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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回去的时候,艳少还没有回来。凤鸣既没死也没被人点穴,他只是很难得的早睡了,而对方的轻功太高,没能把他惊醒。倒是杜杜鸟还没有休息,坐着后院的荼蘼架下发呆,单手托腮,手里捏着一枝浅白梨花,一副思春发情的样子。

我奇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瞧也不瞧我一眼,有气无力的说:“明天就离开济南了,再想见到晚词小姐就困难了。”

我忍不住翻白眼,笑道:“我倒有个法子,未必能使你天天见到晚词小姐,但是肯定比你在这儿单相思来得强。”

他大喜,转头看住我问道:“什么法子?”

我笑嘻嘻道:“你先把衣裳撕烂,然后拿一个破碗到御驰山庄的大门口去坐着,林晚词出门的时候,你一准能见到她。”

他两眼冒光,一拍大腿道:“对啊,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晕倒!这孩子八成是要疯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正要转身进房,他忽然叫起来:“等一下等一下!”

我一愣:“嗯?”

他走过来围着我前后左右的看了半天,满脸惊奇的问道:“容姑娘,你这是怎么搞的?全身脏兮兮的全是泥巴,你,你不会是——”

他忽然不说了,受到惊吓一般捂住嘴。

我皱眉道:“怎么?”

他贼眉鼠眼的左右一看,然后将嘴凑到我的耳边,悄悄问道:“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楚先生的事吧?”

我顿时失语,很想狠狠一巴掌扇飞他。但是,我还没有付诸行动,他的身子就已经飞了出去,远远跌坐在地上,疼地直叫唤。

“你鬼叫什么?还不回房去。”

艳少站在月光下,白衣胜雪,片尘不沾,一双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看着杜杜鸟语气冰冷的说道。

杜杜鸟顿时不叫唤了,爬起来连屁股上的泥巴也不掸一下,就乖乖地回房去了。

呵呵,真难得,这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转身看住艳少,偏头试探道:“嗯,你今晚似乎心情不太好?”

他沉脸瞪我不语。

我一愣,难道汉王那边有变化?

他忽然嗤的笑了一声,道:“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真该好好管教管教——”

我连忙点头附和,谁知他话锋一转,道:“还有你,也得好好管教一番。”

我瞪大双眼,抗议道:“我做错了什么?”

他微微偏头,目光如电的看了我一会,才道:“满身泥巴,头发散乱,衣服后襟上泥多色重,左手腕内侧有擦伤,嗯,又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眼看此事即将完结,我不欲再生事端,只得一个劲的赔笑。

他面带微笑,继续说道:“前襟居然有泪痕,这倒是稀奇了。我知道你虽然表面温驯,骨子里却极强硬,是个流血不流泪的女中丈夫……”

我干笑两声,心虚道:“过奖过奖。”

他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你倒给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赔笑道:“这件事其实已经完美解决了,我说出来的话,你可不许生气?”

他不动声色道:“那要看是什么事?”

我轻咳一声,道:“是这样的,我在房间里睡觉,迷迷糊糊就被人点了穴道……”

我将事情大概说了,有关沈醉天的部分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他听后蹙眉不语,脸色阴沉得骇人。

我故作轻松的说道:“估计是柳暗和容疏狂之间有什么恩怨,林晚词已经处罚了她,反正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镆铘山……”

“我们不回镆铘山了。”他忽然道。

“啊!”我一呆,“为什么?汉王为难你了吗?”

“那倒没有。”他笑笑,道:“但是,他恳请我为他寻找建文帝的宝藏。”

“这算是继续帮他谋反吗?”

“不。谋反的事,我已经将详细的计划和部署和他交代清楚。宝藏乃是他私下拜托我。”

我有些生气,道:“宝藏到了他手里,最后还不是要用作谋反的,而且宝藏根本不应该给他。”

他笑起来:“呵呵,他是皇室贵胄,朱家的人,宝藏为什么不应该给他呢?”

我脱口道:“这是皇帝从民间搜括来的不义之财,应该散发给人民大众。”

他笑出声,伸手摸我的头:“傻瓜,宫中之物谁敢要?”

