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这一声喊,唐灵转身望去,屋内人也已知觉,似从桌上拿起一件物事,推门而出。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唐灵回过头来,屋内女子见了唐灵,面有惊讶之色,颤声问道:“是你?”
唐灵见面前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肌肤如玉,娇嫩异常,眼神清澈,不染尘垢,身着一件绣着点点梅花的水蓝色罗衫,外边披了件素白纱衣,双手握着一把匕首。少女纤手皓肤如玉,如若透明般晶莹,竟比外衫还白着几分。
唐灵见她姿容秀美,声音轻柔婉转,问道:“你认得我?”
少女嘴唇轻动,刚要回答,忽的前方落地声响起,一黑袍男子手握一把亮闪闪的钢刀飞快奔到,刀尖指着唐灵,大声喝问道:“好你个小贼,敢来我湛江门撒野!”
屋前少女见了那男子,惊呼道:“叶尘师兄,你怎么来了?”
唐灵见那人三十来岁,身材极高,如同一支竹竿,脸色苍白,瘦削异常,双颊内陷,身披黑袍,手中钢刀亮光闪闪,隐隐透着蓝光,实在是件利器。
叶尘指着唐灵,满眼不屑之色,大声道:“端木师妹,这贼子夜里欲图不轨,恰被我撞见了。”那女子正是那日救唐灵的女子,端木婉柔。
唐灵本不是什么善类,听叶尘口中叫了自己两遍“小贼”,眉头一皱,杀心顿起,此刻若是有铁稜在手,定会打出取他性命。
端木婉柔忙道:“叶师兄不可鲁莽,这此间定有些许误会。”
叶尘冷笑道:“师妹你可别被他花言巧语欺骗了,我看他多半是外边来的奸细,待我擒住了他,细细拷打,也好交予师傅!”
“叶师兄不可!”端木婉柔未等惊呼,叶尘手中钢刀已劈到唐灵身前,唐灵见他走那两步脚下稳健,武功颇有根基,只是招法散乱,漏洞百出,略微侧身,让过钢刀,就手在他右肩一按,叶尘钢刀脱手落地,身不由己的向后直飞出去。
“哐当”一声,撞在后边一棵梅花树上,花瓣簌簌飘落,后背竟嵌入树干中。这看似轻轻一推,唐灵却运上内力。
叶尘抵挡不住,刚要起身,胸口一热,却硬生生的将一口鲜血咽回腹中。
叶尘全身上下颤抖不定,面色由白转红,苍白的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一双深陷在眼窝的眼睛愤怒的盯着唐灵。
端木婉柔不曾想唐灵武功如此的好,面上大有惊异之色。
唐灵方才只使出了三成力,见叶尘内力平平也不过分相逼。叶尘却不知好歹,调息未定,跳步上前,左手下压,右手单掌挥舞来击唐灵。
端木婉柔见了,在一旁出言提醒:“小心,这是‘河陀掌’!”
唐灵听她惊呼,不知为何对自己如此关心,当下来不及细想,听她相告,只道是这掌法甚是厉害,丹田中内息疾涌,左手内力外吐,运起“寒冰凝气诀”掌力向前推出。
这“河陀掌”是叶尘练了十余年的绝技,本想用七成力制住唐灵,可眼见本门师妹偏向外人,嫉妒心起,这一掌用了十成力。
叶尘正得意时,只觉一股极强极寒的劲风逼将过来,冷风吹过,全身麻木,近乎闭气,身子被猛然推出,喀喇一声,直将身后梅花树撞成了两半。
这几十颗梅花树都是端木婉柔亲手栽种的,见转眼之间就坏了两棵,心中一阵难过。
叶尘倒在那里,手臂还保持着抬手的姿势,掌缘处隐隐带着一丝清霜,也不知是死是活。
唐灵未曾想“寒冰凝气诀”威力如此惊人,也是深感震惊。
端木婉柔怔怔的站在屋前,玉手轻掩着小嘴,清澈的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议。
唐灵心想:“此人如此不禁打,将他打死可不大好办。”抬头向前看去,要寻找来路,也好乘船出岛。可此处落英缤纷,周围都是梅花树,又是黑夜,如何能辨明方向?
不禁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端木婉柔,心道:说不得,只好绑了这个女子,让她带我出岛罢了。
端木婉柔见唐灵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又看向自己,不知他想些什么。
唐灵背这双手,正要踱步上前去擒端木婉柔,只见叶尘双脚蹬了两蹬,竟自摇摇晃晃的站起,眼睛狠狠瞪着唐灵,哇呀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血中带有数块碎冰。
叶尘怒目而视,声音低沉道:“你!你难道不怕我大师兄萧瑾瑜吗?”
唐灵问道:“谁是……小金鱼?”
