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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一路狂奔回庄,他们几个见到我,都跟见了鬼似的。我靠,老娘不过才离开一晚,这群家伙就目无庄主了。

我大刺刺朝椅子上一坐,接过蓝子虚递上来的茶水,好整以暇的喝上一口,看他满脸疑惑的样子,慢条斯理道:“有什么问题,现在就问吧。”

蓝子虚尚未开口,门外就有一个声音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少辞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如纸。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面露尴尬。

黎秀然随后出现,笑道:“林少主不堪那群女娃娃的唠叨,下山来静修一段日子。”

我同情的点点头,那群女人确实聒噪的很。

“你呢?”林少辞问道,“你昨晚不是已经……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笑嘻嘻道:“我突然很想念诸位,就回来看看啰,你们好像不太欢迎我。”

蓝子虚等人面面相觑。

林少辞忽然拉起我的手:“跟我来!”

他拉我到一处水亭,双目逼视我道:“楚天遥欺负你?”

我干笑一声:“没有的事。”

“那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

“你干嘛这么紧张?”我突然生气,口不择言道,“他不见得能把御驰山庄怎么样?你们怕他,不敢得罪他,就牺牲我,亏你们还自称男人?”

一提起他,我就有气,这混蛋撒谎在先,居然还敢跟我摆谱耍酷。天知道,御驰山庄的死活跟我方怡有个屁的关系。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气结,全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我连忙扶他在石凳上坐了。

他静默半晌,忽然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太自私了。可是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些对父亲说,如今……”

他咳嗽几声:“如今,又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我有些奇怪:“如今怎么了?”

“如今朝廷插手这件事,我们骑虎难下。”

他忽然冷笑起来:“想他一生精明,也会有失策的时候?”

我一怔:“他是谁?”

他没好气道:“除了你那个伟大的义父,还能有谁?”

咦?这语气似乎对自己的父亲怨恨极深。

我在他对面坐下,小心翼翼道:“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冷笑道:“他将你嫁给楚天遥,你若能盗得那份名单,他便可以借此胁迫楚天遥。你若失败被杀,他正好名正言顺的继续掌管山庄。哼哼!谁料他低估了对手,楚天遥比他想象的厉害,哈哈……”

他近乎残忍的笑起来。

我大惊,难道容疏狂是个傀儡庄主,幕后操纵者其实是林父?

“这是真的?”

“疏狂,我最恨你愚忠。他对你有恩,可是他把你当工具。他是那样冷血自私的人,一心只想着权势。你却甘心为他利用,连终生大事都要听他的安排,我恨你。”

我惊道:“你恨他,连带恨我?”

他乌黑双瞳,死死盯住我:“是的,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我有些发寒。“我不跟你走?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颤抖,不能自禁。

我忙道:“好了好了,先不要说了。我去找黎先生。”

他蓦地拉住我,漆黑眸中竟是哀恳:“我不想看见他们,你陪我坐一会儿。”

我只得坐下,握着他一双冰冷的手,一时无语。

他望着一池碧水,面露悲戚,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默半天。他方才恢复平静,轻轻叹道:“疏狂,我们回不去了。”

我呆住。

他忽然低头,将脸埋在我的掌心,用一种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只恨,为什么我的心还不死。”

我感觉指缝间有滚烫热液流过,不及停留,便倾洒而下。

刹那间,我的心中充满悲悯。这是容疏狂生前深爱着的男人,他在我的掌心哭泣,宛如小兽哀鸣,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我一动也不敢动。

隔了半晌,他抬起头,重新恢复他的冷傲神情。“疏狂,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楚天遥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心中虽觉得万分委屈,这时也不敢再刺激他,当即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没有。我会尽快拿到那份名单,早日摆脱他。”

他静静看着我,不说话。

我起身道:“你的伤没好,不宜吹风,我们回屋去吧。”

他不语,脸上有种孩子似的赌气神情。我无奈,好在黎秀然适时出现救场。

如此,一夜无话。接连,三日无话。

我心里憋着的一团怒火越烧越旺,这个混蛋居然连一句话也没有,更令我生气的是我自己,竟然还眼巴巴的期望他来跟我解释。他何曾解释过?那晚被我抓个正着,尚且抵赖到底。真是太可笑,他根本就是一个绝情绝义的男子,连谋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都敢做,还能指望他为我低首归心?切莫高估了自己,切莫自取其辱,切莫将自己放低了,什么在尘埃里开出花来,那都是骗人的,谁修成正果了?男人都是不能相信的,切记切记!

