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见武括大棍拍去,一时间立刻风雷声大作,心下无不骇然,白生兀自蜷缩身子不动,武括风雷棍在他头顶寸许处猛然停住,跟着收回手,右脚在地上跺一下骂道:“总有一次惹得咱家火气上来,一棍子拍死你这老小子。”
白生慢慢扭过头斜眼道:“你们武家的子弟都是些窝囊废,你的小老婆害死你的老老婆,也没见你把她一棍子拍死,我早就在这世上活够了,你要是一棍子把我拍死,再回去把你的小老婆一棍子拍死,也不辱了你手里这条风雷棍的名头。”
蔺玄如深知他二人的脾性,这般情景见过多次,毫不担心武括的棍子会真的拍下去,眼见他收回棍子,嘴里轻笑道:“白老弟对老哥哥我有什么不满之处,尽管说来,又何必逞口舌之快。”
白生挪动身子正面对着蔺玄如道:“我这一生自打结识了你们这些正道好汉,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舒心的日子,你还敢说自己没有做过恶事?”
蔺玄如听他这话出口,脸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武括手里的风雷棍忽地发出一声闷响,冷冷的哼了一声,白生忽然长叹一声,低下头自顾自接着说道:“那场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又何必旧事重提,难道你们心里就没有半点不安!”
蔺玄如轻叹一声,起身站起,在地上来回踱几步,转身看着叶雄道:“老朽有句话敢问叶君,若是遇到魔道妖人,该当如何处置!”
叶雄朗声道:“魔道妖人残害我中原修士,自该人人得而诛之。”
蔺玄如道:“如此说来,我等二十多年前所做之事,就该是正义之举。”
叶雄肃然道:“蔺长老说的可是当年正道修士与魔道的‘玉门关’之战?叶某身不逢时,未能目睹各位前辈当年的英姿,前辈们驱魔护道,自然是大快人心之事。”
白生凄然冷笑道:“那件事害得我生不如死,有什么快意可言?”
武括冷哼一声道:“某些人贪生怕死,胆小如鼠,自然没什么快意可言!”
白生看一眼蔺玄如,冷冷笑道:“我白生是不如你风雷棍武括英雄,当时我害怕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真觉得立刻死了倒比活着还要痛快。”
蔺玄如缓声道:“那件事过去了二十多年,本来老朽也不想再提,以免多生波折,但是如今魔道妖人又现身中土,残害柴门主,为我中土修士带来无穷祸患,老朽也不得不旧事重提,说来惭愧,当年玉门关之战,心怀恐惧的又何止白老弟一人,那段往事一直深藏在老朽心底,时时想起总是心潮起伏,不能自已,这二十多年来我闭关不出,说到底也是因为心里有这个心结,叶君,你可愿听老朽讲讲当年的那场往事?”
叶雄心里疑惑,魔道妖人重现中原,该当合计如何铲除妖人才是,又为何非要将二十年前的旧事重新提起?眼见众人都把目光看向自己,他沉声道:“蔺长老只管讲来,叶雄洗耳恭听。”
蔺玄如轻轻点头,脸上现出一抹感怀神色,环视众人道:“二十多年前,中原出现了一些神秘的修士,我们得到传讯,说这批修士要来中原以秘术掠取各洞天福地的天地灵气,众所周知,天地灵气乃是我等修士赖以修行的根本,我们怎能坐视不理,于是各大道派空前团结起来,在几个带头人的带领下一起围剿这些修士。
经过多方查证,这些修士来自昆仑外域的玉虚门,那里天地灵气匮乏,他们为了修行来侵犯我中土道界,确实在情理之中。
起初大伙到处寻访那些修士的踪迹,怎奈那些玉虚修士实在狡猾,他们身怀秘术,善于隐藏行迹,几次围剿均告失利,就连这些修士的真实面目也没见过几个。
后来几个带头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决定在他们必经的归途玉门关设伏。”说道这里蔺玄如停顿下来眼望叶雄道:“敢问叶君?临阵对敌,该以何种术法应对才算妥当,”
叶雄道:“自古兵不厌诈,既然是设伏,自该是以阵道为先。”
蔺玄如点头道:“不错,当时各路道界英豪齐聚,其中不乏阵道高人,众人合力在玉门关摆下了一道‘九曲连环大阵’,此阵是由九个小阵法连接而成,相互呼应,相当于我等众人合为一体,威力惊人,依老朽看来,这世间无人能从我们数十名高手坐镇的大阵中脱身,阵法摆就,众人分别守住阵眼,静等那些妖人入阵。
我们在玉门关等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旭日初升,后方线报,玉门关内来了一伙人,当时众人皆以为这些人必是我们等的那些人无疑,大伙都小心藏匿好,专等那些人进入我们的大阵,唉!老朽还要请问叶君,这时候我们又该如何行事才好?”
