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六个字,却也是无数利剑,刺穿他的心口,除了狰狞血腥,其他的再未留下。
他嘴角勾起一抹凄冷的笑意,随即铁了心,尽数占有了她,没有一丝怜惜与犹豫。
他的情绪不再隐忍,可也没处爆发,他将自己拆碎啃噬,撕扯心肺,可即便如此自受折磨,也不叫旁人看去一分凄惨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逼的自己这般薄凉。
他气息不均,他想尽量放缓动作,压抑着体内猛兽般叫嚣的渴望,他知道,她经验匮乏的身体必定有一段难捱的痛楚,可是他忍不住,不仅是对她的渴望,还有怒意。
火辣辣的灼热在全身迅速蔓延着,痛楚如同尖锐的钢针,刺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妙弋面色有些白,脸颊却透着道不明的红晕,纤细的手指亦握紧身侧的床单,她薄唇紧要,却绝强的不去看眼前的人,只是无声的承接着眼前男子的一切粗,暴举动。
床幔妖冶,透着一丝绮丽的春光,遮遮挡挡间迷幻万分,巫山雨水,终是抵不过心心相印的首颈交缠。
不知过了多久,那男子停了下来,趴在女子娇弱的身体上,头亦埋在那纤细的劲窝。
轻声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身份,你的目的,却总是劝说自己,再信你一次。”
妙弋一顿,早已忘记身上的疼痛,听着他轻柔蛊惑的声音,嗅着他独有的幽,谷冷香,他的唇角一启,世界便是他赋予的漆黑一片。
“可闻你危险时还是会不顾一切的为你忧心,为你涉局,知晓你凭空消失时,还是会失去控制的想找到你,我一直知道,不该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忍不住。”
没有朕,没有皇上,没有满手血腥,寡情无义的姬云翊,此时的他,那般脆弱,仿佛亲自用手剖开胸膛,将自己的心送到她面前,很疼,但他愿意。
妙弋嘴唇翕动,欲言又止,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姬云翊,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心口窒息的疼,可她却有理智,如他所言,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一切,不过是交易。
“放手吧!姬云翊……”
爱,不知为何,她竟会想到这样一个字,只是可笑,深陷地狱的她,如何有资格谈爱字。
“呵。”胸口凝着一股气,他半阖着眼眸,藏起了所有的情绪,他已经放下一切,将心捧在她的面前,她却依旧不屑一顾,将其碾碎踩踏。
沉默良久,他方启唇哑声道:“放手……怎么可能……”
说完,却也撑起无力的身子,缓步下榻,衣袂翻转,一袭明黄却也着在了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停留,却也离开了这个房间。
深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淅沥沥的敲打在屋顶上,庭院内,隐隐能够听到风声游戈,一丝丝的打在清寂的致远殿。
妙弋独自躺在床榻之上,没有困意,没有疼痛,只觉身心皆凉。
元朔元年七月,历经两朝的尚书令曳庭沛因贪弊案获罪入狱,亲族门人皆受牵连,曳邕除外,但碍于亲疏关系,此案有大理寺主审。
一夜之间,四大仕族之一的曳氏阀门颓然崩塌,昔日朱门画堂,而今只余黄叶枯草,秋风瑟瑟。
大理寺刑牢,甬道深长,灯火昏瞑,勉强可以看到粗重的牢栏之后,曳庭沛囚服散发,形容委顿,再不见权臣风光。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牢房前。随着铁锁窸窣的响声,引路的牢子讨好地躬身下去,对身前的人说道:“司空大人,请。”
歩闫修锦衣玉带,负手踱入牢房,上下打量四周,面带笑容:“多日不见,尚书令近来可好啊?”
多年的宿敌了,眼前天壤之别的境地,歩闫修那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曳庭沛抬了抬眼,并无激烈的反应,不过冷笑了一下:“有劳司空大人挂念,牢狱不祥之地,敢问司空大人屈尊前来有何贵干?”
“这么多年的同僚共事,老夫是该来看看的,何况刚刚得了个消息,特地来告知尚书令一声。”歩闫修笑意不减,却也道。
曳庭沛冷哼,却不以为然,曳家如今已经落到这个地步,再有什么消息,又当如何?“不知是何事竟劳动司空大人大驾?”