可是,我也不能再在这里无休止的住下去了。我答应过风亭榭,要将那名单交给他。难道要我现在主动跑回去?太丢脸了,不行,绝对不行!而且,那混蛋神出鬼没,鬼知道他还在不在济南?

我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裂了。

“想什么这么苦恼?”林少辞皱眉看着我。

“没什么。”我回过神,“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微笑:“再过几日便能痊愈。”

我皱眉:“奇怪,为什么你好得这么快,而我却是武功全失?”

他也奇怪:“我也很纳闷,没道理沈醉天一掌就能让你武功全失,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俩拧着眉头,相对瞪眼。

我笑道:“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我现在没事了。对了,有没有晚词他们的消息。”

他神色一暗,摇摇头。

我提议道:“少辞,等你的伤好了,还是你来做这个庄主吧——”

“不!”他突然站起身,打断我,“我绝不做这个庄主。”

“为什么?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一路走来,我看得出,宋清歌他们更倾向于林少辞。

“疏狂,你真狠。”他苦笑,“你把什么都忘了,到头来还——”

他没说下去。

我握住他的手,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我忘了,你就告诉我嘛。”

他忽然紧紧抱住我,像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跟我走,疏狂,跟我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我感觉无法喘息:“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只要离开这个江湖。随便去哪里。”

我几乎被他煽动,但是我不能。“你放得下这些人吗?你的父亲,妹妹,还有燕大哥他们——”

他身子一僵,慢慢松开我,颓然凄惨的笑。半晌,才轻轻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想了想,道:“好的,你也早点休息。”

※※※※※※

林少辞要我跟他走,风亭榭要我拿到那份名单,楚天遥欺骗我,但他是我丈夫……天知道!我竟然还找他做保镖企图逃走?原来是送羊入虎口!

我越想越恼火,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半梦半醒之间,似有某种强烈的第六感,有一道幽深的目光正看着我。

我几乎是直弹起来的,上半身笔直像一条线,还没张口便被人掩住了嘴。

我睁大眼,他的白发即便是在黑暗里仍能辨别——那像一道咒语,提醒着我,他也曾温柔如水,一点点渗透,摧毁我自认为冷漠的心墙。

“你——”我说不出话。

他顺势压倒我,用力吻我的唇,满头银丝流泻直下,铺天盖地一般。可恨我竟无法抵挡他的热情。

我屈膝踢他要害。他闷哼一声,愤怒抬头。我毫不畏惧的瞪着他。

他的一双眼眸亮若灿星,终于慢慢转为柔和,伸手轻抚我的发,悠悠道:“原来你生起气来,也这般漂亮。”

我顿时崩溃:“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轻叹一声,柔声道:“好吧。我道歉。”

我一把将他推落,翻身不再理他。这头自大的猪,说声道歉竟像给我天大的恩赐,难道还要我起身跪拜,谢主龙恩,去他的!

“疏狂——”他钻进被子,伸手来搂我。

这一声近乎撒娇。我全身一震,转头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你了。”他缠过来。

老天!我立刻软掉,他那样孤傲狷狂的人,几乎拥有一切,可情绪却这样多变难测。但是我并不打算放过他。“哼!你那天可不是这样的。”

他的眼神重又变得深沉。“我这一生,从没恳求过别人跟我说话。”

“哈!我真荣幸!”

“是吗?我没看出来。” 他重又吻我,惩罚一般。

良久,他抬起头,微微喘息。“我们明天回沧州。”

“嗯,为什么?”我回不过神。

“我不能让别人一直抱着我的女人!”他的语气听起来酸气冲天。

我的上帝。我闭上眼,抬手覆住额头,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带些怒气的动了动腿,我立刻一阵颤栗。

“这么急着回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哼。“你就要跟人跑了,还不是事吗?”

我瞪大眼。“啊?你监视我?”

他不答,用力抱紧我,温热鼻息直喷在我的脸上,我全身发烫,也顾不得追究了。

清晨睁开眼,那家伙已经不见踪影,唉!神出鬼没,像个幽灵,天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呆了一会,几乎怀疑是梦,忽然又觉得懊悔——我真是没用,这样便轻易原谅他。

我叹息,拉着被子蒙起头。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庄主。”蓝子虚说,“你醒了吗?”

