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师太道:“我恨你,所以我不惜充当别人的工具,这就是原因,你满意么?”
孤魂剑道:“师太,是谁?”
葬花师太静静的看着枯木大师,她的眼神一会儿温柔,一会儿怨恨,复杂之极。
她突然张开双臂,扑向枯木大师,抱住他,在地上滚了几下。
孤魂剑急向密道口奔去,密道内却没有人影,也没有任何声音,但他还是跳了下去。密道内的灯光早已熄灭,一片黑暗。他在黑暗中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感觉一股股强烈的杀气似飓风下的波浪一样滚滚而来,令他透不过气,他竟从洞口一跃而上。杀气顿时消失,等他再下到洞穴的时候,杀气已全无。
洞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能如此神出鬼没的杀死一个人,也能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然后又突然消失,孤魂剑想不通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否与长江边上吹笛的是同一个人,他也不知道。
而葬花师太脸色已开始发黑,口中开始出现白沫,又像是吃了老鼠药一般,用微弱的声音道:“尽管我恨你,但我更爱你!”她的眼睛流出了一滴滴眼泪,头也慢慢歪了下去。
枯木突然放声大哭,哭声如狼嚎一般凄凉,他悔恨道:“是我辜负了你三十年。”说罢,紧紧抱住了死去的葬花。
远升却仍在地上大笑,脚不停的乱蹬,手不停的向空中抓着,好像想抓住什么东西,简直就像疯子。他边滚边笑,道:“你竟然死了,你真的死了,哈哈……”他突然滚向地上的短剑,抓起来就插进了心窝。
孤魂剑在一旁已来不及阻止,他的眼中也已充满了悲痛。
远升在地上开始爬向枯木怀中的葬花,边爬边道:“我也陪你来了,你高兴吗?”血已经染红了地板,但他依然忍受着痛苦在爬,好像在爬过刀山爬过火海。可是他还未爬到,已经气绝而亡,脸朝下趴在地板上,眼睛斜斜的看着葬花。
枯木这时抬起头来,看着趴在地板上的儿子,停止了哭声,并放下了怀中的葬花,站起来走到远升旁边,又坐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抚摸着远升的脸,道:“想不到你跟我一样痴情。”
天上,有月,无星。月色清明,见证着这悲剧的情景,连月光也似乎悲痛了起来。
风,有风,一阵阵吹来,吹过每个人的脸庞,放佛连无情的风都开始变得呼啸。
大地一片沉静。大地若也有情,它悲痛起来又是哪个样子?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竟然如此无情。
方丈室一片寂静而凄凉,孤魂剑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他悄悄的走向门口。
哪只枯木大师却道:“你们留下来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孤魂剑就地坐了下来,高胜寒也走进来坐了下来。
枯木大师开始回忆道:“三十年前,老僧是十八省绿林道的总盟主,在江湖上威望极高,也有一位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儿子。”他满脸容光焕发,继续道:“可是,自从我一次意外的遇到了另一位女子后,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她就是‘温柔剑仙’,当时我豪情满怀,相信她一定会爱上我,但她爱的却是四川唐门的唐仲翔。唐仲翔在当时也算的上一个英雄,将四川唐门推到了武林大派的位置。她还有一个妹妹,就是现在的葬花师太,也如我爱上她姊姊一样爱上了我,可我并不爱她。我抛妻弃子去与唐仲翔决斗,终因武功差而败与了他。当我伤好后,再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妻子已死,儿子不知所踪。绿林道的兄弟也为了争夺利益而互相攻杀,势力大减。唐门的人趁火打劫,将我绿林道所剩的好汉一网打尽。唐门从此成为江湖第一大派,用毒和剑法再江湖中无人能比。我悲愤之下去找唐仲翔决一死战,反被其伤的更重,那时要不是葬花救了我,我早已死了,原来我的儿子也在她那里。后来,唐仲翔为了唐门在江湖中的利益抛弃了她的姊姊,她从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我只得带着儿子出家,后来隐居在寒叶寺,葬花也找到这在碧水庵中出家了。十年之后,唐仲翔也死了,他的儿子为争夺门主之位,互相攻杀,唐门从此一蹶不振。”
枯木大师说到这里,不住的叹气,道:“人做了错事,总会遭到老天的报应,谁也逃不过。老僧也终于遭到了报应。”
孤魂剑二人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不忍心打断这凄惨的故事。他也实在不忍心告诉这孤苦的老人“温柔剑仙”已被人逼死。
枯木大师此时真如一株枯木,泱泱的坐在那里,瞧着地板上的两具尸首,又默默的留下了眼泪。
谁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这时,一个白眉老僧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人。剑眉星目,手握着一柄三尺长剑。他一走进来,这狭窄的地方仿佛都变的不一样了,仿佛又了光彩,不是月光,而是日光一样的光彩。而那柄剑虽看似平常,握在他的手里却剑气逼人。
那老僧双手合在一起,道:“阿弥陀佛,老僧来迟。”
枯木大师也赶紧站起来,双手一合,道:“弟子拜见师父。”
那老僧道:“不必多礼。”
枯木大师道:“弟子突遭大变,未能远迎师父。”
那老僧看了看地上的葬花和远升,平静道:“我佛弟子应六根清净,不应为世俗之情所羁绊。”
枯木大师道:“是,师父。”但他的眉宇间依旧充满了悲痛,他又道:“弟子有一事求师父。”
老僧道:“何事?”
枯木大师道:“弟子道行不高,还不能如师父一样放下人世间之情,弟子打算云游四海,以忘掉心中悲痛,望师父成全,能在此讲经传佛。”
老僧道:“枯木,我佛慈悲,普度众生,你就安心去吧。为师在此讲经三年,三年之后,老僧自当离去。”
枯木大师鞠躬道:“多谢师父成全!”