我瞪住他不说话。

他微笑道:“疏狂,这毕竟不是你的年代,凡事可想可说,不可为。我们不争这个了,走,洗澡去。”

他说着,伸过手来。

我不理他,咬住下唇道:“你这是说话不算数。”

他叹息一声,道:“疏狂,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谋反要诛灭九族的重罪,你因为一早知道了结局,所以始终怀着一种强大的不安。尽管你没有说,但是我一直都知道。”

他走过来握紧我的手,柔声道:“随着这一天的慢慢接近,皇帝死期的来临,许多事情的激化,你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担心,你夜里睡不安稳,常常莫名就惊醒,这些压力,你不愿意使我知道。但是,我怎么能装着不知道呢?”

他抱住我,伸手抚摸我的脸:“我不愿意令你这样担心,这才是我放弃谋反的真正原因。因为你,我变得胆小、谨慎,开始害怕失败。呵呵,我以前是不在乎的,现在不同了,我有了你,我不是一个人,我不能轻率行事。”

我勉力控制,但是仍然感觉鼻头发酸,有泪欲落。

他抱紧我,哀恳道:“相信我,这一次真的和谋反没有任何关系,找到这笔宝藏,权且算是我的一个补偿。”

我就着他的袖子擦擦眼泪,无奈的点头,眼泪又止不住的扑簌簌往下掉。

他戏谑道:“亏我才夸过你流血不流泪,你现在就泪流成河泛滥成灾了……”

我感动无以名状,只得抱紧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咱们今晚就这样站在睡觉吗?”

我不好意思的放开他。

他故意长叹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衣服很臭,好在我功力深厚,要不然就被活活熏死了。”

我忍不住笑出来,两人携手去洗漱休息。

第二天早晨,我还没起床,就听见杜杜鸟的声音,直嚷着什么晚词小姐,一连串话说的又急又快,没听清楚说些什么,忽然没了声息。

难道是林晚词来了?

我三两下穿好衣服,出门往前院去,远远便看见林晚词站在院中,身穿一件普通的粉色衣裳,一举一动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动人风韵,浑然天成。我不禁深深感叹:真正是造物主的恩宠。

“楚先生,我今日是特意登门来谢罪的。”

“林小姐何罪之有?”艳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管教手下不力,惊扰了尊夫人……”

“惊扰?”艳少冷笑道:“林小姐,我很好奇,你的手下为何要惊扰疏狂?”

我停步,倚在廊柱上静待后文。

林晚词微微苦笑,却毫不惊慌,一双秋水般澄澈的明眸看定艳少,道:“这件事说起来跟楚先生也有关系。我今日也不怕开罪楚先生,就直言不讳了。当日家父与楚先生在太原一战,惨败而归,可以说是御驰山庄百年不遇的重创。为此,庄中不免有一些弟子情绪激愤,暗怀怨恨……”她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思却不言而喻。

艳少沉默不语,看不住什么表情。

林晚词话锋忽然一转,继续道:“当然了,他们若是胆敢对楚先生有什么想法,那就好比螳臂当车,自寻死路,再也怪不得别人。这等不自量力的弟子,御驰山庄就是死上一百个也不足惜……”

艳少打断她,不动声色道:“我伤了林小姐的父亲,林小姐不但没有丝毫怨恨,还阻止庄中弟子报仇,这真叫人费解啊。”

林晚词面不改色,收敛笑容,严肃道:“先生错了!我也恨,但是,恨不能解决问题,恨不能使御驰山庄变得强大。我恨先生,却不具备和先生对抗的能力。所以,我只能把恨收起来,更何况目前的局势风雨欲来,正是本庄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尤其需要冷静。我不允许任何人轻举妄动,不管她是谁——不听话,就只有死!”

她的声音动听柔和,说出来的话却决绝果狠,莫名叫人发寒。

她说完,侧头向着身后微一示意。身后两名弟子立刻抬出一付担架,担架用白布蒙着,看那样子似乎是一个人。

“昨晚,本庄下人柳暗得罪了尊夫人。本庄已按规矩对她施过惩戒,现在我将她交给先生,是生是死,全凭先生处置。”

我屏息静默。

艳少没有去看那付担架。他微微沉默一下,道:“林小姐这一番话,确实是直言不讳。御驰山庄有林小姐坐镇,相信一定能够避过这次的风雨。至于这个人——既然林小姐已经惩戒过了,就请小姐带回去吧。”

林晚词躬身谢过,又道:“我来时看到先生门前的马车,冒昧问一下,先生可是要远行?”

