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羽翼足以丰满,在南岭的三年未曾深受压迫,反倒是以潜伏之势,内功外破,一举从其手中夺去南岭着重发展兵力的四州二十一座城,此举可谓生生一剑射穿南岭如雄鹰般等待振翅凌驾于空翱翔的巨翼,不得已不退回自己巫山之南镇守老巢休养生息。
回东曙境内一路平内乱,斩贪官,安抚四州多年因战乱频频心慌的百姓,掌管边境四州只待稳定,深得百姓民心,他的事迹渐渐从天下传开,终赢得皇帝赏识,如此争光,龙颜大悦,回城之际,一举被册封为世子。为国扩展的这三分之一疆土的四大州尽数归于他髦下掌管镇守。
‘夫人夫人—”
暮夕正仰身斜倚在西苑兰若亭中摇一柄木质素梅雅香折叠小扇乘凉喝茶,端看远处翠绿小褂的丫头人未近声先到,一路提着裙裾低头踩着脚下的阶梯登入亭中,气喘吁吁的面容姣的粉红,神色大喜,激动的半天都说不上话,
暮夕持扇指了指桌前的小凳,示意她坐下喘喘再说,
小翠从桌面提起茶壶,倒了杯凉茶,一口灌下,缓了些,急说:“世子今日朝堂之上,被皇上赐了好些金银玉器。”
“听闻为何事?”
“闻府中小厮隐约议论,前些日子,世子在云都做了一件事,即保了咱东曙不可侵犯的威严,又顾了大局,此举得逞皇上圣心。”
李暮夕想起在云都玲珑阁出现那异国之人,当日楚辞却有能力将他捉住,没有做的缘由是他的身份过于特殊,必定捉弊放利,又因为特殊固让对方隐隐明白自己是被放走,就是能给他提个醒,东曙国不是什么人都能混淆踏入之地,若然再有下次,必定格杀—
好深的心机,一副大好的牌,就只怕会撞上一个不怕死非要拼命上来的人,
显然,那个人不是。
只是他好像是为了什么而放纵自己任性冲动了一回,
虽说离去的眼神执念未退,注定了他会再次踏入,不管用什么方式,暮夕觉着,这次他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冲动,
或许他从未有过冲动,一切皆在意料之中,正如同为心思精湛之人,楚辞能算到的,他未必不能料到最坏的结果是被发现拆穿,绝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楚辞的提醒,恰巧就应证了这一点。
他只能放他一次,绝不会允许一而再的被挑衅,让东曙失掉国尊。
“世子素来喜将从宫中赏赐下来的玉器,赐予夫人玩赏,”
“此次肯定无例外,”
李暮夕将玩转于掌中的凉茶一饮而尽,持扇利落起身,“走,去看看,”
俩人回来,掬月阁门前,立着两个从东苑的小厮,手捧托盘满盈的摆着各色朱翠玉石,中有女子佩戴的宝钗坠饰,亦有专共人赏玩的白玉挂佩,这些玉髓质地细腻、色泽湿润,莹和光洁,一眼就能看出是质地最好的璞玉打造,
东曙本乃玉之国,数年来能够命由工匠打造收入国库的玉,皆为上等。
李暮夕让小翠打点了前来小厮,坐在桌前,细细探究起了这些玉的质地外观组织结构,
小翠则手拿一只碧色小钗把玩了一番,又规矩的放了回去,
被李暮夕接过来,研究过目一番,置入她发髻,
“喜欢就拿去,夫人多的是,”
小翠开心的跳起来去照镜子,“谢夫人赏。”
回来时,得见李暮夕如往常般,并不欢喜,要知晓这些东西可样样是价值连城,终忍不得疑惑,小心询问,“夫人每次都将所有的东西观看一遍后置之不理,难道是不喜欢世子送你的这些玉?”
“当然不是,”
暮夕叹息着歪脑袋侧脸贴桌趴着,双手轻扣桌沿,一头青丝从肩滑下颈项,依附于桌过低差点垂了地,小翠蹲下爱怜的忙将她的发给揽过捧在手中,对自己的主子仰头问,
“为什么夫人看起来每次先是欣喜,又会失落,”
“我想找一样东西,”
“夫人为何不让世子给你找,”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何以让他找,”
“既然要找,夫人为何会不知?”
暮夕止了手,眼神透着股异常,茫然弹身坐起,
“小翠,”
“嗯夫人,”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使命。”
“啊?”
小翠惊讶的注视着自家夫人,无法理解她胡思乱想的领域。
楚辞来的时候,李暮夕已命小翠将那些玉全部装进了箱子,
他牵起她的手两人并肩而立,视线从近前的朱红雕花窗棂投入西苑的景,“玉怎么样?”
八月份,是玲珑银桂树开花的时令,夜晚入眠时,清风拂来,睡梦中鼻间偶有淡雅清香,
西苑本没有,是楚辞命人新栽种的,两年的移树,落地归根足以适应,今年开的是头回花,一朵朵雪白的小花,花瓣的中间,一粒小米似的淡黄色花蕊,总能散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
“价值连城的东西,固然好,”
“喜欢吗?”
他的声线素听浅,却很有磁性,丝丝入扣的音质似能字字直击人心,
每每听他说话,李暮夕偶想,若他唱歌肯定很好听,会很让人沉醉入迷。
她听得一时出了神,竟忘记了回话,恍然间,似感耳畔微热,何时楚辞已侧转了轮廓,低头垂目,鼻尖离她的脸近的足以让她在瞬间汗毛竖立,俩人的姿势又太亲昵,他只需稍稍往前一触,唇就能碰到她的额,暮夕悲催的想,她为什么要跟着扭头呢,一时又不能找借口再给扭回来,若然要是她会错了意,那多尴尬,以后可怎么相处是好,彼时更应该保持中立,不然稍稍不甚,就有可能被他察觉自己有动机不良的想法…
他的衣物上始终沾有淡淡的沉香,
她面目勉强可维持一本正经的不受诱惑,无奈姑息养奸的心狠狠的出卖了她,
她似乎听见了楚辞在隐晦的笑,她一度认为自己听错了,一时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愣是生生将过近的这张月华容颜给度成了模糊的重影,所以此刻她其实什么都没看清,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心跳声中渐渐掺杂了一句话,
“你长大了,”
这一刻,她的视线忽而冲破模糊,一下子转为清晰,楚辞的脸清晰的就在近前浮动,
她被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