“什么事?”我探出脑袋。

“楚天遥的马车在门外,等候庄主。”

啊,来的这么快。我起床穿衣,洗漱完毕,出门。

蓝子虚等人均在大厅等候,唯独不见林少辞。凤鸣挺身立在厅中,青衫如碧,看到我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楚天遥呢?”我直接道。

“主人在车里等您。”他一贯的斯文有礼。

我看了看众人,道:“那么我走了,嗯,代我问候少辞。”

蓝子虚点头,意味深长道:“庄主保重。”

我会意,故作洒脱的挥挥手。他既来接我,我赶紧顺着台阶下吧。

我刚掀开车帘,就被一只手拉了进去,跌入他的怀里。

我脱口喝道:“青天白日,放尊重些!”

他尚未说话,我已听到车外的凤鸣倒抽一口冷气。

他沉着脸,目光深沉的盯着我,隔了半晌才贴着我的耳朵道:“下次人前,不许这样跟我讲话。”

我忽然觉得好笑:“自大狂。”

他有些无奈瞪着我,顺手梳理我的头发。“披头散发,成什么样子。”

“哈哈,反正有人喜欢。” 我挪了一下位置。

“牙尖嘴利。”他叹一声。

我心头一震,蓦然想起风亭榭临别时曾对我说过,见到楚天遥要小心一点。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告诫我,他是一个大魔头,喜怒无常,杀人如麻。而现在,他就坐在我身边,笑容温暖而亲切,眼里满溢包容与宠溺,淡定从容,静默如山,看不出有丝毫暴戾与冷酷。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搂住我的腰,佯怒道。

“没什么!”我笑得有些心虚。

他忽然沉下脸:“不许想他!”

我发愣:“哪个他?”

“装傻。”他冷哼,“除了林少辞,还能有谁?”

语气里竟满是忌妒。老天!以后谁再在我面前说他是魔鬼,我肯定大嘴巴抽他,他分明是一个完美的丈夫。

我睁大眼看着他,很想笑,但心底忽有一股柔情流水般淌过。

我不能自禁,凑过去吻他的脸。

他微微一愣。

我笑:“傻瓜,我在想你。”

他问:“想我什么?”

“我在想……”我看着他,不知如何措词。

“快说!不然我要打你屁股。”他笑意盈盈,手上一用力,我便倒在他腿上。

“我在想,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他清亮的眸光忽而变得深沉:“哦,那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摸着他的银白的发丝,悠悠道:“嗯,你是天上的云,变幻莫测,你是大海的水,包容宽阔,你是风,是谜……”我说得顺口,越发不着边际,“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他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我,眼睛里有股莫名的火花闪烁。

我轻拉他的头发,戏谑道:“乐傻了?没听过这么精彩的马屁吧?”

他忽然柔声道:“你是我的梦。疏狂,我真不敢相信,我拥有了你。”

我全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由他口中说出。我感觉自己要晕了。难怪琼瑶阿姨那么喜欢晕。原来幸福太过巨大,真的会使人发晕。

我命令他:“低下头!”

他一怔。

“我叫你低头。”我笑得像个不良少女,“快点,我要奖赏你。”

他依言俯身,这或许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命于女人。

我立刻吻住他的唇。

他的面上泛起一抹淡淡的轻红,像个青涩少年。

※※※※※※

我们并没有直接回沧州,而是转道去了乐安,汉王朱高煦的封地。

艳少一到乐安就进了汉王府,每晚深更半夜回来时,我必定已经睡死,天明醒来又不见了他的踪影。

时值大明洪熙年的三月,时间紧迫,我必须尽快得到那份名单。

可是,我不知道这份名单究竟被他放在了哪里。照理说,这么重要的名单,他应该随身携带,但我翻遍他的衣物和书房也没找到,也许是放在沧州吧?

说起来,小偷这活真不是谁都能干的,尤其是偷自己枕边心爱之人的东西,那强烈的负罪愧疚感啊,真是很要命,至今我仍能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像鼙鼓动地。

我的心情很矛盾,潜意识里也不想找到那份名单。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偷,还是不偷?

