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晓蓉的一通电话后,竟让她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容黎黎从之前的很少来公司,变成了几乎每天都来公司,而且总是坐一会才走。
最初的几回,左晓蓉得知容黎黎来了后,并没有即刻就跑去童小岩的办公室,而是耐心地等了好一会,才走向童小岩的办公室,却并不进去,而是在门口晃一下,等容黎黎看见她的身影后,她便会迅速离去。
有时童小岩在开会,容黎黎一个人等在办公室。左晓蓉便会瞅准时机,童小岩一结束会议,她便会走向他身边,跟着他一起往他的办公室走去。不管童小岩搭理与否,左晓蓉总是笑容满面地边走边看着童小岩说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左晓蓉却非要表现地欢快和融洽。等快到他的办公室,容黎黎看见他们时,她又会装的像小三被正室撞见一样,仓皇而逃。
童小岩怎会不知道左晓蓉的目的,可他了解容黎黎的脾性。不解释,她最多就是怀疑,若是解释,容黎黎即便表面上相信了,心里肯定会埋下阴影,他将会更难处理。
于是童小岩的处理方式是,将他的特助办公地点搬到他办公室近旁,决不让左晓蓉走进他办公室,无论任何情况。另外,对于左晓蓉的尾随,童小岩完全视而不见,目不斜视,加快步伐,左晓蓉要想又说笑又跟上他的步伐,只能落得滑稽收场。
幸好,当左晓蓉还没接近童小岩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特助就紧张地站起来望着她时,左晓蓉没有强行闯入,只是故作随意地走过。也幸好,当她没法优雅地跟上童小岩的脚步时,她没有强迫自己出丑,而是及时退却。
左晓蓉一筹莫展,一时却又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去周旋在他们之间。她从来都没有童小岩聪明,就算她想出了更好的周旋方法,她相信童小岩一定也会在下一刻想出应对的策略。
没想左晓蓉突然的悄然无声,却让容黎黎起了疑心,怎么看,这都像是左晓蓉和童小岩事前说好的一样,要不为何有了特助守门后,左晓蓉一次都没有来过。可是向来的骄傲与优越感,让她不会直接去质问童小岩,她依然会笑着毫无心事地面对童小岩。
童小岩又何尝看不出来,可是眼下,年底的时间紧迫,他手上的报告还有最重要的一份没有出,这关系到他在公司这一年的成果,和下一年的机会。于是他只得放下左晓蓉带给他的烦心事,全心投入到报告里去。
“黎黎,回去休息吧,别累着宝宝了。我一忙完就回去陪你,水果不多了,你自己别买,我回去时给你带。”
容黎黎笑着起身,上前吻了吻童小岩,“你也别累着了,记得早点回家。”就像是平常一样,就像是心底毫无疑虑一样,容黎黎轻松欢快地与童小岩告别。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后,童小岩悄然皱起了眉头。
在左晓蓉忙碌的这段时间里,容柏川更是一天比一天忙,一些大客户的年底回访,容柏川都是亲力亲为,另外还得带着财务部的人跑工商和税务。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一出家门就直接奔去办事了。
晚上在家里的时候,容柏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里,像童小岩一样忙着写各种报告。左晓蓉为着童小岩和容黎黎的事一筹莫展时,她其实很想跟容柏川聊一聊,她知道容柏川也是聪明人,只要他愿意,简单的指点一下,就比她想破脑袋都强。可是,一直到她在床上都等着睡着了,容柏川都仍在书房里。
闲下来的时候,左晓蓉才发现,在公司里没有人会主动找她说话,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都是独来独往。他们甚至都在刻意回避着她,就好像她会突然间毁了他们的工作一样。有一回,左晓蓉主动去找王丽,想和她一块儿出去吃午饭。王丽倒不像其他人一看到她就快快走开,实在来不及逃开的就勉强笑笑,可她还是冷冷地以工作为由拒绝了左晓蓉。
左晓蓉自嘲地笑了笑,她不是坏人,更不是疯狂的人,她不过是个受伤的可怜人罢了。得不到同情便罢了,怎么都不该是被厌恶的人。这个时候的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温言承,他是了解她的,了解她的所有苦楚,大概也只有他了。可是她却伤害了他,那一晚未说完的电话里,她已清楚地感觉到了那种伤害。
像是感受到了左晓蓉的沮丧,那一天晚上吃完饭后,容柏川没有急着去书房,难得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新闻,左晓蓉在厨房里没精打采地洗着碗。
不知何时,容柏川已来到左晓蓉身旁,拿过她手里的碗继续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手法生疏。“还是请个阿姨吧,专门就给我们做饭洗碗,洗完了碗,她就可以下班回家,不用跟我们住一起,这样你就不会觉得不方便了。”
本来就洗的心不在焉,索性都交给容柏川洗。左晓蓉解下身上的围裙,双手一撑坐到一旁的吧台面上。“还是不用了吧,洗个碗又不费事,不想做饭的时候,我们可以叫外卖。”
“这段时间太忙,没能好好陪你。过几天圣诞节,我带你好好玩一玩。”容柏川边说边忙着手里的活。看的出来,尽管洗碗他并不在行,可还是尽力在加快速度。
“行了,还是我来洗吧。你去忙你的。”
“别。马上就好。你就坐那陪我说话。”容柏川伸出一只湿淋淋的手拦住左晓蓉,没让她从吧台上跳下来。
“好吧。但你得把洗涤剂冲洗干净了,别只顾着求速度。”
容柏川扭头望一眼左晓蓉,笑容柔和。“圣诞节想怎么过?”
