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华风满脸是伤的从门外走进,唐灵正要问个清楚,只见程天硬光着膀子从屋外闯了进来,手上衣服向后一甩,搭在右边粗壮的肩膀上,笑着问道:“你不是去‘北冰门’找陶姑娘了,咋把奔儿楼头卡秃噜皮了呢?”
华风皱着眉道:“你休开玩笑,我本要去寻陶桃,不想路上迎面撞上了一人,没来由的被一顿好打,真是疼煞我也,问明了我来意,下手更是重了几分,还教我不要去打陶桃的注意。”
唐灵突然听他说话不口吃了,心中稍感诧异。
程天硬一听他竟是被人殴打致伤,忙问道:“咋的?你和人干仗让人给削了?看清那人长啥样没?”
华风咧着嘴道:“模样倒也是个俊俏少年,只是下手这般狠毒,只听得他叫什么“小剑仙”刘虹彦。”
程天硬眉头一皱:“刘红艳?女的?”
华风向额头伤口擦药时痛的“嘶”的一声,回道:“是个男的,听说他是‘北冰门’掌门独子,跋扈得很。”
程天硬气得团团转,就要去报仇,问唐灵道:“唐兄弟,你去不去?”
唐灵心想在屋中气闷已久,左右无事,便随他二人前去看看,到时帮衬一下,也算是报答他二人的救命之恩,便道:“就听程大哥的。”
程天硬伸出大拇指,赞道:“真是好兄弟!”
华风本不愿去惹麻烦,只是程天硬性子倔强,定要去讨个说法,也只好由着他。
程天硬在门中是下等弟子,铸不得剑,只是负责下山采购精铁熟料,干些粗重的力气活,但对下山大路小径了如指掌。
三人最后决定从后山小径下山,乘船横渡“北冰门”。
过一日拂晓,天色尚暗,三人悄悄出门,程天硬引着二人左转右拐的步入后山。
时天气微凉,唐灵跟在二人身后,见后山水秀山清,薄雾缭绕,氤氲琼香,瑞霭缤纷,不远处更是栽着几十棵梅花树,呈众星捧月之势。
群芳丛中盖着一间小屋,静雅别致,缥缈间金花玉萼,紫影浮沉,恍然间,仿若尘世仙境。
唐灵再要去看,程天硬在一旁催促道:“唐兄弟,在这边旯了。”
三人顺大路而下,沿着前方一条小径一直向前。只见径旁碎石铺散的整齐,杂草也修剪得甚是规矩。
程天硬走到河边,趁左右无人时,在岸边的一个石洞中拉出一条小船来,招手示意二人快快登上。
小船甚小,唐灵坐船头,华风坐船尾,程天硬在中央撑船运桨,使得十分顺手,唐灵遥见藏剑山后山裹在一团薄雾之中,氤氲缭绕间好似一座海岛仙山。
唐灵身于小舟,望着周围宽广河水,想起自己以后也如这孤舟一般漂泊无依,不由得大为伤感。
程天硬见唐灵面有忧伤之色,宽慰道:“唐兄弟你放心,等老程我打完这炉铁,再去替你报仇,能熊咱的人,还没出生呢!”
唐灵心中苦笑:“他们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口中仍称谢道:“那就有劳程大哥了。”
程天硬拍着胸脯,直道客气。
三人将船停靠岸边,上岸往南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直通“北冰门”的一条路。
华风依旧结结巴巴的道:“就就,就是这……里。”
程天硬将粗重的船桨卸下,扛在肩膀上,对二人道:“我想起来了,以前也不道听谁说过刘虹彦那小子,使得是口剑,成厉害了!也不知我能不能打过,唐老弟身上有伤,到时候你们俩可得在我身后躲严实了。”
唐灵听他如此仗义,笑着应了,三人就这样并肩伏在路边,等那刘虹彦经过。
午时已过,日头渐高。想来三人已伏在路边草堆一个时辰有余。
唐灵忍受不住,向旁问道:“华大哥,你是不是弄错地方了?这地方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人影都没见到。”
华风小声道:“嘘,这北……北冰门弟子一般申……申时才会出,出……来。”
听到这话,唐灵头皮都要炸开了,蓦然站起身来,原来现在才刚刚午时!