若偷了,不论能否安全逃离,不论他是否原谅我?我今生都没有脸再见他,往后的岁月,我势必永远都活在忏悔里,孤单寂寞的老去。我好不容易才爱上一个人,可不想落个悲凉收梢。

若是不偷,我要如何对御驰山庄交代呢?背后还有朝廷牵制着,我不动手,朝廷就会对御驰山庄动手,我既占着容疏狂的身体,她的身份与责任,总不能完全不顾吧。

何况,他干的是大逆不道的谋反。

天下那么多行当,他怎么偏偏就选择了这一行?想昔日在蠡湖,他曾自比范蠡,可人家范蠡是帮助勾践复国,他这是谋反啊,要杀头的。

他那样一个超凡脱俗的人,不可能堪不破这一点虚名权势,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得找个机会问问。

这一天半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他在床边坐着。我便继续装睡,等他唤醒我,谁知他忽然轻轻叹息一声,又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我想了想,起身下床悄悄跟出去,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窗口一盏微弱的灯光透纸而出。

一个女子声音温柔道:“我替您宽衣。”

他低应了一声。

房内静默,半晌,女子又道:“您觉得怎么样?”

他没有说话。

我站在院子里,幽幽月光倾洒而下,只觉得全身冰冷。我认得这个声音,她是那晚客栈里的女人。

“为了一个容疏狂,您何必……”女子的声音莫名幽怨。

他冷冷的打断她:“不要因为她,影响你的情绪,做你该做的事。”

我顿时气得发抖,正要冲进去捉奸在床,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上我的肩膀。直吓得我魂飞魄散,遂即身子腾空而起,已被对方快速的提了出去。

我这时也顾不得害怕,只觉得怒火喷薄,一股热气在四肢经脉流窜。

那人一直将我提到前厅,方才放开我。

我脚一着地,立刻回身给他一个耳光,打完我就是一呆。

“是你——”

凤鸣瞪着我,眼睛发出兽类的光芒。

我怒道:“你想干什么?”

他慢慢恢复平静。“请夫人回房休息!”

“你敢管我?”

“不敢!”

“那么让开。”

“主人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为何不许人打扰?”

“主人吩咐过,不能让夫人知道。”

他还真TMD诚实。我怒极而笑:“我偏要去打扰,你待怎样?”

他眸光一紧:“请恕凤鸣无礼!”

我冷笑一声,拔腿就往回走。

他忽然出手点我穴道,我头也没回,不及思考的回手就是一掌。他的身行急退数步,脸上有股莫名惊异的表情。

我一掌挥出,体内热气窜流得愈发急乱,好似山洪爆发,无从控制,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瞬间无数热气上涌,喉咙里一股血腥狂涌而出,顿时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意识昏沉中,耳畔依稀有轻歌笑语萦绕,似有若无的香气忽远忽近。

我觉得口干舌燥,勉强睁开眼,恍惚看见一抹白影杵在床头。

我伸手去拉他衣服,叫道:“给我杯水。”

那人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我无力的垂下手,挣扎着起身,两腿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只得长出一口气。

那人蓦然惊醒:“疏狂,你醒了?”

我呆呆看着他的脸。“小榭!”

“是我!”

他俯下身,满脸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想喝水。”

他立刻倒了杯水过来给我喝了。

“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真气突然恢复,一时不受控制。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我打量一下房间。“这是什么地方?”

他面色微红。“妓院。”

我惊讶,笑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爱好?”

他瞪着我,苦笑。

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找到你妹妹了吗?”

他点头。“她随她师傅去关外了。我收到林少主的飞鸽传书,就来乐安找你,夜探楚宅,正好看到你与凤鸣动手……”

我不语,想了想问道:“奇怪,我体内的寒气早除,怎么真气现在才恢复呢?”

他面色一变,忽然转过身去。

我疑惑道:“怎么了?”

他静默半晌,深吸一口气道:“你中毒了。”

我一呆。“啊!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何没有感觉……”

“你的真气一直没有恢复,除了玄冰寒玉掌的寒气之外,有一部分原因是中毒,而毒性被玄冰寒玉掌的寒气暂时克制住,没有发作。现在寒气一除,真气恢复,毒性也就跟着发作了……”

难道在受伤之前就中毒了?

我发懵,小心问道:“是不是在姑苏……这件事跟风姑娘……”

他面如死灰,道:“是,是净漓下的毒。”

我脑子一热,很想骂人,忽又觉得莫名悲凉。

“这毒有没有解药?”

他摇头,眼中有滢光欲滴。

“是什么毒?”

