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再来。”小白龙从金铺里出来,挑选了一枚最漂亮的金戒指攥在手心里,他心里乐滋滋的跑进白玲的学校。
“白玲,我求婚,求你嫁给我。”小白龙发自肺腑的呼喊。这种文绉绉的话,完全是老金私下教给他说的。自从他回到七星山,就像掉了魂似得。“白玲,我小白龙不是个孬种。我让你知道你的爷们是个好样的!”他独自跑到山头呼唤。恰巧被老金知道了,老金说:“白玲是个洋学生,你就得按照洋学生的那一套去追求他。按照西洋礼节,男子向女子求婚,还得单腿下跪呢。”“啥!下跪?我小白龙堂堂七尺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绝不跪一个女人。”小白龙毕竟出身草莽,那些话酸不啦叽的,别扭、绕口已经够让他的男人的脸面骚红骚红的,还要下跪真是难为死他了。他搔搔脑袋,心想:“要是还在山寨上,他早就一匹快马把人抢进山寨,抱着白玲拜堂成亲当压寨夫人了,还要费这等鸟事!”
老金说:“不想下跪也行,你总的该说的话还的说,该买的戒指总的买吧。”
小白龙乐得张开嘴。
他嘴里嘟囔着老金教给他的话,一个字一个的蹦;兴奋地跑到教室外,向里面张望着。教室里面出处朗朗的读书声。
他看见站在讲台上的竟是一个中年男老师。“你找谁?”教室的门敞开了,小白龙向里面查看。“我找白老师。”
那位男老师面无表情说:“白老师已经辞职离开了。”
小白龙的心骤然落到冰窟窿里,“啥!她走了,你告诉我她去哪里吗?”小白龙紧紧地抓住那位男老师的手。那位男老师被他捏的生疼,咧着嘴,“先生,我的确不知道。你去别处打听打听。”他挣脱开,跑进教室,关上门。“真是个疯子。”
小白龙无比失落的骑上马在镇子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白玲,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道吗,我这一次就是为了娶你才回来的。”
他跑进酒店,喝得酩酊大醉。“爷,啥样的女子搞不到手呢!”他牵着马,踉踉跄跄的走出酒店,不远处,几个花枝招展的粉头正在四处拉客,倚门卖笑。“爷,进来呀,让我好好心疼你。”她们看见小白龙风流倜傥,虽然一身的酒气,却依然掩盖不住,那股眉宇间的英气;便围了上来,生拉硬扯。“这位先生好俊俏。他是我的。”“不行,是我先拉他进来的。”几位粉头争执不下。
肥肥的老鸨子不耐烦的说:“看你们这点出息,没规矩,没见过男人嘛。”她让粉头站在一旁,她扶着小白龙坐在椅子上,“这位爷,您来我这里就来对了。我这里沉鱼落雁羞花闭月,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姑娘们,见客了。”
那些粉头顿时安安静静的列好队。小白龙随随便便的一指,“我就要她。”
“爷,您真有眼光,小凤仙来扶着大爷进屋休息。”老鸨子说。
小白龙恍恍惚惚的看着小凤仙,感觉她有几分相似白玲。小凤仙揭开小白龙的衣服,说:“爷,你赎我出去吧,我一定好好地侍候你,给你洗衣做饭,还给你生娃。”小凤仙抚摸着他的脸,他的身体。她的手像一条游动的蛇在四处乱穿、撩拨。
小白龙感到胸口如一股烈火焚烧,他压住小凤仙,野蛮的解开她的衣裙。小凤仙疼得求饶,哭泣。小白龙置之不理,粗野的运动。小白龙宣泄着心头压抑许久的怒火。他大喝一声,一股热流涌出。
他翻身躺在炕上,喘着粗气,大汗淋漓。此刻,酒醒了一大半,小白龙茫然了,跳下炕,丢下一把银元,迅速穿好衣服,冲出窑子。“我做了对不起白玲的事情,我不能让她知道,我要逃。”小白龙骑上马一路飞奔。
他跑到一处山脚下,一条流淌的小溪。他勒住马,洗了一把脸,他一步一步踏进水里,清洗着身体的污浊。
小白龙回到七星山。他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老金看见他,“见到白玲没有?”
