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宁光顺看见亲自上门请自己过府的谢大公子时,有一种幸灾乐祸 ,又啼笑皆非的感觉,谢文远精明了一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最后被自己捧上皇位的外孙弄得焦头烂额,这也不知道是谢文远的报应,还是说宁玉天生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狼。
谢安易把姿态放得很低,但谢太师让他说的话,谢大公子是一句也没忘了。
听了谢安易的话后,福王没心思看谢太师的笑话了,撤藩?这不是要他们这些藩王的命吗?
太师府里,二管家谢来福伺候着谢太师用汤药,同时跟太师禀告道:“太师,福王爷爱用的茶点奴才已经让厨房备下了,只是福王爷真的能来?”
福王爷可是跟先帝爷争过皇位的人,而太师是为先帝爷登位出过大力的人,再说明白点,谢太师是害福王爷丢掉皇位的罪人之一,谢二管家是真的想不出来,福王爷有什么理由要搭理他家太师?
谢太师看一眼窗外的天色,跟谢来福说:“王爷差不多要到了,你让两位公子去府门前迎接王爷。”
谢二管家忙就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
等到半柱香的时间后,福王宁光顺出现在太师府门前,谢来福心中感叹,到底是他家太师啊,是个人都逃不出他家太师的手掌心!
福王没跟谢家的三位嫡出公子多说话,几句客套话之后,就被三位公子迎到了谢太师的书房。
谢太师半躺在书房的坐榻上,看见福王进来,也没有起身,只是拱手跟福王告罪道:“下官病体难支,不能亲迎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福王往谢太师的脸上看了一眼,谢文远这一回看来的确是病得不轻,眼底青黑,脸色苍白,整个人老了十来岁的模样。
“你们都下去,”谢太师命自己的三个儿子退下。
福王坐在了谢太师的面前,道:“太师,既然你病体难支,那本王就与你长话短说,楼子规真的跟圣上提撤藩之事了?”
谢太师苦笑道:“王爷若是不信这话,又怎会来下官的府上?”
“本王认为,圣上和楼子规的当务之急是处置了太师你,”福王看着谢太师冷道。
谢太师说:“王爷,如今是下官在前边挡着,王爷试想一下,将下官处置之后,接下来楼子规的刀会落到谁的头上?当年先太子说藩王祸国,楼子规可是为先太子这祸国论大唱赞词的。”
福王沉默沉刻之后问道:“那太师的意思是?”
“圣上年纪还小,”谢太师摇头苦笑道:“这会儿他是被楼子规蒙了眼,下官苦劝,反而让他生厌,如今之计,只有让圣上明白,楼子规没有辅国之才,这才能让圣上远小人而近贤臣了。”
到底谁是小人,谁是贤臣?
福王爷睁大了胖成了一条缝的眼睛,吃惊地发现谢文远这人越老越不要脸了。
“王爷,”谢太师说:“下官如今是无能为力了。”
福王爷说:“我们这些王爷去跟圣上要欠着的俸银,楼子规拿不出这笔银子来,帮不了圣上的忙,那圣上自然就会想明白一些事儿,太师是这么打算的?”
谢太师又冲福王一拱手,道:“王爷大才。”
福王笑了笑,说:“本王是太师的手下败将,不是什么大才。太师,本王帮你这个忙,本王能得到什么?”
谢太师笑道:“王爷,帮人就是帮己啊。”
福王也笑,宁玉是好对付的人?当今圣上要是好对付,你谢文远能病得躺在床上?想让他们这些藩王出力,只凭几句恫吓的话就行了?
这个时候太师府街前的门楼下,不好对付的圣上正在听影大统领说藩王。
“奴才这都是听先太子殿下说的,”影风边走边小声跟宁小药说:“藩王们都有自己的领地,他们不得领兵,但领地里的山河土地,农人工匠都是他们的,这些王爷们不纳税,不出人服役,皇家每年还要给他们大把的养家俸银。”
宁小药咂舌道:“藩王的待遇这么好?”早知道这样,她不如穿成个藩王当当了!(说的好像穿谁由你说了算一样,o(╯□╰)o)
影风说:“太子殿下说开国老祖宗定下这条规矩,是不想自己那些不能成皇的儿子们受苦,所以将这些皇子荣养起来。”
宁小药想了想,说:“可是随着时间一久,这些王爷的人数越来越多,国家就这么多的地,每年的钱也就这么多,可要养活的人年年增加,这些王爷就成了国家的负担,我说的没错吧?妈蛋,这么说来,这是养了一群大肥猪,养肥了还不能宰了吃,得一直养,养完了老子养儿子,就这么养下去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宁小药给那位宁氏皇族的开国老祖跪了。
肥猪什么的,影风们就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圣上其实真心的,比太子爷狠多了。
谢来富站在府门前,远远地看见宁小药带着人晃悠过来了,谢二管家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圣上来了?!
