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少年人就是刚才大声喊叫的人,常顾可以肯定自己没冤枉人。
因为眼下他们又喊起来了。
“这是藏宝图!这肯定是藏宝图!”一个圆脸的、穿着兽皮衣服的少年大声喊道,“我听说过藏宝图!古人把宝贝藏在一个地方,然后画一张谁都看不懂的地图!”
常顾一愣,他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那块印花布,确实上面有形似地图的线条,还有很多意义不明的图形、文字等等。
“这才不是藏宝图呢!”人群里个子最高的那个摇摇头,“这上面不是写着字儿吗,文字嘛,肯定记录了什么事情,我听说有些古人用图案代替文字记录事情,实在无法用图案代替的才写上字,这肯定是一种神秘的经书!”
“凭什么就是经书啊?藏宝图还需要有个解谜提示呢!”
他们围成一圈,分为两派开始争论不休,常顾盯着那“藏宝图”看了许久,忍不住拔脚走了过去。
“……那个……”
“画一张谁都看不懂的藏宝图然后写上解谜提示?”高个子不以为然,“他要是想让别人去找,那直接把答案写出来多方便?他要是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干嘛不用脑子记住就好?”
“呃……”
“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过目不忘!”圆脸少年叫道。
“我……”
“都安静!”这群人当中唯一那个女孩子跳了起来,身上的亮片又是一阵闪烁,常顾低头眨了眨眼睛。
女孩子挥动那块印花布,大声喊道:“都安静!”
少年们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她,而她指着常顾宣布道:“这里有个新人。”
少年们愕然地看着常顾,常顾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一阵不自在。
因为过去只有异兽会“盯着他”的缘故,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总是会让他觉得紧张,引路人也就罢了,毕竟她只有一双眼睛,但是现在……
常顾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而且寒毛直竖,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新人有话说!”那女孩子掐着腰,语气轻快地跟常顾确定,“你是有话说对吧?”
“……是。”常顾点了点头,努力忽略被人盯住的紧张感,指着那“藏宝图”或者“神秘经书”说道,“这只是一块普通的布。”
少年们凝固了片刻。
“不可能!”圆脸少年和高个子异口同声。
“但这确实是。”常顾解释道,“古人会在布料上印刷图案,用做装饰。”他扫了一眼女孩子身上的印花T恤衫,又飞快挪开了目光,女孩注意到他看了什么,低下头也瞅了瞅自己的衣服。
“哎呀,我身上还有个骷髅头呢……”她说,“可我身上也只有个骷髅头啊!”
常顾连忙点点头:“古人把什么都能印在布料上,文字,图案,还有……呃还有照片。”他有点怀疑这群少年知不知道“照片”是个什么东西。
“那我也能把照片印在异兽皮上吗?”圆脸少年嘟囔道。
常顾松了口气,要是他解释照片可就太麻烦了:“他们也会把古老的地图印在布料上,有些是真正的地图,有些则只是为了图案好看而乱七八糟地加上了模仿拼接。”
圆脸少年从女孩手中一把夺过印花布,女孩瞪了他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圆脸少年把这块布在常顾面前展开抖了抖:“你凭什么说这是装饰?”他不死心地问,“你看,这明明都是地图啊?这里跟这里,这分明是两个地点!”
常顾指着布料的右上角:“你看那里的线条,跟正中央是完全重叠的,一模一样。”
圆脸少年叠起来照着太阳比了比,懊恼地发现常顾说的一点没错,他沮丧万分,把印花布又丢回女孩手里,女孩又瞪了他一眼。
原本坚持这是经书的高个子奇道:“可这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他得解释“审美”了?但他没看多少有关审美的书啊?
“你们这些人怎么一点重点都抓不到?”那女孩摇头叹气,“重点难道不是我们这里又来了个新人?”她看了常顾一眼,补充道,“还是独自一人来的呢。”
少年们恍然大悟,纷纷发出惊奇的声音。
常顾:“……”
在地下城,引路人就好几次抓着他独居这点不放了,刚才门口的人还有这个女孩也是……“独自一人”这件事到底是有多奇怪?
“我不是独自……”
“我知道,肯定是引路人带你来的吧。”女孩说,“我说的独自不是那个意思——你居然能在外面一个人生存下来?真了不起。”
……就因为这个?
常顾有点怀疑,但其他的少年们纷纷赞同女孩的话。
“对啊,你可真厉害,居然能一个人活下来?”
“你的运气得有多棒啊……”
原来是这么个“超级无敌强运”。
“哎哎哎你们别说了!”原本蹲在一旁保持沮丧状的圆脸少年忽然跳起来阻止了所有人,神色焦急地挤眉弄眼,一副有话要说不吐不快的样子,少年们迟疑了一下,聚集到他身边,听他想说什么。
“万一他父母是在来的路上死掉了呢?”圆脸少年压低了声音,“或者万一他是在遇到引路人之前刚好全家被灭了呢?你们这不是揭人伤疤吗?”他正气凛然地说,“你们这群笨蛋,说欢迎不就行了吗?”
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知道该不该解释的常顾:“……”
少年们却似乎被圆脸少年这话说服了,有些人偷眼看常顾,又飞快地把目光移开,露出心虚之色,唯独那个女孩扫他一眼之后,似乎从他尴尬的脸色中看出了什么,盯着常顾看了片刻,扯了扯嘴角。
常顾又尴尬又不知所措,只好也扯了扯嘴角。
女孩呵呵地笑出了声,圆脸少年责备地瞪着她,女孩摆摆手,排众而出:“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千里莺,他们都叫我小千。”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也有叫我骷髅头的。”
又是一个怪名字。
“我叫常顾。”他答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时常的常,回顾的顾。”
有几个明显年纪小些的露出了茫然之色。
圆脸少年也不瞪人了,高声叫道:“我也姓常!我叫常越!”他喜悦万分,冲到常顾面前指着自己,“他们都叫我小常!”
常顾:“……”
高个子挠头:“我叫李松,嗯,就是那个……李,松树的松。小常已经有人叫了,那我们应该叫你什么?小顾?还是大……”
“不用了!”常顾赶紧阻止,“就叫我……全名吧。”
他设想过自己来到息壤之后可能会为人身安全和自由抗争,却怎么也没料到,这第一关竟然是——阻止别人叫他“大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