左晓蓉仰着头试图认真地想,可却想起了以往的圣诞节,没错,全都是童小岩。他们会小小地奢侈一下,在外面吃一顿浪漫晚饭,没有花,也没有礼物。电影当然也看,不过是回到家里在电视上放碟子看,或者用电脑上网看。如今回头看,左晓蓉才发现他们的圣诞节原来这般简单无趣,可在当时,她感觉到的却是幸福和满足。
左晓蓉久久没有说话,容柏川认真洗着手里的碗,没有催促她。
“你知道的,我以前的生活哪里会晓得圣诞节应该怎么过,就是现在,我也想不出来要怎么过。”
左晓蓉明显地兴趣淡淡,她在这里跟着他一起生活,不是为了圣诞节怎么过,眼下童小岩过得仍是如鱼得水,她哪还有心思管圣诞节。
“那就我来安排。到时候,你别说我无趣就好。”就好像他看不见左晓蓉的面容淡淡和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将目光从水龙头下抽离,温柔宠溺地望向左晓蓉。
左晓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从吧台上跳下来。“我去给你煮咖啡喝。”
一直到容柏川洗好碗,咖啡也喝完了,左晓蓉都没能开口说出她想说的话。怎么说呢,问他如何才能更好地对付他的亲妹妹。太强人所难了,容柏川也根本不会那么做。
容柏川将手中空去的咖啡杯放到茶几上,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随后伸出手臂,将坐在身旁的左晓蓉揽入怀中。“我以为让你进公司,放纵你做你想做的事,你应该快乐才对,至少不应该搞成现在这样一筹莫展。”
左晓蓉移了移脑袋,替自己在容柏川的胸前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然后将自己完全地靠在那上面,这是她现在的指望。
“他比我聪明,和你一样聪明。我没法给他造成困扰,我做什么他都有对策。”她故意不提容黎黎。
容柏川开始轻柔地抚摸着左晓蓉的手臂,“蓉蓉,你有没有想过,婚外恋这种事情里哪一方的责任最大,也最不应该被宽恕。”
左晓蓉没有多想,也不用多想,很明显,容柏川是想替容黎黎开脱。“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不可能不恨她。”
“不,蓉蓉,你不明白。你恨黎黎,黎黎也恨你,但其实你们都恨错了人。当然,黎黎之前介入你们的婚姻,她就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这一点我不会替她辩解。可你想想,如果你是黎黎,童小岩并不爱你,却为着其他目的娶了你,就算面上做的再好,最后都只能是委屈和不幸福。她其实也是受害者。”
她当然知道容黎黎不会有幸福,尽管童小岩口口声声说爱容黎黎,可左晓蓉清楚,真正爱的时候,哪里需要挂在嘴边,也根本不在乎别人知道与否、相信与否。童小岩爱她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是霸道又甜蜜地宠爱着她,从来都不宣称,因为根本犯不上。
“你与他们接触不多都看得出来童小岩不爱她,那她自己呢,不可能没有感觉吧。”这就是左晓蓉不明白的地方了,明明知道不是爱,还巴巴地要嫁他,这也太自欺欺人了。
“哎,这就是黎黎的悲哀。从小到大的骄纵,几乎无所不得的生活,让她即便看的清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对童小岩,她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较量,并且坚信自己能获胜。”
真是莫名其妙的爱情观和婚姻观,左晓蓉想到了四个字,并且将它们说了出来,“强取豪夺!”
容柏川低头看着左晓蓉笑了起来。
左晓蓉仰起头,“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容柏川止了止笑,“没有。我以为这个词只形容男人的,用女人身上不应该是为爱痴狂吗?”
左晓蓉突然坐直身子,一脸严肃地望着容柏川,“你饶了我吧,她那能叫为爱吗!那不过是为了占有!”