叶雄道:“既是设下了埋伏,自然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为好。”
蔺玄如轻轻点头道:“当时我等也是这般心思,等那伙人走近过来,我见他们各个身着白袍,头缠布巾,面貌与我中原人士大为不同,确实是域外人士无疑,他们有的手里拿着各样瓜果,有的头上顶着瓦罐,还有的手里握着一根绳索,身后牵着一些不知名异兽,面容庄严肃穆,嘴里齐声哼唱着一些奇怪的歌谣。
眼见他们毫无察觉的走进我们布好的大阵,带头人发一声喊,顿时各种术法,各种法宝,一齐向着这些人兜头落了下去,一时间阵中血肉横飞,这些人不及反应,霎时间被我等杀了个干干净净,我等当时心里很是诧异,传闻这些修士各个身怀秘术,怎么此刻毫无还手之力?我等正在疑惑不解之时,突然发觉远处又有人来。”
说到此处,蔺玄如转头望向白生,叶雄跟着看去,只见白生浑身轻轻颤抖,脸上一片木然,双眼空洞盯着屋顶,蔺玄如叹口气道:“这次来的只有两个人,确切的说只有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只是一个婴儿,那婴儿还在襁褓中,来人胯下骑着一只异兽,浑身烈焰沸腾,颇像是传说中的麒麟兽,他怀中抱着婴儿,一身白袍,眉目清秀,看他长相,分明是我中土人士;这人生的并不高大,但是我却有一种错觉,只觉得他越是靠近身形就变得越大,远远看去,总有一种压抑感随着他的靠近向我逼来。
我想众人跟我应该都是同样的感觉,因为我听到有人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起来,这人的出现太过出人意料,那只浑身火焰缭绕的异兽太过令人震惊,但是我等都知道,可怕的是那异兽上的人,随着这人离得越来越近,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只觉得他的眼神钉在我身上,一直看到我的心底,在他眼前我的一切都毫无遮掩,所有的隐秘都无所遁形。
不怕各位耻笑,老朽一生经历无数,唯独这一次面对此人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唉!白老弟当时在场,我相信他跟我也是一般感受。”
众人均面现惊色,一齐看向白生,白生双眼露出恐惧,低头看着地面,嘴里讷讷道:“不...不,不要再跟我提起那人,他不是人,不是人...”
众人心里不由得寻思:这白生一直是一副尖酸刻薄,无所畏惧的样子,没想到此刻竟然会有这般表现,可见当时那个人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这人真有那么可怕?
叶雄双眉皱起,问道:“蔺长老说的这人可是魔道中人?”
蔺玄如长叹一声接着道:“我等当时心里也有这个疑问,等到那人终于走到眼前,立刻就有人高声问他,那人眼神平淡,静静地看着我们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无缘无故残杀这些朝圣者?’我听不明白他说的‘朝圣者’是什么意思,正在心里疑惑,白老弟已经大声道‘魔道妖人,犯我中土道场,人人得而诛之,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是跟这伙妖人没有瓜葛,就赶紧离开,若不然大伙对你可不客气。’”
关敬海这时突然插口道:“白前辈平日里游戏人生,不拘小节,关键时刻却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子!令在下好生敬佩。”
白生抬头看他一眼道:“我当时的色内厉茬任何人都听得出来,倒是不用你提醒,我已经紧张的腿肚子打转,又有谁知道?你那便宜主子莫老儿才是真汉子,你怎么不去问问他怕是不怕?”
关敬海面不改色,笑道:“若是换做晚辈在场,恐怕已经连话也说不出口,实在难以望及前辈项背,莫前辈是世外高人,晚辈自是十分敬仰的!”
蔺玄如接口道:“莫桑道友此时也该到了。”
叶雄对着门外抱拳朗声道:“久闻莫桑前辈大名,大驾到此,天道门上下深感荣幸。”
门外一人叹道:“叶雄大名果然不虚,老夫早想见识一番,今日一见,实在忧喜交加。”
话声未落,门窗未动,众人抬头看见屋里突然多了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