艳少点了点头。

她笑起来,宛如午夜兰花绽放:“这真是巧了,我这两日也要出趟远门。”

艳少淡淡的哦了一声,兴趣不大的说道:“预祝小姐旅途顺利。”

林晚词便不再多话,微笑着告辞而出。

“管教不力?”我目送林晚词出门,慢悠悠走到艳少身边问道:“你相信她的话吗?”

“戏份做得这么足,不信也得信啊。”他故作无奈的叹一声,转而打趣我道:“真难得你这么早起床。”

“生命在于睡觉嘛。”我随口胡扯。

他笑而不语,牵我的手径直去吃饭,然后一行人乘车出城。

计划的路线是这样的:乘马车到济宁,再由济宁走水路抵扬州转南京。我甚少有机会做船,不由得大大的兴奋。

我们到济宁雇好了船,已经是晚上,便在当地住了一晚,晚饭也不急吃,杜杜鸟便吵着去逛夜市,凤鸣平日极老成的样子,这会子也渐渐露出年轻人的活泼来,一整天居然热闹非凡。

我对于水上行舟的热情在上船后的第二天下午便消失了一大半。两岸风景固然不差,却也并不如电视剧里看到那么美好。日子进入五月,天气就迫不及待的热起来,迎面而来的风里带有一股咸湿的腥味,使人一阵阵的反胃。

第三天早晨,船刚行出一会儿,艳少忽然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他看后便蹙眉不语。

我笑着调侃道:“什么事令你不快?”

他瞥我一眼,将信递过来。

我接过来一看,顿时沉下脸来。

这下轮到他笑起来:“这是什么表情?”

我冷着脸道:“这个消息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含笑道:“习惯使然。”

我顿时气结。

他握住我的手轻吻一下,笑嘻嘻望着我。我顿时崩溃,只得作罢。彼此沉默一会。我忽然也好奇起来,凑近问道:“奇怪,这件事你究竟是如何进行?”

他笑嘻嘻道:“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前人用过的方法,在京师遍插眼线,然后分析筛选出有价值的消息,做出最后的判断。”

我继续追问:“那么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届时你将怎么做呢?”

他轻轻启唇吐出一句话:“立刻起兵攻打京师。”

我低呼一声道:“历史记载汉王畏惧三大营,不敢出兵,从而错失良机。”

他扬眉一笑,道:“三千营多为元朝降兵,骁勇善战,他们为明朝所用绝大部分是贪图钱财,其中几个首领都收了汉王的大礼;神机营看似凶猛,实则笨重,唯有五军营最为精锐,汉王的那群乌合之众绝不可与之正面交锋,不妨派出江湖高手,暗中袭取将领首级……”

我撇撇嘴,道:“这太卑鄙,不够光明正大——”

他嗤笑一声,轻敲我的头道:“又说傻话了!谋反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更何况两军对垒,生死一线。”

我胡搅蛮缠道:“反正我相信历史是不会被改变的,他注定是一个失败者,即便生命重来,他仍将会通过别的途径成为一个失败者。”

他大笑起来:“天,这是什么理论?你上次说过的,对了,叫宿命论者!”

这时船身一阵晃荡,我忽然一阵恶心,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肠胃直往上涌。

艳少蹙眉道:“怎么了?”

我深深呼吸,摇头道:“大概是昨晚吃坏肚子了。”

他闻言不语,双掌轻轻一击,似笑非笑道:“你昨晚发明的那道菜很不错啊,叫生鱼片是吧?不如让杜杜鸟再去捉两条鱼来,你做给他们吃……”

我立刻连声咳嗽,道:“不关生鱼片的事,也许是胃疼。”

他轻轻一挑眉,很怀疑的口吻:“胃疼?”

我连忙点头:“以前经常胃疼的……”

他俯身偎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又是一阵反胃,忙道:“快让开!”

他微微皱眉,道:“别动——”

他话没说完,我一口苦水便吐在他衣角上。

他一呆,怔怔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的先发制人:“叫你放开的嘛!”

他皱眉道:“疼的这么厉害?”

我待要说话,又是一阵干呕。

他握住我的手腕,目光变幻不定,半晌放开我,吩咐船家就近找个码头停船。

我猛地一个激灵,脱口道:“不会是怀孕了吧?”

