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微弱的亮光透出来,朦胧的照在他脸上,我见他一脸严肃,突然的觉得他这副样子很是陌生,就往后退了两步,他见里面没人过来开门,只管使劲的砸起门来。这时我听到里面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好像是被人堵住嘴巴后发出的“呜呜”声,接着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跟着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快步走了过来。”
芸儿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一双手紧紧地抓住萍儿的手臂,萍儿疼的皱起了眉头,那芸儿兀自不觉,众人以为她是想起昨晚的事情有些害怕,金睿心里此时却想着:她又想到那谢浪了,他都死了,她还这么伤心,她为什么这样伤心?她...喜欢那谢浪!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又疼了起来,一下一下疼的他弯下腰去,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胸口,身子轻轻的颤抖着,他觉得双腿发软,直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起来…...
酒楼上此时静悄悄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屋檐上,慢慢的积成水滴顺着屋檐打在地面上,滴答声轻轻地敲打在金睿的心里,一声一声直敲的他心里发慌。
金睿心里一股气息胡乱冲撞,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颤巍巍走到一处没人的桌子旁边,搬起一把凳子走到芸儿身边,轻轻地放在地上,又慢慢的走回远处站好,他此时哪里还会顾及众人惊讶的眼光,只是紧紧地盯住芸儿流满泪水的脸庞,看着她悲伤地神情,他的心里也充满了悲伤。
萍儿扶着师姐坐到凳子上,靠近她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姐这样伤心难过?师姐性情向来安宁,师伯和师傅也常常夸赞师姐道心宁静,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这样的师姐好陌生,也好让人心疼。
芸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轻轻的道:“师兄听那人向门口走来,转回头急急地小声对我说‘里面的三个人不是好人,他们绑了一个人在里面,刚才我看到他们正在折磨那人,那人也是硬气,被人折磨成那样子也不发出声音,我想救他,咱们加些小心,待会我引开那三个人,你找机会救人,救了人赶紧逃走,不要再回来,你快躲起来。’
我见他脸色凝重,知道那里面的三个人肯定不好对付,这刘师兄虽然性子放荡了些,倒也是个见危救难的好人;于是我听他安排,悄悄地躲在一边阴影里。
这时我无意中看见他左腿上裹着一条布条,看样子是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腿弯处布条上还有血迹渗透出来,我才知道他左腿已经受了伤,也不知道是我打出去的符箓伤的他,还是那乌道人几个伤的他,难怪我觉得他走路有些吃力;那时我也来不及想太多,刚想提醒他小心些,房里那人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本来以为那人开门后怎么也是说些话把我们打发走就算的,没想到他刚打开门就祭出一道风刃劈向谢师兄,谢师兄心里肯定早有防备,他大声的喊叫道‘啊呀,杀人啦,杀人啦,你这人怎么这么凶啊’一边喊一边跳到一边躲开那人的攻击,那人显然没想到师兄能躲开他劈出的那道风刃,明显呆了一呆,然后大声叫道‘这点子有点硬,大师兄你快来帮忙’房里接着又出来两个人,他们三个一起劈出风刃攻击师兄,师兄也不还手,只是一味躲闪。
三个人中其中一个法力明显高于另外两个,我见他出手成爪,遥遥的对着师兄一抓,师兄的身形就会慢一下,赶紧祭出一道光盾挡住,然后冲着一个方向急退,一边退一边喊叫;那三个人见师兄要逃,其中法力较高的那人身形一晃,突然在原地消失,随后突兀的出现在师兄身后,伸手一爪向师兄抓去,我没想到这人身法如此诡异迅捷,惊的差点叫出声来,只见师兄迅速的祭出一个光盾罩在身上,那人一爪抓在光盾上,哼了一声缩回了手,这时另外两个人已经追了过来,三个人分三个方位站着把师兄围在了一起。
这时三人倒不再出手,那个比较厉害的人显然就是他们的大师兄,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金光盾,蓝...怀谨是你什么人?’
师兄嘻嘻笑道‘蓝怀谨是谁,咱们可不认识他老人家,咱们只知道你三个小贼绑了个人在耍子,咱们路见不平拔刀相救,’说到这里他提高声音道‘那人——是谁?咱们看着好可怜,实在忍不住要帮他一把。’
我听他高声喊叫‘那人’,知道他是提示我快去救人,于是我赶紧窜进房里找人。
房里那人蜷缩在角落一堆杂草里,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从他的衣服料子上看得出之前他是一个生活过的很不错的人,我没心思细看他的模样,过去一把抓住他腰带处提着他窜出坊门,不远处师兄还在不停喊叫吸引那三个人的注意力,我悄悄地绕到磨坊侧面,顺着一条小路奔了过去,我手里的人像是知道我是在救他,很配合的紧闭嘴巴一声不吭,直到我跑出老远,才找了个草丛把他放在地上,这时四周又是一片黑暗,我看不出这人的年龄和相貌,只是觉得他像个瘫子一样委顿在地上;我担心师兄被那三个人捉住,顾不得跟他说话,把他丢在那里转身就沿着来路返了回去。
我想那三个人应该能想到师兄的意图是在拖住他们,所以会很快到坊里去看,等我跑到磨坊不远处,借着坊里的亮光能看清那里景物时,师兄已经跟那三个人打了起来。
三人显然是已经发觉房里的人不见了,那大师兄一边出手攻击师兄一边责骂另外两个人愚蠢,说是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计也看不出来,他们想必是知道这时候分出一个人也未必能找得到被救走的那人,也担心就算追上了也未必夺得回来,所以才打算先把师兄捉住再说。”
芸儿的声音逐渐的紧张起来,众人都听得出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显然是一直都在极力压抑心里的悲伤情绪讲述着事情经过,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讲述的这么细致,明明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出来,她也说的很是详细,但是见她神情悲伤,隐隐的夹杂着一些自责和懊悔,都不忍心打断她,由着她细致的讲说下去。
芸儿强忍着心里的悲痛,昨晚的事情此刻仍然清晰的显现在她脑海里,不停的在她眼前闪动,她想要努力地记住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愿意忘记哪怕一点有关的细节,虽然这些情景真的很让她伤心,但她仍旧固执的想要抓紧,她此刻又听到谢浪在她耳边说:“到那时候亲朋好友都离自己而去,剩自己一个儿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那可真是太也无趣…”
她的眼泪仿佛已经流干,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她心里在嘶声呐喊——师兄啊,师兄你说的对,真的对,剩自己一个儿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真的很是无趣!