歩闫修道:“今日宫中有旨,曳太妃涉嫌太后一案,多行悖妄之事,皇上特意下旨,赐其追随先帝。”
曳庭沛眼角青筋猛跳,曳家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连日后翻身的机会也彻底丧失。
“不过令公子大义灭亲的举动到真让人吃惊啊!虽不是亲手将尚书令推向地狱深渊,但亦没少推波助澜,这到聪明,至少换了一丝生机,曳家,不必绝后了。”歩闫修冷笑。“只是不知,这又能坚持多久。”
这几日来,他在心中将这灭顶横祸反复琢磨,骤然就在此时想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皇上要的,不仅是灭了他曳家不可。
如今朝廷多了不少势力,多为寒门,他们虽不结党营私,但维护新帝这方面却是目标一致的。
最可恨的是,他的儿子,亦加入了这一列。
歩闫修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欣赏着曳庭沛的每一丝神情,十分惬意。
不料曳庭沛突然看着他仰首大笑,花白的胡子颤颤直抖,笑得歩闫修略微恼怒:“你笑什么!”
曳庭沛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原本暗无精神的眼中猛地生出一丝精亮,俨然仍是往日与他分庭抗礼的宰辅之臣。
“我笑你自以为是,歩闫修啊歩闫修,我们两个斗了二十几年了,谁也占不了谁多少上风,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以为我真是败在你的手中吗?”
歩闫修袖袍一拂:“手下败将,还敢大言不惭,如今你已是阶下之囚,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别忘了,这天下归根到底是姓姬,皇上容不下我,你当真以为只是亏空吗?不,不是,皇上不过是在给他人腾路罢了,那些低贱的寒门子弟。”
曳庭沛忽然笑了。“你真以为有个女儿就可以得到一切?百年仕族风光将尽了,之前是穆家,今天是一个曳家,明天就是步家,我不过先行一步,在前恭候司空大人。”
歩闫修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寒门?看来你是当真糊涂了,就凭那些人酸腐儒生?他们能帮皇上稳固江山?错了,曳家过后,是封家,与步家做对的,早晚都是这个下场,便是曳邕,也一样。”
眯了眼睛打量歩闫修,半明半暗的灯影下,扫除对手后的自满与手中滔天的权势,在歩闫修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可一世,换作二十年前步家鼎盛的时候,曳庭沛都没有见过歩闫修这种表情。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曳庭沛唇角噙着莫名所以的笑,他始终还是低估了那位皇帝。
烛火被星星点点地引亮,将暮色之中渐渐暗下来的长乐殿点缀上了明灭的光芒。
达奚坐于镜前,铜镜里姣好的容颜娥眉浅蹙着,一月前,由于擎苍王的密信,她由驿馆转入宫中,只是一月以来,昷岄的那位王并未踏足这里半步。
即便名分,亦是空悬。
纤细的手指拂过容颜,达奚淡淡道:“温朵娜,我很丑吗?”
温朵娜一愣,却也小心的开口。“公主殿下一如往常的美,是擎苍国的骄傲。”
“既然如此,为何他连正眼都不愿瞧我?”达奚亦有些激动,从小到大,她都是被父王捧在手心,谁敢小瞧她半分,可他,竟如此冷落自己。
她是此次随公主远道而来的丫头,公主这段时间所受的苦,她自然看在眼里的。“公主不必担心,向来是昷岄皇太忙,他也甚少去贤妃那里。”
虽只入宫一月,却也将后宫的情况摸了个大概,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即便是温躲娜,她亦有些吃惊,国主的女人成百上千,而这位昷岄皇却只有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并不受宠。
就连之前传言的那个红衣女子,亦被这位皇上冷落了一月,亦连名分也无。
这样一位年轻的帝王,怎么可能做到如此。
“哼,他的确很少去那位贤妃那里,不过那个所谓的贤妃亦不必放在眼中,本公主现在最在意的,是致远殿那位。”
“为什么?昷岄皇不是没有去过致远殿了吗?”
“蠢,那致远殿是什么地方,那是他的寝殿,即便皇上没有再去,可并未赶那女子离开,这已然说明对他的恩宠了。”达奚眼眸微眯,却也多出一抹狠意。“我让你打听的事呢?”
“派人打听了,那女子这一月都未曾出致远殿,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发呆的。”温朵娜亦是一愣,忽然想到什么,却也道:“只是这女子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抱着一个紫檀盒子,只是不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父王说过,一个帝王不可能只流连一个女子,昷岄行巫,这女子真用了什么手段也不一定,你,不管花什么代价,把那盒子偷出来。”
温朵娜亦是一愣,却也只点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