小白龙摇摇头,“她走了,她去哪了都没有告诉我,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
老金想了想说:“白玲她一定是有特殊的任务,才不辞而别。”
“什么任务?告诉我。”小白龙看着老金。
老金摇摇头,“白玲是党的人,她有党的纪律,我们谁都不能违反纪律。再说,我真的不知道。”
“啥纪律?”小白龙急了眼。
老金说:“小白龙你是一位战士,虽然你现在还不是我们党的人。我党地下工作者的纪律就是“三大任务一不许”,“三大任务”是搞情报、惩处叛徒和执行各种特殊任务,“一不许”是不许在党内相互侦察。更何况,我真的一无所知,我帮不上你。”
小白龙失望的坐下,闷闷地吸着烟。
老金安慰他说:“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见到白玲的。”
小白龙说:“老金,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老金猛然被小白龙鲁莽的话刺痛了心底的暗伤。他憨厚的吸着烟,从嘴里吐出一层烟圈。
他拍拍小白龙的肩膀,说:“兄弟,谁没有一段撕心裂肺的往事,只是我们为了更远大目标而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幸福乃至家庭!”
他站起来看着远天,默默无语。
小白龙自知言重。他闷声不语。
送走了小白龙,老金从怀里拿出一块怀表,里面镶嵌着一张女子的照片。她剪着齐耳短发,文静而又睿智。老金用手去触摸她的面容,不觉得眼角湿润了。他匆匆擦擦眼眶,重新把怀表塞进去,坚强的站起来。
黑龙江,黑色的江水浩淼翻动,涌向远方。邢耀东登上一艘轮船,他站在船栏杆旁,风衣礼帽,他的脸面对江水,默然无语,显得高大又冷峻,男人味十足。
“先生,打扰了,您知道黑龙江黑龙王的故事吗?”
邢耀东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的这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她戴着墨镜,走过来,倚在栏杆上,若无其事的远眺。
“当然知道,他就是山东的秃尾巴老李,黑龙江龙神。”邢耀东感觉眼前的人几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位女子果断的摘下眼镜,笑了笑,一脸纯真的笑容。
邢耀东大喜,“原来是你,白玲。”他压低声音。
白玲看见有几个陌生的面孔走近,她主动地挽着邢耀东的手臂走进船舱。
他们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白玲说:“没有想到与你一同执行任务。”
邢耀东说:“我也很意外。”
轮船的汽笛发出呜呜的声音。“靠岸了。”众人忙着拿起行李下船。
邢耀东提着行李与白玲一前一后走下码头。
“黄包车,去马尔逊大饭店。”白玲登上车。
他们登上分别登上黄包车,消失在人群中。
清晨,秀水敲打着老金的宿舍门。“金大哥、金大哥。”老金穿好衣服,敞开门,“秀水,有急事吗?”
“小白龙昨夜不知道听谁说邢耀东去了哈尔滨,他一大早就骑着马匆匆下山去了。”秀水说。
“胡闹!我去把他追回来。”老金心里盘算着,急了。老金骑上马而去。
过了晌午,老金疲惫的回到山上。
秀水看着老金问:“小白龙追到了吗?”
老金摇摇头,“这小子贼得很,他早就算到咱们会去追他,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秀水无语。
老金说:“小白龙太无组织无纪律,为了个女人,工作不干了,队伍不要了,我真担心他会走上歪路。”
“如果小白龙回来,老金你能不能从轻处罚他呢?”秀水一旁求情。
老金明白秀水的意思,“这种事情必须的经过党组织研究决定,我一个人无权表态。”
秀水说:“小白龙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党组织一定要帮助他改过错误。金大哥,我求你。”她的眼泪直打转。
老金点点头,“这件事我先压下去,对外就说小白龙是我派出去搞情报去了。”
秀水说:“谢谢你,老金。”
“不过,一定要想方设法拦住小白龙,让他抓紧回山。”
马尔逊大饭店,邢耀东挽着白玲下榻。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共住在一个房间。“先生、小姐,这是你们的房间钥匙。”服务生说。
邢耀东接过钥匙,与白玲坐上老式电梯升上去。
进入房间,邢耀东看着只有一张席梦思大床,感到很尴尬。他主动说:“白玲,你住床上;我躺在地上就好。”
白玲坐在床上,软软的很舒服,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邢耀东坐在一旁,看着她,心跳得加速。
白玲坦然的说:“言归正传,我们此行的任务是苏联“捷列金”小组的指挥,执行“猎熊计划”。”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得窗外传来一阵阵犀利刺耳的警报声。
邢耀东躲在窗帘后,挑开一条缝,向楼下张望。只见,一排日本军警开着摩托车、汽车浩浩荡荡的,冲进对面的俄罗斯大楼,不一会儿,日本军警押着几个白俄走出来,那些白俄全部被黑布蒙着头,押上汽车,汽车拉起警报,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