歹你我生活过几年,你何时见我畏首畏尾过。你愿意你就继续耗,最后赔的是你,到那时我不会看你笑话,当然也没有闲情去怜悯你。”
左晓蓉用力让自己笑起来,“谁说我是跟他同居,我要嫁给他,我要让你喊我嫂子!”
童小岩好笑地摇了摇头,“过完年你二十九岁,这个年纪还这般幼稚,你能怪我移情别恋吗!”
“行,我就是幼稚,我还要继续幼稚下去。以后我每天都来你这里坐一坐,咱们叙叙旧,或许容家真的很开明,不会在乎这些的,容黎黎也不会以为,你不是不在乎我,只是更在乎她家的钱。”
童小岩不再理会左晓蓉,而是快速地在手旁的电话上按了几个数字,用的免提。
“去看看容总在哪,让他务必来我这一趟,我有事找他。”
左晓蓉无所谓地松了松身子,往身后座椅上一靠。“别费力了,我们这事他不会管。”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左晓蓉相信容柏川不会过问。
“等你了解了他后再这么说不迟。”
左晓蓉转头望向童小岩身后窗台上的那一盆绿色植物,眼神像已穿透了它,望向那些逝去的过往。“我了解你吗,童小岩。可现在看来,我了解的也只是曾经的你。”收回目光,左晓蓉重新看着童小岩,目光冷冷,“我不用再了解谁,因为根本就犯不上!”
童小岩皱着眉,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点上,吸的很用力,一口接一口。停顿片刻,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抬头望了一眼左晓蓉那张怨恨的脸,童小岩重又将烟送上嘴角,不再说什么。
见到童小岩吸烟,左晓蓉十分震惊,可她强压着情绪,尽量不让这份震惊呈现到脸上。这种无可奈何地用力吸烟,不会是为了她。
“很高兴见到你的眉头皱的这么紧,记忆里好像都不曾有过。不过我相信以后会经常见到。”
左晓蓉笑着起身,步伐铿锵有力。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左晓蓉想了想,然后拿起手机,翻出容黎黎的电话,之前容黎黎打给她的时候,她存了起来。左晓蓉用办公桌上的座机给容黎黎拨了电话。
容黎黎的声音很慵懒随意,像是接一通可有可无的电话,没有询问对方是谁,而是开口便道:“难得你会给我打电话,怎么样,你是想问我哥的事,还是童小岩的事?”
左晓蓉有一丝错愕,容黎黎竟知道是她。
像是感觉到了左晓蓉的错愕,容黎黎没等左晓蓉说话,便又说道:“我认得童小岩的座机号,而我哥只会用手机给我打电话。况且我在休产假,公司里若真有什么事找我,他们会先找童小岩。所以,只有你。”
已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语气中有着藏不住的炫耀,和满满的自信。
左晓蓉不想愤怒,她明白,争锋相对时,淡定自若,才会胜券在握。可她还没有学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最后只能,硬硬地直截了当说道:“童小岩吸烟,我想你知道。可你肯定不知道,以前的他从不吸烟。今天他坐在我面前,皱着眉一口一口的吸。我就想问问你,你得到他,就是为了让他过得这么压抑和无奈吗?”
“你是想挑拨我们,别费力了,没用的。”语气还是满满的自信,可最初的慵懒随意没有了。
左晓蓉当然听了出来,她嘴角不找痕迹地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你当我没说好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待他,毕竟他现在并不快乐。”
“不劳费心!”容黎黎随即切断了电话。
很好,容黎黎生气了,看来她和童小岩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至少她感觉到了童小岩的不快乐。左晓蓉放下电话,心情一片大好,她只是胡说童小岩的不快乐,没想说中了,这就叫自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