容柏川忍着笑,举起双手,一副求饶的姿态。“好好,不说黎黎,我们谈谈童小岩。”随后又将手臂揽过左晓蓉的肩头,左晓蓉没有拒绝。
重新搂着左晓蓉过了一小会,容柏川却突然收起了笑容,低声严肃地说道:“蓉蓉,你知道吗,最见不得童小岩顺心如意的人,其实是我。”
左晓蓉的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后是没法相信。最见不得童小岩过得好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怎么也不会轮到容柏川吧。
容柏川伸出手掌将左晓蓉因惊讶而抬起的头,按回到自己的颈窝里才又说道;“他伤害了你和黎黎,一个是我最亲的妹妹,一个是我……我不可能看着他为所欲为而什么都不做。”
“你会怎么做?”左晓蓉再一次离开容柏川的怀,挺直了身子望着他。
“你还担心他?”容柏川同样望着左晓蓉,气势咄咄。
“你会像他们对我那样对他吗,将他送进看守所,更或是监狱?”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至少算是以牙还牙了。可左晓蓉心里却不希望这样,不需要到这一步。
容柏川无声地笑了笑,面容晦涩。“蓉蓉,你还坚定现在所选的这条路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担心他,我只是觉得不需要那样做,也不应该那样做。我清楚他对我有多恶毒多无情,可这不代表我就要和他一样冷酷无情。他还有父母,他爸爸的身体又特别不好,还有个妹妹没有嫁人。所以,容柏川,千万别那样做。”
容柏川伸手理了理左晓蓉有些凌乱的长发,眼中既心疼又安慰。“好的,我答应你,我不会那样做。实际上我也从没打算要那样做。”
“那你要如何?”
“做你希望的那样,让他没法顺心如意。”
“这似乎不太容易。他向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愿意全力以赴,更何况他还那么聪明,真的很难让他没法得偿所愿。”
容柏川笑着又将左晓蓉拉到了怀里,这一回用了两只手臂将左晓蓉牢牢地圈在胸前。“你这几天愁眉苦脸的就为了想法子对付他啊。之前看你兴致勃勃的一身劲,我还以为你计划满满呢。”
“我不就是笨了点嘛,你犯得上说得这么直白吗!”
“不笨不笨,一点都不笨,是我不会说话。不过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有点笨也没关系,你还有我呢。”容柏川将唇埋在左晓蓉的发丝间,语气宠溺而疼惜。
左晓蓉觉得暖暖痒痒的,就像是久违了的温馨。
“我不会为难容黎黎的,你知道我最终的目的不是她。”
容柏川紧了紧手臂,不动声色地疼惜着。
“你马上看一会电视后就先去睡,不用等我了,我还有些工作没忙完。”说完,容柏川在左晓蓉的脸颊上印上深深一吻。
容黎黎还是查岗似的每天都去公司,有时是刚逛完街,有时是刚喝完下午茶。与之前不一样的是,前段时间容黎黎到公司来都是一个人,而现在她的身后总跟着童静。
一直没看见童静,左晓蓉还以为她下市场去工作了,没想却做了容黎黎的特助,照顾她孕期生活。左晓蓉从童静那副乖巧得意样中,不难看出来容黎黎待她十分好。
自从和容柏川谈过话后,左晓蓉现在不再想着如何走进童小岩和容黎黎之间,既然容柏川说了有办法,那他一定就能办到。更何况容黎黎现在毕竟怀有身孕,恨不恨是一回事,实实在在地去伤害她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像她希望这个孩子能突然消失,可真若那样了,她要如何才能安然入睡呢。
左晓蓉还是会想要走进童小岩的办公室,就算只能讽刺几句,打扰打扰他的工作也是好的,但她不会刻意挑选容黎黎来的时候了。
可是童静却总来找左晓蓉,左晓蓉这才知道容黎黎带着她来公司的目的了。自己放不下身段来打听详情,就暗示童静前来。不过按照童静的性子,容黎黎不用暗示什么,只要把她带来公司,童静自己就会去找左晓蓉,容黎黎肯定也清楚这一点。
“蓉蓉姐,你何苦来哉,我嫂子那么大方,她哥肯定也差不到哪去。何苦在这坐班拿点小钱。你也去逛逛街、做做脸、开开背,我嫂子经常带我去那些地方享受,可舒服了,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变漂亮了?”
左晓蓉耐着性子等童静把话说完,然后拍拍她腿,让她从她面前的办公桌上下来,随后起身给童静拖了个椅子过来。
“我一直以为你哥跟你一点也不像,可现在看来真不愧是亲兄妹。”
童静踢开椅子,立马摆出架势,“你什么意思!藏着掖着骂人呢是吧!”
“我没有什么意思。回去跟你的好嫂子说,要是住在心里,又何须晃在眼前。”心里不想计较,可摆在眼前时,左晓蓉又实在没法放过。
“什么心里眼前的,我哥心里早就没了你。他现在每天回家都会给我嫂子按摩脚底和全身,再累都会盯着我嫂子把饭吃完,还哄着她吃水果和蔬菜,饭后还拉着我嫂子一起去散步。我哥没这样待过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