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这一夜睡的异常舒坦,并没有因为白启的存在而失眠,清早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唤醒,青荁打个哈欠坐了起来,白启保持着昨晚不变的姿势在看书,貌似整晚都没睡过,揉了揉睡眼下床去开门,只见店小二在门口笑意盈盈的说:“这位夫人,楼下有位姓叶的姑娘托我传话,说要见你家相公。”
青荁愣了愣,半晌蹦出一句:“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启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他拂了拂袖子淡淡的道:“麻烦你告诉那位姑娘,我们马上就下去。”
小二点头哈腰着走了,青荁还在呆愣着没反应过来,白启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快去把你的小猫脸洗洗。”
接着转身回屋去,青荁莫名其妙的问:“刚才店小二说什么夫人相公的,到底找谁啊?”
白启穿好外袍走过来,忽然勾起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说:“夫人是你,相公是我。”
青荁随即哀嚎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相公早就过世了…”
白启突然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她说:“嗯?”
青荁连忙打住,悻悻的说:“没什么没什么…”
白启转回身去,顿了一会儿才说:“我记得我们有过婚约。”
青荁赶忙岔开话题:“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白启没再回头,身形顿了顿便往楼下走去。
白天的镇子还是像昨天那样到处生机勃勃,一点异常的感觉都没有,真让人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安宁祥和的镇子竟然被人下了毒咒,一到了夜间便不再是人世,仿佛身处罗刹地狱。客栈人来人往,生意很火,店小二忙着招呼客人,掌柜的算盘打得不亦乐乎,青荁一眼就看到独坐在角落处的紫衣女子,正是昨日她与白启一起去酒楼里看到的那个歌女。
看到她青荁想起来昨天白启在酒楼里的时候一直盯着人家看,本身就长了一副祸水的模样,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对女孩子抛媚眼,果然惹祸上身,青荁用胳膊拐了拐白启贼笑道:“帝君,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白启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回答:“意料之中。”
青荁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二皮脸就是二皮脸,不禁叹道:“帝君最近也对仙凡恋感兴趣了?”
白启立刻白了她一眼说:“也?”
青荁连忙打个哈哈糊弄说:“啊哈哈,没什么啊,我就是看这姑娘很水灵,给帝君您当个小媳妇不错啊。”
白启皱了皱眉,看起来很苦恼的说:“你一个已经足够我劳心劳力的了。”
青荁一抖,脚差点踩空,抽动着嘴角说:“小的什么时候让您劳心…劳力了…”
紫衣女子看到青白二人下来之后站起身上前来作了作揖:“小女子叶尺柔,见过二位。”
原先在酒楼里距离隔得远,而且当时她以紫纱遮面,并未仔细看清楚,这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尖瘦的小脸上一双闪动的大眼睛非常漂亮,让人过目不忘,虽说是歌女,却完全看不出一丝风尘的气息,反而有种名门闺秀的高贵,柔弱中又不乏一股果敢的气质。
白启点了点头说:“在下白启,我已料到你会来。”
青荁一脸贼笑的凑过去说:“帝君您眼光真不错啊!”
叶尺柔掩口轻笑道:“这位姑娘误会了,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青荁又一头雾水了,难道她来找白启不是想跟他谈情说爱?
这时白启说:“叶姑娘坐下说吧。”
叶尺柔点点头,三人坐下,青荁唤小二来上了茶点,白启抿了口茶说:“你的事与这庆丰镇有关。”
叶尺柔忽然抬起头,情绪有点小小的不淡定:“白公子果然是高人,尺柔的事确实与这镇子有关,这不仅是整个庆丰镇的事,更是尺柔的家事。”
白启抬了抬眼说:“昨日你是在以琴传意,我感觉到你在用琴声向我求助。”
叶尺柔轻叹道:“我想二位已经察觉到这个镇子的不寻常,实不相瞒,白天的镇子与正常人间没什么两样,可一到了夜晚就变成了僵尸镇,镇上的居民也都变成了僵尸。”
青荁不禁打了个寒颤,往四下里偷偷瞄了一眼,店小二还在兴高采烈的招呼客人,掌柜的也还在算着账本,客人们也都该吃该喝,有说有笑,一想到白天这些活生生的人一到了晚上就会变成会咬人的僵尸,心下不由一阵发寒,这时突然想到昨晚在街上碰到的情景,不禁小声叫道:
“那我们昨晚在街上碰见的僵尸大队…”
白启点了点头说:“没错,正是镇子上的居民。”
叶尺柔继续说道:“镇子上的人一到晚上就会变成僵尸,成群结队见人就咬,而白天之后他们又变回正常人的样子,但却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被下了恶毒的诅咒,但是这里每天都会有一个人莫名失踪。”
青荁觉得很奇怪,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些?”
