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的跪地,李暮夕被心疼垂泣的小翠扶着一瘸一拐的回了掬月阁,以她每次受完罚的习性,几个侍女为她早早准备好了热水沐浴,她走进房中挥退了下人,拐过紫檀雕花香心花卉屏,脱掉衣服立马窝进玫瑰香浴中。
想了一些事情,迷迷糊糊中睡着,等到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已大黑,
侍女守在榻前。
暮夕推醒了她,“小翠,我睡了多久?”
“夫人,两更了。”
睡了五个时辰了,
李暮夕摆摆手,“你回去睡吧,“
“夫人…”小翠有点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说吧,”
“世子来过了,”
她讶异的翻侧了身,“什么时候,”
“您洗澡时候,”
“啊?”李暮夕欲哭无泪,比起脸红小翠的脸比她还红,她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因为…见您又…睡着了,就抱着你出来了,”
“额…”李暮夕双手扯高了被角,抓狂的蒙住了脸。
翌日,端坐在梳妆台前,一头披落而下的青丝,身后小翠手持玉花鸟纹梳缓缓的梳理,置入一支银细玉簪,簪几朵玉石小花,
螺钿铜镜中的女子,锦花细丝褶缎裙,轻挽云鬓,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夫人真漂亮,”
“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东曙的美人可多了去,”
“小翠见过玲珑阁的幻缪姑娘,她也实在是美,可是小翠怎么就觉得还是夫人最好看呢,就是觉得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看”
李暮夕咳了声,“我总在感觉你就像那街边卖瓜的王婆,自卖自夸,”
“夫人真是,身为东曙世子妃,怎可轻易将自己比喻成瓜。”
“不是瓜,哪能给你这样自夸。”李暮夕转过身哈笑,
小翠没忍住跟着一起笑。“夫人竟会捉弄人。”
俩人打趣,忽听内室珠帘摇曳,楚辞进来,小翠忙敛了笑去行礼。
李暮夕起身迎他,对上他的眼,昨日的事情就倏地涌上脑,
同她对视一会儿的楚辞突然垂目落在她的脖颈,指了指,“睡枕了?”
暮夕凝眉有点莫名其妙的抬手摸了摸脖子,又夸张的仰头扭了一圈,“没有啊,”
楚辞眯了眯眼,“这样红?”
“呃,”
随即她的脸没能幸免的红透了。
李暮夕的眼神私下里到处游,急的正为四周找不着一块能盖脸的东西而发愁,
楚辞看出她的窘状,只欣赏,
明她心思的小翠没憋住扑哧一声笑,李暮夕恨的差点要当场掐死这丫头,
好了,这下子楚辞肯定是明白了她已知晓昨晚自己被他抱起来的经过。
楚辞倒再没有说什么,就转身叫了她出去吃饭。
暮夕心思有点不能聚拢,今天不知怎的在见到楚辞,脑袋里就总能时不时的能窜出一个她光=裸着身子呼呼大睡正被他抱起的镜头,即连吃饭都低着头,毛毛躁躁,扭扭捏捏的,老放不开,
坐在对面的楚辞为她夹菜,她在下意识的虚惊之中撞开了他的手,偏偏动作还颇大,连累他云锦缎纹袍的袖口被溅上了汤汁,
她心虚的抬眼和楚辞小心翼翼的对视一下,小翠忙拿来干净的帕子,心知他肃来讲究洁净,为了化解眼前危机,暮夕一把从小翠手里接过帕子,亲自跑上去为他擦拭,
她站在楚辞身侧低头边擦边说:“衣服你脱下来,稍稍会儿上面的汤汁就很难洗掉。”
楚辞的手附在了她正擦拭衣袖的手上,导致她停下来动作,双眼直瞪的向他讨说法,
楚辞的眼睛里有情绪在慢慢的融汇,完全凝聚在一起,然后就一下子破开了,从眼睛里晕成神秘莫测的细小流光,很快重新化为宁静,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对李暮夕而言,像是突然间欣赏到了一种奇观一样的罕见,
赞叹,这个人的眼神,犹如最神奇的宇宙,放射出的光线,就像一个时空隧道里的漩涡,离奇又神秘,让你即崇敬想靠近,又要担心被吞噬害怕的要命,
他的手指修长灵活从暮夕的手底下抽出帕子,丢在一边,
‘我去换衣服你自己吃,’楚辞起身出了门,
暮夕以为他就这样走了,刚叹口气,哪里知晓他踏出门外就顿住脚回头品说了句:“你看起来像个傻子”
她刚叹出一半的气,立马被迫调了上来,
什么意思,
看起来像个傻子是暗示她其实是个心怀不轨的贼?
楚辞是东曙国的世子,东曙国谁人都知他的宏伟功绩,深得东曙百姓人心,
然在他风光的背后,也有披荆斩棘的经历,
在十八岁之前,楚辞并不受皇帝的重视,可以说成是东曙国最为隐迹的一个皇子,传言自幼年少,他就体弱多病,不知何缘故,七岁那年就被皇帝分赐府邸出宫修养至今,若非当年南岭势强,是魏相提及,需向其国送进质子暂保国安,恐东曙皇帝根本就忘记了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儿子,
皇帝未曾念及这个儿子的体弱多病,一对陌生的父子,多年连召见都无,就干脆的下了一道圣旨,命人前来将他直接送去了南岭。
好在楚辞并非像传言中那般体弱多病,否则任他楚辞几条命都不够到南岭国送的…
南岭虽不是龙潭虎穴,但身为寄居人下的异国质子,难免会不受些为难凌辱磨难的。
自李暮夕嫁入府中,近见楚辞身侧一直便有炼丞阿肃以及小北围着,炼丞阴郁,阿肃冷然,算得为人和气的只有小北了,他们平日里不显分毫,若非有次她随楚辞从清涧寺回来的路上,遭遇过一些武功高强之人的埋伏刺杀,看着三人不稍一刻钟便将那十来个高手一举摆平,却还不知他们竟都是一流的高手,故从没见识过楚辞亲自与人过招,倒也没见过他有什么体弱多病样,
这若不是以讹传讹,就是幼时不受宠的楚辞为自保,早早将自己隔离那样的是非之地躲过各处势力的迫害所做出的一切掩饰。
当年的他只是一个孩子,就有此心,想来现在的他还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