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见那刘虹彦剑法颇有造诣,出手沉稳端凝,招法井然不乱,一柄长剑舞成一团白光,攻如雷霆迅发,守如山岳凝峙,虽较当初的华山派弟子林凡尚有不如,但出手间起承转合,灵动飘逸,宛若名家风范。
程天硬手中船桨猛挥,只顾狠打狠劈,刘虹彦出手间七分守,三分攻,身随影动,剑走轻灵,十招后已罩住程天硬胸前三处大穴。
不多时,程天硬已迭遇险招,自己却浑然不知。
又过数招,刘虹彦见程天硬光凭手上蛮力,手上依旧丝毫不成章法,既知了他的底细,更不相让,看准时机,长剑递出,右脚虚晃,反斜刺程天硬右肩,此招换做“南辕北辙”,有指南打北之意。
原来刘虹彦方才对招之时,猛然间瞥见自己师兄弟都被制住,要先料理了这大汉,故而出手十分狠辣。
程天硬果然中计,见他右脚晃动,船桨收回往左半身一立,刘虹彦心头大喜,眼看手中剑就要刺到。
唐灵从枝上摘下一片树叶,左手一扬,嗤的一声清响,一丝绿光破空划出,正插在刘虹彦手背上。
刘虹彦剑到中途,只觉手背剧痛,突见一片树叶插入手背,啊的一声痛叫,忙弃剑后退。
程天硬见与他打着打着,天上正掉下一片树叶插在他手背上,立着船桨大笑道:“哈哈,你这油头粉面的小子感情是豆腐做的?连片树叶都接不住。”
刘虹彦怒道:“你!”回看手背,见树叶碧绿柔软,心想难道是有什么高手隐秘在侧,师门就在身后,难道是仇家找上门来,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瑟瑟发凉。
唐灵发招之时,跪在身前的杜剑瞧得仔细,果儿也看的真切,妙目向唐灵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心想:“这片树叶放在水面也浮得起来,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得不知去向,却如何能作为暗器?”对唐灵佩服之心不由得增了一分。
唐灵上前对刘虹彦冷冷地道:“这位朋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昨日你无缘无故欺我兄弟,今日特地来此讨要个说法。”
刘虹彦见那树叶插得极是巧妙,树叶半入手背,却不流一滴鲜血,如若强行去拔,必会割破血管,鲜血迸出。听了唐灵话语,怒道:“今日必要见个生死!”
唐灵眉头一皱,眼神中大有轻视之色,说道:“你我萍水相逢,也无什么深仇大恨,你好自为之吧。”拉着程天硬就要走。
程天硬问道:“唐老弟,咱就这么走了?”话语未毕,身后刘虹彦喝道:“好匹夫,哪里去?”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飞身赶来。
唐灵见了,侧过头低声道:“不知死活。”
转身一把拿住他左腕,用力一捏,刘虹彦“啊”的一声叫,匕首脱手。唐灵右手一把掐住他咽喉,目露凶光,喝道:“你找死!”
旁边站着的果儿见唐灵虽面有病容,却是极不好惹的,上前道:“还请这位公子手下留情,放了我师兄。”
唐灵转头问道:“你是何人?”
果儿拱手拜道:“小女子‘北冰门’弟子,姓杜,杜果儿。”
唐灵望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将刘虹彦重重摔在地上。
刘虹彦刚一落地,便要挣扎起身,左手撑地,岂料方才左手手腕被唐灵扭断,身子一歪,栽倒在地上。眼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自觉面上无光,急欲站起,右手刚一撑地,疮口疼痛难当,又躺回地上。
果儿虽看不惯刘虹彦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但毕竟同门一场,也不忍见他如此狼狈,就要上前去扶。
刘虹彦连跌两次起身不得,顿感奇耻大辱,双腿一剪,伸脚向唐灵下盘踢来,唐灵见他扫起一阵灰尘,捂着鼻子退后两步,脑中灵光一闪,向旁道:“程大哥,去取根绳子来。”
程天硬应了一声,返回船内取出一大捆绳子,唐灵将他手脚反转缚住,招呼道:“程大哥,劳烦你将绳子挂在树上。”
程天硬登时恍然,拍了拍脑门,口中赞道:“妙极!”
