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个人能见微知著,明察秋毫,那个人就是罗钰。
花绿芜从西市逃回皇上赐下的秦王府邸附近,想着罗钰已经在里面了,她就在外头转悠来转悠去不敢进去。
好狼狈啊……
就像任何孩子在外面打架了,弄脏了自己的新衣服,或者让自己挂了彩,回家见家长都会使他们很心虚。
附近有一家糖果子铺,居然在日渐寒冷的秋天里仍剩余一些冬日储存的冰块。不敢回家的花绿芜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小块冰,用荷叶包着冰脸,直到把两只手冰得毫无知觉,才哆哆嗦嗦扔掉冰块。找小铜镜子一照,平庸少年的脸皮至少不会肿了,这才整理一下衣襟,掸掸尘土,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家。
郁郁青青的庭院里迎面碰上正装出行的罗钰,气势汹汹的,花绿芜讶问:“你要出去?”
罗钰一怔,端肃脸孔上的表情霎时有些柔和,咳了一声道:“算了,没事。回去吧!”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大厅。
“今天西市很热闹,想必你也听说了吧。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没叫他们发现异常,多绕了十万八千里的冤枉路才回来,真是累死我了!”花绿芜这样说着,一面握着拳头锤锤腿,做出一付累得不想多说话的模样。
梁谦桐有意看了一眼衣着整齐的罗钰,放心之余闷咳了一声,说道:“西市乱象王爷已经得知了,方才急得立马更衣,片刻不停地要出去找夫人呢。夫人能平安归来,真是万幸。既然夫人今日受惊,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罗钰很不满地看着他,真是的,有必要把他说成这样毛躁吗?
花绿芜点点头,夹着尾巴就想溜。罗钰立马觉得不对劲了——这时候难道不是她花痴自恋,或者揶揄嘲笑他的最佳时机吗?
“你等等!”
他居然用非常怀疑的眼光看着她。花绿芜心中叫糟,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只好站住。她的头皮开始发麻,屁屁上的肉也下意识紧绷起来。罗钰令梁谦桐回避——梁谦桐暗笑着离开了,不明白他们小夫妻又有什么顽皮。罗钰大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伸手揉脸。
倒霉的事情会串成一串,所以人们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罗钰本意是想揉开人皮面具,没想到他下手的地方正好是花绿芜“自残”的地方。花绿芜疼的泪花直打转,没忍住哎呦呦叫了起来,一把将这个坏蛋推开!含着眼泪,用那种良民面对恶霸的目光责备他!
罗钰张开手不敢再碰她。他知道自己媳妇皮得很,尤其是年纪小的时候,精力旺盛,什么打抱不平啊,上山下海疯玩啊,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所以受伤是家常便饭。他看惯了她皮,也看惯了她不容易哭,眼看这泪汪汪的模样,可知道是疼得厉害了。
心里头一股子寒气立即冒了出来,罗钰几乎脱口而出厉声道:“谁打你了?脸疼吗?还不快把这该死的人皮面具摘下来,想等着伤势加重皮肉烂掉吗?”
“哇,你这么凶干嘛我我我我我……不小心磕石头上了不行吗”罗钰气势强,花绿芜底气弱,但还是不死心地辩驳着。
罗钰嘴唇抿地很紧,这代表他非常生气。
“花糖豆,你觉得,我会查不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板着脸孔,一字一句强傲调娇道:“不要试图欺骗我!”
——有,有必要说得这么严重吗?
花绿芜自认是个见机行事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眼看罗钰一付要放大招的模样,她立马乖乖全招了。
“……总之,这次的事情出人意料,我保证下一次不会这么冲动了。”她指的是打了独孤栖白的事。
犯了错是让人沮丧的事情,尤其罗钰的脸色阴沉欲雨。
“把你的面具揭下来。”他对独孤栖白的事情闭口不谈,面无表情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这表示,他不是很介意这件事,而是非常介意……
花绿芜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当她用药水帮助,轻轻卸下捂得严严实实的人皮面具,叫罗钰看见里面半边青紫的真容后,罗钰也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有必要打得这么重吗!”左边脸的雪白,正好映衬出右边脸的惨淡。虽然用冰块消了肿,可是“就像开了颜料铺一样”,那种程度的瘀伤,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完全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