“不知道,是她师傅给她的。”他握着我的手,蹲下身去,“疏狂,我对不起你。”

我不语。室内寂静。不断有莺歌燕语飘进来,越发衬得这一方密室欲死般寂静。

隔了良久,我问:“我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他的声音如刺在喉。

我长出一口气,笑道:“那我可要趁早享受,来,扶我起来,到外面走走。”

他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又叫:“扶我起来。”

他站起身,我握住他的胳膊,忽觉指尖尽是温热黏糊液体,低头一看,只见雪白衣衫上渗出一大片血迹。

我大吃一惊,立刻放开手。“你受伤了?”

他不答,面上毫无表情。

我追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

“是我!”门外有人冷冷道。

垂帘无风自动,一连串叮咚脆响不觉,凤鸣慢慢走了进来,他每走一步,室内的杀气就涨一分。

风亭榭静立不动。床沿上斜放着他的宝剑,漆黑的鞘,雪白的柄。

他忽然道:“那日在南京,刺杀我家主人的就是你?”

“是!”凤鸣直言不讳。

我一惊,遂即恍然大悟。是的,除了那混蛋,还有谁胆敢行刺皇太子。

“很好!”风亭榭伸手抓住剑柄,冷冷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么,你今日是死定了!”

一名女子曳着艳丽衣袍恍若彩蝶翩然入室,艳胜桃李,冷若冰霜,一双明眸不看风亭榭,却紧紧看住我。我亦盯住她。莹白肌肤,黛眉朱唇,果然是个绝色女子。

室内气氛忽然变得凝滞而逼仄,一触即发。

风亭榭长笑一声。“风某何幸,竟劳名震天下的‘凤鸣飞舞’同时出手。”

“废话少说。”

女子修长白皙的指间绿光陡起,冷电般直奔风亭榭的双眼。

风亭榭长剑出鞘,横剑一档,一束绿光忽而分成无数星点,满室疾飞。其中一点朝我的眉心迅疾而来。风亭榭与凤鸣同时惊呼,飞身拦截。

电光石火间,我伸指一夹,绿光疾闪而没,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细若发丝的碧绿银针。

风亭榭看着我,忽然转身道,“避免伤及无辜,我们换个地方。”

凤鸣点头。

飞舞冷冷道:“何必这么麻烦!”

凤鸣沉声道:“小心伤到夫人——”

“我看她好的很!”飞舞看着我,冷笑道,“姓风的找借口想溜,你也相信?”

我问凤鸣:“你为何要杀他?”

凤鸣面无表情。“奉命行事!”

我叫起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探求真阁者,死!”

“容我求情!”

风亭榭忽道:“疏狂,我风亭榭岂是怕死之辈!”

我狠狠瞪他一眼,一根筋的家伙,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我对凤鸣,道:“他是因为我才闯进去的,你放过他,我去跟艳少解释,他必定不会怪你——”

“容疏狂,你也把自己估得太高。”飞舞用鼻子冷笑一声,“主人令下,绝无更改。”

我不理她,只看定凤鸣。“是这样吗?”

他直视我的眼睛:“是!”

“好!”我点头,撑起身体,决然道:“要杀他,必须先杀了我。”

“疏狂!这事跟你无关!”风亭榭说着,身体忽然离弦之箭一般急窜而出,白影像一道冷电掠空而去。凤鸣飞舞联袂而起,紧追不放。

我急得全身冒汗,一下子摔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往三人消失的方向找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我方才在一条僻静小巷发现一枚银针,再往前走几步,是一小滩血迹,一路滴落到巷尾,墙角露出白色衣襟的一角。

“小谢!”我惨叫一声,奔过去。

“疏狂!”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拦腰抱住我。

我抬头看着他,冷冷说:“放开我。”

他柔声道:“跟我回去。”

我奋力挣扎,不知是我忽然充满力气,还是他没有用力,被我挣脱开来,直奔到巷角——我呆呆看了半天,方才尖叫出声。

他适时抱住我,轻叹一声:“我最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幕。”

我全然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去的,满脑子都刻着风亭榭的脸。

那张脸曾经是那样的俊美,漆黑的眼,秀挺的鼻,嫣红的唇,像一件艺术品。如今,它破碎了,化成无数的碎片在我的眼前乱飞。

我不能相信这是真的。那个可爱的小榭,动辄就脸红的小榭,他真的死了。我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楚天遥守着我,什么话也不说。我不能原谅他。他是个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三天了,好歹吃点东西。”他的语气近乎哀恳,“你就算是想骂我,打我,也应该有力气,对不?”