叶尺柔低下头,声音有些许哽咽:“说来惭愧,是我们叶家害了整个庆丰镇。”
白启略有所思,青荁看她样子可怜忍不住安慰道:“叶姑娘别怕,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我们会帮你的。”
白启瞄了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青荁立马又打起哈哈来:“啊,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我旁边这位本事可大着呢哈哈哈…”
干笑了几声发现周围一片安静,白启正用很有研究的目光盯着自己,青荁又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叶尺柔微笑道:“多谢这位姑娘,我早就听闻最近镇子里来了几位不同寻常的人物,便想着或许能帮忙解决镇子的危机,于是昨日便试图用琴音吸引二位,没想到二位果然神通。”
青荁心下想道:我说呢,白启怎么会那么好心的带我去酒楼里吃烧鸡,原来是听懂了叶尺柔琴声里的意思,他在这里如此张扬原来也是料到会有人闻言来找他一探虚实,看来我的脑袋还是太简单了,比不过这只万年老狐狸。
叶尺柔抬眼看了看窗外,站起身来说:“此事说来话长,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去酒楼里弹琴了,若二位真能帮我就请到镇东竹林的草屋里找我,适时会将一切都与二位说明白,尺柔恭候二位大驾。”说罢福了福身子走出了客栈。
青荁望着叶尺柔离去的身影出神,白启转过头来看着她说:“你想帮她?”
青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当然要帮,这可事关整个镇子的存亡,如此大的事怎能不管。”
白启又一副深有研究的样子打量着她问:“我看你平时一副很不爱自找麻烦的样子,这次怎么忽然想插手别人的事?”
青荁回过头继续望着叶尺柔离去的方向茫然道:“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她的眼神很……”
然后转头问白启:“那你呢帝君?你会帮她么?”
白启淡淡回答:“我既然肯见她,便决定帮她。”
青荁也摆出一副深有研究的样子盯着他问:“为什么?难不成您真想把她收回去当小媳妇?”
白启极其蔑视的撇了她一眼,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说:“因为她唱的那首曲子。”
青荁不禁呆愣了,回想起昨日叶尺柔弹唱的那一首正是当年慕辰走之前她与他一起演绎的那首《月出》,慕辰抚琴的姿势至今还很清晰的刻在她的脑海里,他的一言一行一直那么生动,仿佛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如今阴阳相隔,往日在一起的甜蜜却历历在目,青荁花了七百年的时间才说服自己白启并不是慕辰,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如今再见白启,那熟悉的眉眼总让她忍不住更加想念慕辰,甚至言行的神态都那么相似,还有慕辰身上特有的玉兰香,这一切都让她不敢再靠近白启一分,她与他缘分已尽,就让七百年前的事永远埋没起来,谁都不要再挖开,如今他提到那首曲子,青荁惴惴不安的怀疑他是否已经恢复了些许记忆。
此时白启的手突然在她眼前晃了晃,青荁回过神来见他好奇的看着自己问:“你在想什么?”
青荁一时哑然,但随即苦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
他皱了皱眉,抬眼道:“要插手这件事,你就不怕耽误了你自己的要事?”
青荁摇摇头苦涩的说:“既来之则安之,也许是天意让我们帮她。”
白启略微点头说:“那首曲子,我好似在哪里听过…”
青荁低头不语,他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想帮她,还因为她的身影很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青荁仔细琢磨了一遍这句话,脑子里不停的搜索着,突然发现叶尺柔的背影与司幽如此相像,看来白启还是爱着司幽的,毕竟他们是夫妻,只不过司幽去哪里了,白启此次出来是要找她吗…
正在想着心事,忽听旁边一桌正在吃饭的客人说道:
“咦,刚才那位不就是叶家的二小姐吗?”
“你也看到了啊?我刚刚也觉得像,但是没敢乱说。”
“唉,要说这叶家二小姐,可真是个苦命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落了个家破人亡,原本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就这样沦落到卖艺为生的地步。”
“要怪只能怪当年叶家大老爷做了太多缺德事,如今报应在自己儿女身上。只是可惜了这双好心的兄妹,叶公子葬身于当年那场大火,连同整个叶家都烧了个精光,唯独留下个妹妹如今独自过活。”
听到客人们长吁短叹,青荁与白启互相对视一番,各自心里有了底数,白启起身叫上她说:“今天我们再四处溜达一番,傍晚去镇东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