他微笑抱住我,动作有些小心翼翼,道:“反应很像,但是,还需要找个大夫诊断一下。”

我顿时大脑空白,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是一件离我很遥远的事忽然来到跟前,不由得手足无措,我尚未做好生孩子的准备。

他见我不语,便笑问道:“你这个表情,我该作何理解?”

我老实回答:“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我。

我也蹙眉:“听说生孩子很疼啊。”

他唇角的笑意渐深,俯身亲吻我的脸,漆黑眸中尽是揶揄之意:“那你不会因为疼,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别的女人吧?”

我眉毛倒竖:“你敢!”

他大笑。

我推开他,讪笑道:“我先帮你把衣服换了吧。”

他道:“我自己来。”

我起身去给他拿衣服,这时船身蓦然一荡,他连忙揽住我的腰,道:“小心。”

我不曾见他这般紧张,不禁酸溜溜的问道:“你这是紧张我,还是我肚里的孩子?”

他脱掉外衣,将我重新揽回怀里,笑道:“傻瓜,你永远都是不可或缺的。”

我想了想,道:“我怀孕期间,不许跟别的女人乱来。”

他忍不住要笑:“你这个脑袋瓜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呢?”

我毫不放松,继续道:“不能因为我生了孩子,变老变丑而嫌弃我。”

他的眼睛笑成漂亮的月牙状:“我保证从一而终。”

我哼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被我抓住什么把柄,我就——”

他轻咬我的手指,笑道:“你就怎样?”

我笑嘻嘻道:“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让你一个人在大明朝逍遥快活去。”

他蓦然捉紧我的手,正色道:“我是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不语。

他又道:“你也必须保证。”

我连忙点头。“我保证。”

他微笑起来,柔情从眉梢眼角满溢而出,一点点渗进我的心里,汇成一股巨大的温柔到痛楚的爱意。这一刹那间,我觉得能为他生一个孩子,是一件多么幸福多么骄傲的事情啊。

停船靠岸的时候是中午,杜杜鸟直嚷着肚子饿,活脱脱是个饿死鬼投胎。大家便寻了一个酒楼吃饭,我一点胃口也无,艳少叫来一个伙计,询问附近有无医馆。

泓玉奇道:“咦?容姑娘不舒服嘛?”

“有一点。”我笑笑。

平时我尚不觉得这句容姑娘有什么不对,今天听起来感觉格外的别扭,我即将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是某人的夫人了。

她还待再问什么,艳少已经站起身来,微笑道:“走吧。”

我跟着他一路下楼,出门往左侧大街去,走一会儿,他忽然皱眉道:“有人跟踪我们。”

我与他在一起是从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的,闻言不由得一愣,问道:“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咱们?”

他笑道:“我们去问问。”

说着就拉我转身,朝身后两个商贩模样的男人径直走过去。

我顿时哭笑不得,他的行事常常叫人哭笑不得。

然而,那两个人看到我们朝他们走过去,居然毫不惊慌,定定站在原地,等着我们。

这一下,我不禁要暗自奇怪了。

我们走到跟前,尚未说话,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敢问姑娘可是容疏狂?”

我一愣,与艳少互看一眼,点头道:“没错。我是容疏狂。”

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奉小侯爷之命,将这封信交给姑娘。”

小侯爷?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艳少已经伸手去接信。

那人却将手一缩,道:“属下奉命,要将信亲手交给容姑娘。”

艳少轻轻拂袖,那人的信脱手而落,他袖口一卷,便将信抄在手中,仔细看了两遍,确定没什么不妥,方才递给我,哼道:“沈醉天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接过信,在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家伙眼前一晃,他方才如梦初醒,下意识的远离艳少两步。

我问道:“沈醉天叫你们给我的?”

那人道:“是的。信已送达,属下等告退。”

他说完微一抱拳,便和同伴逃命似的去了。

我不急看那封信,转问艳少道:“沈醉天为什么要送信给我?”