我木然不语。

他静默一会,忽然笑道:“你看,你的武功完全恢复了,你又是练武的奇才,再过几年,一定可以打败我,到时候,你就把我杀了给他报仇,好不好?”

我简直不敢置信,到现在他居然还有心情说这种俏皮话。

我看着他的笑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

“他们说的没错,你是魔鬼。”

他目光一变,紧紧抿住唇。

我叫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御驰山庄,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他任由我挣扎着下床,待我打开门,忽然开口道:“那份名单呢?你不想要了?”

我彻底呆住,震惊回头:“你知道?”

他走过来,轻叹道:“我说过,这个天下,没有我楚天遥不知道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我说,“为什么不杀了我?”

“因为我舍不得。”他伸手抚我的发。

“你是魔鬼。” 我的声音轻不可闻,近乎自语,“魔鬼。”

“对你呢?”他看着我,柔声反问。

我一呆。没错,他对我总算尚有几分情意。

隔了好半天,我才道:“你为什么要帮汉王?”

“帮?”他笑了。“你认为我是在帮他?”

“难道不是?”

他长叹一声。“疏狂,你还不了解我。我只不过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很有挑战的事情。”

我不能置信的瞪大眼。有趣?挑战?他助汉王谋反,只是因为一己喜好。老天。这个人真的是一个疯子。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那就来阻止我。”他微笑,“乖乖吃饭,然后才有力气找名单。”

“你——”我全身发抖,忽然嘶声力竭,“你杀了风亭榭,就是为了让我没有退路。”

“不!”他摇头,“疏狂,这件事跟你无关。”

“那你为什么——”

他打断我,冷冷道:“进过求真阁的人,没有谁能继续活在这世上。”

我忽然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名单里的名字嘛?”

“哦?”他挑眉。

我盯住他,一字一句道:“至少有一个!”

“说说看。”他面无表情。

“张辅。”

他的眸光瞬间变得深不可测,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你累了,休息吧!”

【据明史载,汉王谋反,派人往京城找的内应就是张辅,但他忽然临时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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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仙门竟是这般不以为耻,当真是脸皮厚到极致。师傅喜欢徒弟,徒弟却为魔界鬼祭哭得死去活来。好一个郎艳独绝,遗世独立的灵澈仙人。又好一个不知羞耻,仙门之辱的徒弟。不愧是仙门之境,遍地奇葩,魔为仙成仙,仙为魔堕魔;不疯不魔,不魔不仙(ps:纯属瞎七八扯,毫无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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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代游戏之王因被女友出卖而心灰意冷之下退出游戏《第二世界》,却正逢中美日英德五大国家最强游戏公司联合推行的虚拟游戏《横扫千军》问世,且看一代游戏之王怎样重整雄风,再造一段旷世传奇,一代千古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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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的青梅竹马,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他是舞台上闪亮的新星。她是苏氏集团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他视她如命她把他当生命不可缺少的全部。她可以为他进入娱乐圈。他可以为她放任自己努力多年的成绩不管。看他们携手在娱乐圈创出一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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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中一个美男社交圈的绑定,改变了落魄中叶冰凝一生。系统赠送的排毒养颜丹,排出了她体内的各种毒素,从此成为素颜美人。狗血前渣男友回头,欲重新追求,背叛的前好友电话中恶毒谩骂,暴露真性情,叶冰凝突然发觉,以前低调而内敛的人生,是多么的失败!从此,叶冰凝开始大胆接触各类美男,做各种有趣或心惊胆颤的任务,利用丹药白手起家致富。霸道总裁董子丰,娱乐圈大明星男神苏一尘,夜色黄昏的美男老板颜隐秀……通过不断的交集,新的爱情也随之到来。只是,系统的目的似乎不是社交,而是想通过任务让叶冰凝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完成某种目的。当叶冰凝真正拥有财富和力量的时刻,系统的秘密终于向她正式开放……她的生活再一次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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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魂善而魄恶,人之魂灵而魄愚,当魄主宰人身,魂离开人体,便会沦为恶鬼僵尸。《我跟爷爷去捉鬼》系列之“僵尸特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