唐灵脸上闪出两道黑线:“你们两个是在逗我吧?现在才过午时,要到申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程天硬憨憨的道:“不好意思啊唐老弟,第一次劫道,没啥经验。”
唐灵咽回要说的话,三人依旧这样蹲在路边。
程天硬忽然身子抖动,一脸紧张,伸手飞快的抓向后背。
唐灵心中一凛,还以为他中了暗器,急向后看,忙问道:“怎么了?”
程天硬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满脸享受之色,笑道:“没啥,后背刺挠了。”
唐灵对这两兄弟实在无言以对,干脆就不多加理睬了。
只闻程天硬低压着嗓子,说道:“嘿嘿,二位兄弟,你们知道咱们在这儿堵着刘虹彦那小子,他像啥吗?”
华风摇了摇头,唐灵忍不住问道:“什么?”
程天硬叉开两根手指戳在地上,道:“这就像猪狗走入屠宰户,一脚一脚来寻死路。”
华风夸赞道:“你……你懂得真……真多。”唐灵跟着哈哈一乐,倒不是程天硬的话有多么好笑,而是他二人的确朴实的紧,方才不喜之情一扫而光。
好不容易又挨过一个多时辰,程天硬突然将口内草棍吐掉,碰了碰身旁二人,低声说道:“哎!你们看!那边有人来了!”
唐灵举目一看,果然有人向这边走来,华风见了那几人的衣饰,顿时将头缩了回去。
只见远处走来四人,三男两女,两名紫衣女子在前,三名青衣男子在后。
其中后边的三位青衣男子中,那站在中间的男子举止甚是轻佻,对着前方左边一个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女子撩拨道:“果儿师妹,你到底答不答应,倒是应一声啊。”
右边的女子挽着左边女子的手臂,向后媚声笑道:“刘师兄莫要心急,果儿师姐心也不是铁打的,可你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刘姓男子笑道:“还劳烦雪梅师姐多说些好话。”
华风一见对方五人,哆哆嗦嗦的道:“……五……五,五个日……人!快快……快……!”
“走”字还没憋出来,程天硬在一旁问道:“是这小子吗?”华风眨着眼睛一看,仍心有余悸,缩着身子,连连点头道:“没没,没错,就,就……就是他!”
唐灵见那刘虹彦脚下沉稳,显是武功颇有根基,而程天硬平日里就是一打铁的,仗着一身蛮力恐怕对付不过他。
唐灵对程天硬悄声道:“程大哥小心,我看那刘虹彦有些本事。”
程天硬不屑道:“我还以为他长得有多膀,你看他干不拉瞎的,走那两步道嘚瑟那熊样,我一杵子都能支死了他。”
唐灵见程天硬按照身体壮不壮来分别武功高低,正要出言提醒,身旁程天硬早已“噌”的一声从草中跳将出来,手中握着硕大的船桨,大条条的站在那里,活像一座小山,挡在那五人面前。
五人走着走着,突然见一条黑大汉从路旁窜了出来,都是吓了一跳,前方两名女子刷的长剑出鞘。
后面三个男子上前一步,挡在前边两个女子身前,刘虹彦高声喝道:“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要干什么?”
程天硬大声回道:“小子,听说你肉皮子紧了,老子来给你松松。”
“你问什么要为难我们?”刘虹彦见这大汉敢在自己“北冰门”外寻衅,只道是他必然依仗着什么,故而开口问道。
程天硬不晓得那么多道理,吼道:“别扯那没用的,爷爷今天不找别人,单单找你一个!”
刘虹彦问道:“你是什么人?”
程天硬手向旁一挥,喊道:“别扯犊子,等我打得你满地找牙之时再告诉你不迟!”
刘虹彦故作惊愕之色,指着程天硬吃惊的道:“莫非是你?”