此言一出,端木婉柔不禁轻声一笑。
萧瑾瑜是“湛江门”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练功又勤,武功超同辈太多,叶尘一直将他奉为楷模,此时听闻唐灵口中讥讽,顿时心头大怒,凹脸涨红,“哇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见见斗唐灵不过,捡起地上长刀就要上去拼命。
只听不远处脚步声响,黑暗处走来一个黑衣老者,望了一眼叶尘,对唐灵拱了拱手,说道:“这位贵客,门主有请。”
端木婉柔见来者是本门大长老秦公理,站在那里默默躬身而立。
唐灵见这老者身材挺拔,两鬓斑白,脸上却云淡风轻,大有气定神闲之色,心想:这湛江门门主当真神通广大,如何知道我在这里,我若不去,岂不是怕了他们,谅他这里也没什么高手。
于是望着黑衣老者,口中道了声:“请。”
那黑衣老者伸出手,回道了声:“请!”向后招呼道:“婉儿,你也来。”端木婉柔轻轻应了。
唐灵心中一动:婉儿,她莫不是救过我性命的端木小姐?想到方才还想着要擒住她离岛,心中一阵窘迫,幸亏这老者老的及时,不然做出此等恩将仇报之事就枉为人了。
想着想着就随老者到了山前,路上那老者始终不说一句话,唐灵见他脚步虚浮,却似有一种粘力粘在地板,不知是什么功夫,和那叶尘修习的不是一路。
武林中人对这种“缠”字诀的武功多有忌讳。武当派久居武林之泰山北斗,其武学要旨就是一个“缠”字,讲究用意不用力,意到气到,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
唐灵毕竟伤势未愈,不由得收起傲意,心中暗自提防。
青石板路尽处,便道前山,唐灵第一次来到前山,只见前山又是一番宏伟景致。
后山如果说是风景秀丽,那么前山却是恢弘大气,一座雄伟大殿立在那里,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正厅内灯火通明,门口处有数十名弟子把守。
正厅左右各有两扇门,老者带唐灵走到右侧的门前,立住脚步,面无表情的回身说道:“贵客光临,请入内奉茶。”
唐灵点头而入,进了偏门,见里边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唐灵走到西首坐下,有小鬟捧上茶来,唐灵见茶水碧绿,味有清香,喝了一口,入口清冽。
唐灵见厅内摆设甚是讲究,正厅前方挂着一幅肖像,上边画有手握长剑的中年男子,右下角写着几个大字:“吴越春秋,剑师神工”,下首标着:龙剑之祖。
画像下边长桌的大理石架上,供着一柄脱了鞘的三尺长剑,剑身极薄,上边雕刻着一条长须游龙,鳞甲细细,龙爪飞扬,神采奕奕,惟妙惟肖,仿若生长在长剑之内一般,两面锋刃透寒,一道凹槽刻于剑尾,末端上书方正篆体“游龙”。
原来此剑名为“游龙”,是“湛江门”第十四代掌门惇于羊铸成的,传闻此剑炼出当日精光贯天,日月斗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有湛卢之风采。
少许,老者从厅后转出,仍是面无表情的上前朗声道:“门主有请。”
唐灵心道:这门主好大的架子。站起身来,随他往里去,原来这厅后有条长直甬道,甬道内灯火通明,对面尽头处还有扇门。
唐灵见甬道两旁一字拍开二十余名白衣女子,皆是身着宫装,神态极是恭敬的垂手而立。
唐灵暗自留意,走到对面门前,只见门上高处写着“承天”二字,老者上前推门,让唐灵先进。
唐灵刚一进门,只见此处又是一处厅堂,只不过此处极是宽阔明亮,是前厅数十倍有余,地上铺了一条红色地毯直通前方高台,定睛一看,一男子正坐于高台之上的一把金灿灿的椅子上,端木婉柔恭敬地立在他左边。
唐灵心道:“他这是把自己当成皇帝了。”可毕竟此处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只好上前见礼。
随着自己缓缓上前,椅上那人面貌逐渐清晰,唐灵见那男子四十五六岁年纪,身着一件崭新的宝蓝缎子绣袍,头戴蓝冠,面目英俊,举止潇洒,手上戴了两枚玉扳指,举手投足间大有轩轩高举之概。
唐灵走到离高台五丈开外处骤然停下,望着那椅上男子,道:“在下唐灵,见过门主,深夜叨扰,望请见谅。”
那男子潇洒一笑,朗声道:“看座。”
他一坐下,厅外几个绿衣童子献上茶来。
那门主袍袖一拂,也端起茶碗,道:“请用茶。”声音清朗洪亮。
唐灵见这茶不似方才淡丹清绿,而是墨绿,墨绿中泛着几缕红丝,显然是杯毒茶。
唐灵心道:这门主是想考较我武艺来了,端起茶杯看都不看的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