老僧转身对那中年人道:“老僧不能追随施主行大义了,望施主见谅!”
那中年人道:“大师不必客气,尽管专心留此讲经,普度众生!”
老僧道:“若施主有用老僧之处,尽可派人来。”
中年人道:“多谢大师。”
然后,那老僧和枯木走了出去。
月仍凄凉,风在呼啸。
枯木大师与那老僧二人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寒叶寺的众僧正在熟睡。
中年人找了个位置舒服的坐了下来,他坐的位置是方丈寺内最好最佳最有利的位置,可以将整个房间一览无余,无论任何人从任何地方进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坐在那里,放佛放佛就是高高在上的王。
这时,枯木大师又走了进来,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孤魂剑,然后一句话不说退出了方丈室,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中。
孤魂剑打开一看,原来是哪本载有枯木武功的小册子,前面一部分武功很平凡,然而最后几页记载了唐门的一些剑招以及其破绽之处,却是大有用处。
中年人坐在那开口了,他看了看孤魂剑,问道:“你就是一剑孤魂?”又看了看高胜寒问道:“你就是海南剑派信任掌门高胜寒?”
孤魂剑道:“正是。”
高胜寒道:“正是在下。“莫非前辈就是江湖人称天下第一剑的姜前辈?”
孤魂剑内心一阵莫名其妙的激动,如小孩子第一次见到冰糖葫芦一样。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剑柄,但是他的表面很平静,如无风的水面。
中年人看着孤魂剑片刻,他的眼睛充满了自信的光芒,孤魂剑可以强烈的感觉到。然后他又笑了笑,道:“在是老夫。”接着又正色道:“老夫此次出庄来,正是追寻蓝晓田,此人号称大侠,却是‘蛇’背后的实际控制人,企图颠覆江湖,做出许多伤天害理之事,老夫岂能容他。”
孤魂剑惊奇道:“蓝晓田在重庆?”
姜天旷道:“那晚江边吹笛之人正是他,老夫捉住给大江帮送挑战信的那人,才知道他想控制长江两大巨头紫鲸帮和大江帮。后来老夫赶到江边时,远远的看着他绑着一女子而去,老夫虽一路追去,却已布见踪迹。”
孤魂剑道:“后来笛声又响起,那绑去的女子是在下的朋友。”
姜天旷气愤道:“想不到蓝晓田本事不小,能逃脱老夫的追踪,但老夫一定能抓到你。哼!”
他这一句话,说的如少年一样意气风发,孤魂剑和高胜寒大受感染,道:“晚辈愿助前辈。”
他们这么说特不仅仅是意气用事,而是已深深感受到蓝晓田的残忍手段,欲除之,更是为了能救出严小霞。
姜天旷赞赏道:“好,这尼姑身上可有线索?”
高胜寒道:“待晚辈去查一下。”
他走过去,在葬花师太已经僵硬的身子上摸索了一阵子,又仔细的看了看他的手,站起来道:“手心有一个‘云’字。”
姜天旷道:“云?这又是何意?难道江湖中有一个叫云的人?”
高胜寒道:“可能只是个代号。”
姜天旷道:“你说的也有可能。”他接着大声道:“鹰队。”
没有人回应。
鹰队当然也是一个代号,是孝剑山庄的一部分。孝剑山庄共有五个部分,虎队、豹队、狼队、鹰队、驼队。五个部分各有分工,为孝剑山庄在江湖中的迅速崛起并成为江湖第一大山庄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五队的每一个人都是好手,都可独挡一面,有的甚至在江湖中可比得上一流高手。而这鹰队的职责就是打探消息。
现在,每一个成员都是好手的鹰队在听到庄主姜天旷的命令时,竟然无人回应。
没有人回应代表什么?
姜天旷镇静的嘴又张开了,他又大声道:“鹰队。”
还是没有人回应。
突然,一个浑身黑衣的人应声走了进来。
这个人慢慢的走,动作优雅,面带微笑,眼睛如天上的星星般闪烁。
姜天旷道:“你是谁?”
这人道:“晚辈杨如柳,不知庄主有何吩咐?”
姜天旷道:“你把他们怎样了?”
杨如柳道:“晚辈只是点了他们的穴,让他们休息休息,这些天他们连日奔波,实在是太累了。”
姜天旷笑了,连眼睛都充满笑意,道:“你这么做当然又目的。”
杨如柳道:“孤魂兄和高兄已得到了前辈的赏识,在下当然不甘落后。”
姜天旷道:“好,老夫知道你的本事了,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杨如柳喜道:“晚辈愿意,晚辈这就去把他们叫醒。”
她已经像风一样飘出了门外,却在片刻后惊慌的跑进来,道:“他们都死了。”
连姜天旷都忍不住吃了一惊。十多个好手悄无声息的被人杀了,就在这屋子外,他却一点都不知情。他知道这十多个人的本事,所以他也知道杀这十个人的人的本事,他自然忍不住吃惊,因为他尚且难做到。
十多个人,全是一剑穿心而死,干净利落。血,只染红了心口的一小块衣服。
姜天旷站在这十多个人的尸首旁,又忍不住道:“我又低估了蓝晓田。”
他突然意识到他的虎队也处在危险之中,因为虎队正在追踪蓝晓田。
他动起来比豹子还快,他说了一句“随我来。”三个字还未说完,他的人已经在小院外面了。
等孤魂剑三人赶出去的时候,姜天旷却又不动了,他就站在那,看着黑暗中。
因为黑暗中又一辆马车驶过来,马车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滴。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五丈……马车停了下来。
姜天旷早已看清,车上滴下来的是血,红红的鲜血。血并没有变黑,因为这些人刚死,这些虎队的人横七竖八的躺在车厢中,好像刚才还生龙活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