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御林军已经弓如满月,精神也紧绷到了极点!
“独孤栖白,我等是奉圣旨来诛杀贼人……你信口雌黄,危言耸听,难道以为我们会相信吗?”
温雪峰下意识反驳道。可是虽然嘴硬,他的背上却冒出了汗,连看着恒远的目光也不能控制地增添了一丝疑惑。独孤栖白刚才的话在他心中留下一层浓重的阴影。
恒远侧脸坚硬冷酷如花岗岩雕刻,他手臂一挥,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射箭,杀了他!”
“不能这样,你疯了!统领大人!他可是独孤栖白!!”温雪峰来不及的怒吼中,数百只长箭迅疾划破长空,咚咚咚响声不绝,顿时将整个二楼的栏杆,墙壁,窗户,屋檐射成箭靶!
温雪峰猛地闭上眼睛!
完了,全完了!他的仕途,他的家族!身为国师最心爱的弟子,独孤栖白的死足以在都城掀起滔天大浪!他的死不会逊色于一个普通皇子的死亡,甚至连皇上都会过问。
为什么今天要派他来西市执行任务?为什么要恒远那个该死的石头人带队?恒远真是闯下了弥天大祸!不管先前独孤栖白说的是不是真的!
“独孤栖白逃了!温大人!”潘毅之失常地叫道!他看见太阳底下一线铁丝闪耀寒光,箭矢将酒楼射成筛子的前一刻,红衣男子动作诡异敏捷,像一条徜徉在大海之中的游鱼,一下子滑进相隔十丈的对面茶楼上!如果不是亲眼相见,真不能相信人体竟然能做出这等极限的动作!铁丝寒光闪烁,几个起纵,独孤栖白已经远远站在射程之外!!
温雪峰猛地睁开眼睛!像溺水已久的人忽然闯到海面上得以重新呼吸!冰冷的空气渗入到肺泡里面,整个胸口都微微疼。
他看见恒远板着愤怒的脸孔,继续下令射箭。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温雪峰用尽自己生平所有的擒拿技巧,抱着恒远一起从马上跌落到地上!他对着他的耳朵怒吼:“住手!你想死别拉着我,别害了兄弟们!!他可是独孤栖白!!”
“回宫!回宫!潘毅之,留下一部分人处理现场,维持秩序,其余人赶紧收队回宫!”
皇宫。
“什么?惠州人全被射死了?恒远还说是朕的命令恒远……!!”
“恒远也在回宫的路上被人射杀,温雪峰抓到人的时候,那些人已经都成了尸体。”侍卫总管独孤卿云跪禀到。
“不知道凶手是谁?”皇上按着御座的扶手问道。他的身子微微有些摇晃,吓得太监总管褚褚鹤连忙小心翼翼地扶住他。
“暂时没有任何线索。”
“很好,”皇上说。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两遍:“很好。”
秦王给了他一个难题,另一个人加深这个难题。如果从掩饰罪状,或获取利益这两种后果排查,后者很可能还是他的一个儿子。
篡改功劳簿,提拔亲信,折辱功臣,事情闹开了以后,不思弥补,反而在百姓最密集的西市大肆血腥屠杀,打得还是他这个皇帝的名号。呵呵,真好。现在他闭上眼睛,几乎就能看到史书上记载昏君的词句。
“昏聩!无能!残忍!凶暴!”
如果你处在皇帝现在的年龄,明白自己的余生估计做不出什么丰功伟绩了,就至少会有一个和他相同的希冀:至少希望自己不要犯下大错,不要留下一个坏名声。
这个希望已经粉碎了。纸包不住火,西市泱泱的百姓会比史官的刀笔更大范围,更长时间传播这件事情。民口不是堤坝,是堵不住的。
——权势再迷人,就真的为了想得到它,而一点儿也不管生养自己至今,已经年迈的老父亲的死活了吗?
“皇上,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褚鹤颤抖而关心的声音响在耳边。太监细白柔软像女人一样的手正揉着他的胸口。
按得真是地方。就是那儿疼,心口的位置疼。
愤怒、伤心,这两种激动的情绪在方才的太平宴上已经爆发过。所以现在年老的他居然没有力气再次爆发,而是感到一种来自心底的疲倦。
“皇上!皇上!您醒醒啊!”
褚鹤抱着皇上魁梧的身体,一起摔倒在地上,阴柔尖细的声音简直能撕破耳膜!独孤卿云大惊,上前一步替紧闭双眼,嘴唇乌青发紫的皇帝把脉,然后立即站起来吩咐周边吓呆了的小太监:“暂时隐瞒消息,封锁大殿!你去宣太医正!!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