程天硬听了,奇道:“哎呦我去,看出俺程天硬来了?”
刘虹彦闻听此言,哈哈一笑,嘲讽道:“你这黑炭头,我诈你的!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余下几人听了这几句话,都大笑不已。
程天硬一听自己中计,大骂道:“你这个小王八羔子,胆敢戏耍老子!”
唐灵怕程天硬口头上吃亏,走上前去,半靠在一颗大树上,说道:“程大哥,不必和他们讲这许多,只管教训他们。”
那名叫雪梅的女子不是什么端人,容貌虽不甚美丽,可在门中与很多弟子不清不楚的,绰号“俏红娘”,在女弟子中为人最好,一干青年弟子多托她牵红引线,这雪梅不要酬劳,拣好的多半与她有过风流韵事。
眼且说雪梅见唐灵面目俊雅,不由得心魂荡漾,扶着身旁果儿,望着唐灵,眼色间皆是春意,柳腰轻颤,几欲站立不住,样子甚是妩媚,拄这尖尖的下颚,痴笑着问道:“呦,后面这位小哥是打哪来的啊?”
左前方青衣男子名为杜剑,杜剑容貌丑陋,在门中对雪梅甚是倾慕,雪梅却半眼也瞧不上他,见雪梅对唐灵颇有好感,要逞英雄,腰间长剑拔出,指着唐灵道:“那边的白衣小子,过来受死!”
程天硬接口道:“他是俺老程的兄弟,和你无冤无仇,谅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儿,老子就先拿你开刀!”一抡手上船桨,向杜剑迎了上去。
杜剑刚要上前,身旁师弟曲平江抢上前来,昂然道:“杀鸡焉用宰牛刀?看我去教训这厮!”
杜剑道“平江师弟小心。”曲平江是剑法好手,门中又刻苦,连掌门都要夸他三分。
这句话没说完,曲平江就被程天硬劈面一闷棍打翻。
刘虹彦见他打伤本门师弟,喝道:“看剑!”一招“九天揽月”望程天硬头顶削来,程天硬挥棒挡了。
杜剑持剑上前,直勾勾的奔唐灵走去,身后雪梅忙道:“那小哥长得此般俊俏,杜师哥要手下留情才是。”
杜剑冷笑道:“这小子就是一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哪里及得上我了?”眼见唐灵生的瘦弱,面带三分病容,心中存了七分轻视,将剑送回,空手走了过去。
唐灵正看他来,华风却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手中拿了块石头挡在唐灵面前。
唐灵见他本就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此时身上毫无武功却挡在自己身前,心道:这二人果然是有情有义。
杜剑狠狠的瞪着二人,道了声:“找死!”潜运“北冰门”催寒掌,一掌向华风打去。
唐灵暗运内力,便想一掌震死了他,可转而一想和他也无甚冤仇,眼看杜剑那掌推来,一把推走华风,使出“若影寒砂掌”来与他虚对一掌。
杜剑只觉这一掌好似拍在棉花上,掌心凝聚的寒气此时半点也无,正觉奇怪,唐灵手中寒气反推,更融合了自己体内的寒气,一股气的都还在了他身上。
杜剑顿觉手腕剧痛,胸口血液好似凝固,“蓬”的一声,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得双膝跪起,脖颈向前猛探,一口鲜血喷出,血中还夹杂着碎冰块。
唐灵冷冷的道:“不必客气了。”
杜剑只觉唐灵打在自己身上的寒气更为精纯,大惊道:“你!你怎么会我‘北冰门’的催寒掌?”声音模糊不清,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程天硬见杜剑跪倒在唐灵身前,正奇怪时,刘虹彦长剑扫过,趁程天硬溜神时,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刘虹彦修长的身子在风中孑然而立,衣角吹得飘飞,长剑直指程天硬,神情大有倨傲之色,如看待蝼蚁一般,仰着下巴高声问道:“你服是不服?”
程天硬大声回道:“我服你奶奶个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