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晓蓉躺在容柏川家的浴缸里,缸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可她还在犹豫地没有起身。容柏川就在门外的客厅里看着电视,手旁的衣架上放着他的睡衣,她才买的那些内衣和睡衣都在洗衣机里洗,容柏川便拿了一套他的睡衣给她。真正到了眼前,左晓蓉才发现,原来行动比决定要来的难很多。
可她有别的选择吗,或许有,但她不愿意,她不要放过他。
左晓蓉穿上今天才买的一次性内裤,再裹上容柏川那宽大的睡衣走出浴室。一来到客厅就闻见那熟悉的咖啡香气,他又煮了咖啡。
“你晚上还喝咖啡吗,不怕睡不着。”左晓蓉边擦头发边朝沙发走入,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拘谨。
容柏川闻声扭头望着左晓蓉,笑容深邃,眼神迷蒙,像在看一片幻境,期许却又觉得不真实。
左晓蓉在他的注视下,再也没法维持镇定,尴尬地举着毛巾立在沙发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幸好容柏川及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起身将左晓蓉拉到沙发上坐下,笑容温暖而透彻。
“怎么洗这么久,浴室里的暖气够吗,有没有冻着?”
左晓蓉木讷地摇着头,重又开始擦起头发。
“我来。”容柏川说着拿过左晓蓉手里的毛巾,随后起身走到沙发后面,立在左晓蓉的背后替她擦头。“蓉蓉,茶几上有吹风机,递给我。”
左晓蓉这才从一直僵硬的表情中抬眼看向茶几,粉红色的飞利浦吹风机,一看就知道是他下午才买的女士款,可左晓蓉已想不起来他们下午是否去过电器柜台,她原来是这般心不在焉。
“怎么了,这么拘谨?”容柏川吹干头发后,又坐回到左晓蓉身边,发现她还是挺着腰,全身紧绷。“蓉蓉,既然我们决定要在一起,那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觉得什么不满意你就换掉,要是家具不喜欢我们就重新买一套。总之,怎么自在你就怎么做,对自己好一点。”
左晓蓉扭头对容柏川笑了笑,也不知道要不要回应,或者该怎么回应。他们毕竟还没有熟悉到住到一个屋檐下的地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号在容柏川的手机里到底是朋友组还是同事组,或者根本就没被保存。
她又无可避免地想起了童小岩,他跟容黎黎的当初,是否也有过这般尴尬,童小岩又是如何抛开陌生将容黎黎拥在怀里的呢。她开始佩服男人,需求来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陌生的恐惧。
“蓉蓉!”见左晓蓉神色恍惚,容柏川担心地喊了她一声。又将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牛奶端到她手中。“趁热喝。什么都别想,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卧室里的床套我已经换了干净的,今晚你睡卧室,我就睡沙发。”
左晓蓉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容柏川,才慢慢将牛奶喝完。暖暖的牛奶下肚,左晓蓉也渐渐自在起来,又闻到了满客厅的咖啡香,可茶几上却没有咖啡。
“你的咖啡呢,你不是要喝咖啡吗?”
“晚上不喝。我只是需要它的香气。”见左晓蓉疑惑更大,容柏川移开目光垂下眼帘又道:“万一你改变主意走了,至少我这屋子里还有点温暖。”
左晓蓉不由自主地抓住容柏川放在腿上的一只手,一个人独自在家的孤独和落寞,她有过,她懂,她远要比容柏川的感觉更深刻,那孤独下是恐惧,落寞里是悲伤。
“我不走。”她不会给容柏川任何承诺,但是此刻她也绝对不会离开他。
放开容柏川的手,左晓蓉笑着拿起电视遥控器,将声音调到很大。然后对着容柏川大着嗓门道:“一个人的时候就该把电视声音调到这样。你之前调的那么小,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还有……”左晓蓉没说完,又起身去书房卧室转了一圈回来,“你的笔记本呢?”