宁小药在太师府的大门前站下,看看两边的石狮,十一阶的长条台阶,还没有上漆的大门,门两边的马头墙,这个就是宁玉住了十四年的太师府了,宁小药用心感受了一下,然后,啥感觉也没有。
影风小声跟宁小药说:“这大门上回被督师下令烧了。”
宁小药说:“烧得好,应该多烧点的。”
影风不说话了,圣上跟太师的仇太深。
谢来富能确定来的这位就是当今圣上,可是他这会儿两腿打哆嗦,说不出话来。
也有不认识宁小药的太师府门人,看见这帮人停在府门前不走了,指着宁小药就喝问道:“来者何人?”
宁小药脚尖点一下地,直接就站在了十一阶的台阶上。
影风们忙也跑上台阶,站在了宁小药的身后。
“你们,”开口喝问的这个门人忙就往宁小药的面前一站,说:“这是太师府,你们……”
影风抬手一掌,将这门人打下了台阶,冷声道:“放肆!”
“奴,奴才叩见圣上,”谢来富给宁小药跪下了。
门前的门人们听二管家喊宁小药圣上,都呆住了,不知道要跟着行礼,也不知道要进府去报信。
宁小药看看跪在地上的这位,说:“听说太师病了,朕是来探病的。”
谢二管家……,不就是您把我家太师气吐血的吗?
宁小药迈步就往太师府里走,她不用问就知道谢太师和福王爷在哪里,因为喜鹊夫人的表哥在她前头飞着呢。
宁小药走得快,龙禁卫们轻功好,这伙人几乎是谢来福们眨眼的工夫,就走没影了。
“怎,怎么办?”有门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前门庭院问。
谢来福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府里跑,一边跑一边高喊:“圣上来了,圣驾到了!”不管圣上是来干嘛地吧,总要让府里人知道这位祖宗来了啊!
随着谢二管家的高声叫喊,整个太师府都乱了。
宁小药跟着喜鹊夫人的表哥到了谢太师的书房庭院前,把守院门的侍卫们交给影风们解决,自己抬手拍倒了一个侍卫,宁小药就进了书房庭院。
谢太师听见了打斗声,在书房里大声问:“发生了何事?”
宁小药伸手就把书房的门一推,说:“太师,朕来看你了。”
谢太师看见宁小药,身子一挺就坐了起来。
福王看见宁小药就傻眼了,这小皇帝怎么会跑来?
宁小药标准的军人站姿往坐榻前一站,跟谢太师说:“哟,刚还躺着呢,看见朕太师你就能坐了,朕再陪你谈谈人生,太师你的病估计就好了。”
臣子见到圣上是要大礼参拜的,比如这会儿已经跪到地上去的福王,不过谢太师不想跪,太师大人只是看着宁小药,这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这眉眼,这身量,这是宁玉没有错,只是,谢太师又觉得这个不是宁玉,他认识的那个宁玉没有屹立人前的胆量,那个宁玉的背是有些驼的,他认识的宁玉敬他,也有些怕他,看着他的目光总是躲闪又渴慕的,现在的这个……,谢太师真的很想问面前的这个宁玉一句,你究竟是何人?
宁小药抬手拍一下谢太师的肩膀,然后就在心里暴了一句粗口,这位还有的活呢!说好的吐血病重,要不久于人世呢?(谁跟你说太师要不久于人世的?)
谢太师慢慢地下了坐榻,跪在了地上。
宁小药伸手,一手一个,把谢太师和福王都从地上拉了起来,说:“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谢太师说:“圣上今日前来,蓬荜生辉,臣……”
“听说你要找朕要钱?”宁小药没等谢太师把客套话说完,就问福王道。
福王下意识地就接了一句:“臣不敢。”
宁小药笑了,夸福王说:“朕就知道你不会的,你是忠臣!”
福王……
谢太师语气很恭敬地道:“圣上,俸银是祖制。”
福王忙就顺着谢太师的话道:“是啊圣上,这是祖制,更何况臣王府里千余口人……”
“你家里有千把号人?”宁小药打断了福王的话。
福王点头。
宁小药把手一摊,说:“你就是有万把号人也没用啊,朕没钱。”
福王呆了一呆,说:“圣上是天子啊!”你一个皇帝说没钱这种话,你还要脸吗?
“是天子也没用啊,朕真的没钱,”宁小药很诚恳地跟福王说。
福王默,所以你这是准备死不要脸的赖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