他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这个要问你自己啊。”

我忍住笑意,扯开封口抽出一张宣纸,嗯,字迹苍劲有力,一看便知是练过的,遣词造句破有古韵,我试着翻译如下:

容疏狂,我自觉有必要警醒你。或许你不以为然。说起来,连我自己亦是不能相信,我竟然干这种蠢事。我自幼便被严格要求临事要心狠手辣,唯独在你身上再三犹豫,方才导致今日的铩羽而归。昔日在太原,林晚词以藏宝图作为交换,除了放走林千易之外,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杀了你。你一向愚钝,蠢笨的问题极多,必定要问我为何没有杀你。我现在可以诚实回答你:一,我不舍得杀你。二,在我没有亲眼见到那张藏宝图之前,我不愿意得罪楚天遥。三,当时江湖形势微妙,我欲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要说的是,林晚词绝不是你的朋友,你也绝非她的对手,万事小心。言尽于此,信否由你。

我看后将信递给艳少。

他不接,撇撇嘴道:“别人指定交给你的,我不看。”

我笑,伸手去挽他的胳膊道:“咱们俩还分什么你我啊。”

他哼一声,道:“那我也不看。”

“那我念给你听吧——”我清了清喉咙,准备念信。

他打断我道:“医馆到了。”

半柱香之后,我们从医馆出来,彼此沉默着往回走,谁也没有说话。我一边走,一边偷偷瞥着艳少的脸色。他冷哼一声,用眼角示意我,如果我胆敢笑出来,下场绝对会很惨。

我只得强忍着笑,低头跟在他身后。

他忽然停住脚步,怒气冲冲道:“那人一定是个庸医。”

我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皱眉瞪着我,半晌,终于也笑了起来。

我越发笑得厉害。

他忽然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止住笑,答道:“好多了。”

他点点头道:“很好。”

我等他的下文,他却不再说了。

我问道:“什么很好?”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你既然不适应水路,我们还是改走陆路吧。今晚就在此地休息,明日再走。”

我看着他,忽然感觉一阵内疚。本来嘛,连我自己都认为十有八九是要做妈妈了,结果给医生一瞧,原来是晕船,压根不是什么怀孕。

白开心一场。

我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对不起。”

他含笑道:“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可得保重身体了。”

我一愣:“嗯?”

他看着我,反问道:“为了孩子,我们不该努力嘛?”

我干咳起来。

他握住我的手直奔饭馆,叫了七八道我平日爱吃的菜端上桌子,道:“快吃吧,你现在急需恢复体力。因为,今晚我不会放过你。”

我闻言差点被茶水呛着,仿佛不是坐在木凳上,而是坐在一束炽热的强光上。

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常常回想起那一晚,就像回味一部珍藏的********电影般意犹未尽。艳少对此颇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每一次都和那晚一样强大。这固然是事实,但却令我对男性自尊有进一步的认识。

第二天,我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的推开窗伸个懒腰,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懒腰伸到一半,就看见杜杜鸟在楼下朝马车里搬行李,这才想起今天不坐船改走陆路了。

我梳洗好下楼没见到艳少,便问杜杜鸟:“楚先生呢?”

他朝左一努嘴,道:“刚刚朝那边去了。”

我问道:“没说干什么去吗?”

他摇摇头,将两个箱子码在一起。

我无奈,只得往左街去找找看,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怎么不见凤鸣和泓玉?”

他忙着整理行李,头也不抬道:“不知道,今天一大早,楚先生给泓玉姐一封信,让她和凤鸣大哥一起走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说着一屁股坐在马车,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叫苦:“容姑娘,我觉得楚先生是故意整我,你说这些箱子吧,本来都是店小二干的活……”

我没空听他这些废话,抬脚就跑,远远叫道:“你就当是锻炼身体好了!”

这时大约上午九点多的样子,天气不是很好,有雾,阴沉沉的,镇子靠河水,空气更觉潮湿,整个镇子好像笼了一层白纱帐。往左走一小段路,便是一条狭长的河堤,堤上细疏植了几棵榆树,在淡薄的白雾里颇有一种萧条的况味。

艳少穿一袭白色的宽袖长衫,双手环胸,站在那堤岸上向着一川逝水静静凝望,身板挺立如一棵笔挺的树干,满头发丝披拂如镜,面容亦如冰封镜湖。

我走到他跟前,他亦没有动静,漆黑眼眸幽深若寒潭,神光敛含,叫人莫名感到心惊,我不由得选择缄默,倚着树干定定看他。

终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影,侧头微笑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我摇头。

他谑笑道:“是我不够卖力嘛?”

我故意板着脸,道:“一起来就不见人影,谁知道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也故意惊叫一声,道:“世人都说善变女人心,他们不知道女人还有一样绝活呢——”说着停住,笑嘻嘻等我发问。

我哼一声,问道:“是什么?”