容柏川开心地笑望着左晓蓉,伸手指了指门厅里的公文包。眼里没有一丝好奇和不解,满满的全是温暖和喜悦。
左晓蓉又去门厅将笔记本拿到茶几上插上电,“不能让自己闲着,得边看电视边上网,思绪和双手都忙不过来最好。”
“这样能管用?”容柏川故作怀疑地问了一句。
“多少起点作用。不信你试试。”
容柏川将信将疑地抱起笔记本,开始浏览网页,嘴角的笑容始终不变。
“哎,你看新闻效果不好。上论坛,找跟自己情况差不多的人,看看人家的不幸故事,多少都能找点安慰。”
容柏川佯作思索了下,随后道:“会不会有点不道德?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安慰。”
“你也可以写点让别人找安慰去。都是不幸的人,互相安慰罢了,哪扯得上道德。你就爱假正经。”
左晓蓉的语气里早已没了生疏,容柏川满意地笑而不语,这样的开始方式让他欢喜,虽然他们仍旧不够亲密,但他并不着急。
第一个晚上,容柏川睡在客厅沙发上,左晓蓉没有异议,她需要时间来接受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她原以为跟了容柏川以后,童小岩至少都会打电话训斥她,可是并没有,三天过去了,她的手机里唯一来电只有容柏川。
容柏川答应会时常带她去容黎黎他们家,如果他们不反对的话。可是时常究竟是多久去一次呢,万一容黎黎就是将她拒之门外,她一样不能得偿所愿。如果仅仅只是对他们造成骚扰,那她太得不偿失。
她不愿意再等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好办法,能日日纠缠在他们夫妻之间,她不求死灰复燃,但至少都得阴魂不散。
如前几日一样,容柏川回来的很准时,是下班后一刻都没耽误的准时。左晓蓉今天没有叫外卖,亲自去超市买了菜,然后尽所能地炒了几盘菜,还炖了一锅萝卜小排汤。
容柏川一进门就闻见了排骨汤的浓郁香味,他即刻就想到了什么,可还是不能相信地朝厨房快步走去。
左晓蓉正在忙着将最后一盘番茄炒蛋起锅,手法还算娴熟。“去洗手换衣服,马上就可以吃了。”
容柏川没有移步,脸上也没有之前看着左晓蓉时的笑容。他只想静静地、细致地品味和记住这一刻的温暖,美好而并非遥不可及。
左晓蓉没想绕圈子,反正就是交易,大家心知肚明。于是在饭后喝汤的时候,左晓蓉便直接说道:“我想去公司上班。”
容柏川没有惊讶,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已有了应对。和左晓蓉一样,他也不想兜圈子,直接说出了他的安排。“我为你想过了,市场督导比较适合你,没什么任务量也不累,每两周回公司述职一次。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班。”
他只给了她每两周一次机会去实施她的计划,左晓蓉没法不佩服容柏川的周密心思,如此频率也算做到了他承诺左晓蓉的时常,最重要的事,她根本没法对童小岩和容黎黎产生实质性影响,每两周一次,她都未必能碰上童小岩或容黎黎。
左晓蓉一把夺过容柏川刚拿到手、准备盛汤的汤勺,双眼坚定地望着他。“不。我要回公司上班,不是下市场,我要做你的秘书。”左晓蓉明白,她要不给自己找个合适的位置,那容柏川就还有机会周旋。“不是你的特助,仅仅只是前台助理。对你而言,谁做这个职位,影响都不大。”
容柏川笑着望了眼那只汤勺,又笑着对左晓蓉说道:“可是Anita的合同还未到期。”
“你当初开除我和温言承的时候,合同也没到期!”
左晓蓉一脸坚定的表情丝毫未变,可容柏川那美好笑容里却闪过一丝异样。她总是会无意地提到温言承,好像再自然不过,连她自己都未发现。
“好,我去办。”他是想要留住她的,而并不是像眼前这样,如同谈判桌上对立的两方。
容柏川爽快答应,倒让左晓蓉有些错愕,她原以为总得要口舌一番呢,之前想好的一些狠话,还没来得及说,没想他就答应了。所谓狠话,无非是搬走不在这住。
晚上,容柏川洗过澡将他盖的被褥从卧室里拿出来,左晓蓉从卫生间出来时,又将那一叠被褥抱了回去,无声地默默地从容柏川身边走过。
容柏川先是一愣,随后从眼底开始,慢慢炸开喜悦来。
既然搬来这里住,那么这一步是早晚的事。既然他答应了她的请求,那么她得有所回报,这样她才能放心,这一回交易里,他不会出任何差错。
左晓蓉将卧室的台灯调的很暗,可又能轻易辨出眼前所及之物。她害怕明亮,会显得****,她又担心太暗,会让她产生幻觉。
容柏川很轻柔,也很有耐心,所以左晓蓉并没有觉到丝毫涩痛或是尴尬。他总是适时地与她说上几句话,双手像是有了智慧,灵巧而又不会让左晓蓉觉得不足。身体终于先于意识做出了回应,一直到结束,左晓蓉都没觉到任何不适,反倒有了种难以言喻的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