芸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是很轻,但是明显多了一些疲惫;她真的很累,不是因为彻夜未眠,不是因为奔波劳苦,不是因为仇恨愤怒,不是因为寂寞太想你,只是因为想你太寂寞,寂寞,是一种很容易让人疲惫的东西!
她深吸口气接着说道:“那三个人改变了攻击方法,两个人缠住谢师兄,那个大师兄在一旁找机会猛力袭击,师兄逐渐显得吃力起来,他们看出师兄腿上有伤,缠住师兄的两个只是悠忽往来,往师兄腿上攻击,师兄极力闪躲,有时候实在躲不过去,就任由那两人击打在他身上,勉力躲避一旁那大师兄的袭击,一个不注意,他后背被那恶人抓了一下,这次他祭出的金光盾明显弱了许多,那大师兄的手只是顿了顿就狠狠的抓在谢师兄背上,师兄跄踉几步勉力站稳,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这时候他已经被逼到那磨坊侧面,那里紧挨着一个陡坡,陡坡下面就是滚滚河水,河水涛涛,水流湍急,击打在陡坡石头上,发出阵阵声响。我见师兄用衣袖擦去嘴边的血迹,慢慢的坐倒在地上,我知道他已经危在旦夕,依这个大师兄出手的狠辣来看,他绝对不会放谢师兄活着离开,肯定会折磨谢师兄逼问那人的下落,然后杀...杀了他。
我用尽全力,激发了师傅送给我的一个遁符,越过那三个人跳到师兄身边,一把把他......抱在怀里。
师兄此刻神情疲惫,左腿上血迹斑斑,流的小腿上到处都是,腿上的衫布染透鲜血紧裹在腿上,鲜血顺着衫布流到地上。
那三个人看见我突然出现在师兄身边把他抱起来,都楞了一下,那大师兄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子,竟然有红…红颜知己舍命相救,偷着带走坊里的人就是你吧,嘿嘿,咱们还担心找不到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回来了,真是情…情义…情义深重啊,可惜啊可惜!’
我担心师兄…的伤势,只是不搭理他;谢师兄他…他看见是我又返了回来,挤出一丝苦笑对我说‘你这丫头好不乖,不是让你走了就不要回来的,还激发符箓飞过来,你以为你是仙女啊,没想到你还有遁符这种好玩意儿,早知道就跟你要过来好逃命用了,现在倒好,咱俩得同生共死了咳…咳。’他说到这里牵动伤处,禁不住咳了起来。
我见他身处险境还有心说笑,禁不住想要埋怨他几句,看他笑的苦涩又不住咳嗽,心下不忍,就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师兄见我张了张嘴,突然提高声音道‘你说什么?’
我心里不解,明明我什么话都没说,他为什么这样问我,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要问他,嘴巴刚张了张就听他又道‘你小声对我一个人说,不要让这三个贼人听到,那人怎么说的?’
我还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照着他的话靠的他耳朵近了些,旁边三人紧张起来,一起靠近师兄围了过来。”
芸儿想着当时谢浪眼里露处的狡猾神色,说道:“原来师兄猜到那三人定是要逼问被我救走的那人一些什么重要事情,这时故意说出这些话引他们靠近;那三个人果然中计,相互打个眼色,依然是成品字型把我们围在当中,师兄见那三人靠近,那大师兄俯下身子侧耳过来想听我说话,他…他突然祭出一道金光击中那大师兄腹部处,然后一把推开我,翻身扑向站在河边的一个人身旁一把抱住他,冲着…冲着河边的陡坡滚落下去,我当时惊的呆住了,眼看着师兄跟那人滚下陡坡去,他…他回头冲…冲着我淡淡一笑,我见他神色决然,只觉得怀里的那块玉简上涌起一阵法力波动,然后我就被带着飞了起来,我身在半空,依然紧紧盯住师兄,眼看着他跟那人一起顺着陡坡翻滚几下,咕咚一声掉在河里,眨眼间再也…再也看他不见…”
众人听到这里都暗想:那河水水流湍急,这谢浪和那人滚落下去,他又身受重伤,哪里还能逃的命去,定是凶多吉少了。芸儿兀自在心里想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这么悲伤,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挂念一个人,这样的心痛,这样的我是多么陌生又多么奇怪,我会一直这样挂念着他吗?她这般胡乱想着,任由眼泪不住的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