程天硬对刘虹彦“嘿嘿”一笑,道:“坐好了!”将绳子一端绕过一个大桠枝,接着大喝一声:“上去吧你!”双臂一拉,将他四脚朝天的吊了上去,将绳子另一端系在树上。
唐灵折下了三根树枝,权当做鞭子,分发给程天硬和华风,三人将刘虹彦围住了,一鞭鞭往他身上抽去……
堪堪也有三四十鞭了,唐灵下手不甚重,华风力气不是很大,只有这程天硬很是实在,鞭子到处,噼啪有声,直打得刘虹彦鬼哭狼嚎,若他不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挨了这几下重手恐会骨断筋折。
果儿见是刘虹彦出手在先,咎由自取,也怪不得人家,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杜剑怕蹈了刘虹彦的覆辙,顾不得昏迷在地的曲平江,忙跟着跑了。
雪梅也没曾想唐灵武功如此之高,娇声笑道:“刘师兄你别急,我这就回去帮你叫人。”
刘虹彦也不知是应还是不应,嘴里“啊啊呀呀”的叫着。
三人打了小半个时辰,唐灵问道:“华兄弟,你的气可出够了?”
华风道:“出……出够了。”
唐灵扭头道:“程大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回去吧。”
程天硬打得很是过瘾,身上冒出汗来,口中气喘吁吁的道:“好!”临走时不忘将鞭子摔在刘虹彦身上。
三人依旧乘小船沿水路返回,一路欢喜自不必说。程天硬一边划着桨,一面赞道:“唐老弟当真聪明,能想出这么个好办法。”
华风道:“这次还,还还要多,多多……谢唐唐,唐兄弟。”
唐灵挥袖一笑:“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程天硬棹船运桨,望眼前水天一线,口中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程天硬声如洪钟,合着眼前滔滔江水,顿生豪迈之意,好似千军万马立于面前也无所畏惧。
唐灵不禁被他的气势所感染,听他唱完,赞道:“程大哥真是好胸怀,好气魄!”
程天硬笑道:“俺念过两年书,完了就不念了,就会背这两句。”说着哈哈一笑。
唐灵见他笑得实在,心道:如此坦荡之人,胜过心机小人,随口问道:“不知程大哥你有何愿望?”
程天硬憨笑两声,想了想,说道:“没啥愿望,我脑子笨,就想回老家娶了媳妇,好传宗接代。”
唐灵点了点头,又问道:“程大哥家在北方,怎会来到此处?”
程天硬叹息道:“哎!去年村里人儿都死光了,这华兄弟与我是同乡,就来这投奔他,门主老敞亮了,见我长得膀,让我没事前儿搬搬铜炉,打两炉生铁。”说话时望着华风,满眼感激之色,华风知道自己口齿不伶俐,摇着手尴尬的笑着。
唐灵见他二人淳朴,会心一笑,遥目望向远方。
三人一路返回,畅通无阻,行了一个多时辰,藏剑山依稀可见。
只见红轮西坠,玉兔东升,此时近乎傍晚,雾气消散,外绿丛中一团锦簇尤为显眼,剑形山顶直冲云霄,真是个“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三人下船上岸,程天硬将船藏回水洞内,招呼唐灵二人道:“今天这么痛快,回去可得好好吃一顿!我去整点大腰子。”
唐灵早见后山草木茂密,尤其是那团群芳环绕之地令人神往,在房中闷了三月有余,今日有心在此闲逛。
此时听了程天硬的话,更是推辞道:“感诚程大哥好意,两位兄弟你们且先回去,我想在这里转转。”
程天硬听唐灵说要在这里转转,上前叮嘱道:“这后山是门内弟子练功的地儿,端木小姐也在这儿炼剑,唐老弟你可得加点小心,别被逮到了。”
华风也上前道:“唐……唐兄弟要小心。”
程天硬又接着道:“唐老弟你要是走够了,就麻溜回来。”唐灵笑着应了。
唐灵漫步后山,起初见后山树草繁密,走时才发现这里小径迭迭千条,排布得甚有章法,唐灵沿大路而行,只见:绿槐斑竹青松秾,白李红桃翠柳丝。
外人见了,哪知此时将到新正?
唐灵顺径向白日有花处寻去,白天只见花团锦簇美丽,此时涉足,更觉花香四溢,胸襟为之一爽。
一树树梅花干净艳丽,不惹一丝尘垢。唐灵分花向前,身上沾了几个花瓣,如同身置一片花海,不禁低声赞道:“夭夭梅花清淡淡,灼灼惜春争艳丽。”
右边一拐,便见一间竹屋阆苑座于其中,屋前草木花秀,周围梅香更浓,唐灵情不自禁走上前去。
离近时,只见一间玲珑小屋内帘栊高控,灯火摇曳。
透过窗子,映出屋内一女子窈窕身影,那女子坐在那里,手中捧有一物,更是听得一声轻微的叹息。
唐灵心道:想必这家主人也有什么烦心事吧。望着那女子身影,也跟着暗叹一声,刚要离开,只闻身后一人高声喝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