他轻轻道:“倒打一耙!”

我瞪大眼:“我有嘛?”

他哼道:“还说没有,自己懒床不知道伺候丈夫,反而怪我——”

我立刻打断他,叫道:“啊!河里有鱼。”

他并不上当,一步步逼过来,左手撑在树干上,右手竖起食指在我眼前摇了摇,微笑道:“这一招对我不管用。百步之内,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我捉住他的手指轻轻咬一口。他的拇指顺势抚过我的唇,慢慢俯下身来。

我笑起来,道:“这样不太好吧,青天白日就干这事……”

他停住,煞有其事的想了想,道:“也是啊,那算了——”

说着作势要走,我连忙拉住,笑道:“好像也没人规定青天白日不能干这事啊……”

他大笑起来,伸手握住我的腰,定定看我半天,道:“人家都说灯下看美人,怎么你白天都这么好看。”

尽管我对赞美一向是来者不拒,但是不包括这一次。

于是,我极难得的谦虚道:“人家都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一定是因为你太爱我了,所以看我怎么都是好的。”

他嗤笑一声,低头吻我。

过了半晌,我推开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快回去吧。”

“嗯?”

“我一开始,就停不下来——”

他似乎愣了一下,遂即爆发一阵大笑,再次吻住我。

过了一会儿,待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艳少的脸近在咫尺,浓密的眉睫上沾了一颗颗晶莹的雨珠,越发显得眼瞳清亮惑人。

我五指细细描过他的修长的眉,挺括的鼻,消瘦的脸庞和性感的下巴,轻轻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不答,只是含笑看着我。“回去吧,小心着凉。”

说着握着我的手,转身往回走。

他既不说,我便不问。

两人携手回去,却见杜杜鸟忙着将一些贵重行李往客栈里搬,嘴里念念有词,显然是在抱怨。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可怜的孩子,我放开艳少的手,正要去帮他搬一下,艳少便沉声道:“回来。”

杜杜鸟偷瞥他一眼,连忙赔笑道:“容姑娘,我一个人就行了。”

艳少不语,径直进门去。我也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上楼。

刚一进门,他就开始脱我的衣服。我以为是要继续刚才的好事,自然是积极配合,谁知他转身自一堆衣物中挑了一件衣服递过来,微笑道:“当心着凉。”

“多谢关心!”我接过来那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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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云一家三口从2045年重生到叶云刚出生的2000年,老爸老妈利用先知先觉成为世界首富!于是这辈子都已经不需要在奋斗了的叶云,开始利用无限金钱打造的未来科技,走上了成为超级英雄的道路!坠毁的外星飞船,以及变异的超级罪犯,连接异世界的星门,以及资本与国家合作进行的全面异世界殖民开发!再加上地球科技与土著神秘力量的对撞,资本为王,科技为王!就是酱紫!总之,尽量把一切讲得合理,不科学的全部退散!于是,故事就这么从2020年开始了!
  • 万界美食黑店

    万界美食黑店

    在厨艺至上的大陆上,有一家让人又爱又恨的黑店。小黑店沟通万界,迎万界食客,做八大菜系,收万界珍宝小黑店物价奇高,但是却能让漫天神佛仙魔趋之若鹜,心甘情愿被黑钱。【俺老孙的如意金箍棒只能抵押一块东坡肉?】孙悟空挠首搔耳。【叫花童子鸡居然比人参果还贵?】镇元子气得胡子发颤。【小倩身无分文,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聂小倩暗送秋波。……店主方林:【开黑店,要发扬青岛大虾的精神!】所有食客:【黑心店主的良心不见了!】本文美食+无限流(前几章可能与某些书相似,但后期绝对不同)交流群:152507301
  • 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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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最新工会干部培训与业务指导手册——工会建家工作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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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把广大基层工会干部和职工的思想行动统一到党的十七大精神上来,把贯彻落实工会十五大精神落实到基层、落实到行动中,因此,非常有必要在新形势下加强基层工会干部培训与日常工作业务指导,使得基层工会能够不断推出新举措,指导基层工会工作在各方面的创新发展。
  • 生肖文化:神虎镇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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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研讨生肖虎的文化蕴涵,侧重说明人与动物的互动关系,以及该种动物在中国文化传统中的多方面投影和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