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一派胡言!”
侯飞云总算回过气来了,也总算你出了个结果,他猛地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额上青筋根根暴突,愤怒地指着沈富:“朝庭有禁马令是不错,但是,你问大家,在座的谁家不养马?为什么你就单单拿这来污陷我……”
侯飞云气急败坏地咆哮着,此时此刻的他,又气又恼又是有些害怕,真是恨不得冲上前去,咬上沈富一口。
他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沈富竟然会拿这一条大元朝根本无法实施的律法来告他一状。
但是,还没等侯飞云把后面的话喊出来,沈富冷冷一笑:“哦,原来不止只有侯家养马,原来在座的各位也都养马,也都把我们大元朝的律法视如无物啊!”
“呃!”
侯飞云正喷薄的废气,陡地象是被捏住了脖子的老鸭,后面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因为,此时此刻,场中的所有商贾,正一个个满脸愤怒地望着他,眼眸里全是怨恨。
尤其是那个车船行会的曹仁义,更是双眼喷火,仿佛侯飞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几欲扑上来咬他一口。
侯飞云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身子也颤抖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脸色却已是惨白一片。
他终于意识到了,他刚才的那翻话,已是惹了众怒。更在沈富那句在座各位都是把大元律法视若无物,这话的煽风点火之下,成了众矢之的。
侯飞云本想说,大家都养马,这已是一个习以为常的事。就算大元朝有禁马令这一条,沈富却也不应该只针对他一人。
但是,他却忘了,现在的场合他说这话,无疑就是把在座的众人全部都给拉下了水。
这厅堂里的都是长洲县的富商,每户人家自然也都是有养马的。众人也都知道所谓的禁马令,但却也清楚,这是条完全不能实施的律令。一直以来,谁都没当它一回事。
然而,今天,当眼前的这个少年,把这条禁马令慎重其事地提出来,在县尊大人面前状告侯飞云。那么,那条形同虚设的禁马令,就不能不当一回事来看了。
要知道,律法就是律法,不实施并不代表不存在。官府不追究也就罢了,若是真要较起真来,光凭着这一条律法,在座的诸人,还真没有一个人能置身事外。
所以,现在是人人自危,谁也不想参合到这件事上去。
可是,侯飞云却是不识时务地硬要扯上众人,这如何不让所有人对他愤怒之极,也是恼恨之极?
每个人的心中都明白,今天的情形不对劲。貌似刚才大家联合起来,一起抵制了县尊大人的义捐。
现在,这么大一个把柄突然落在了县尊手里,那么,如果县尊真要拿这事作文章,在座的众人,还真是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没事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今天大家驳了县尊的面子,可怪不得人家县尊拿鸡毛做令箭,抓住他们的把柄来为难他们。
所以,此刻人人心惊胆战,对侯飞云是又恨又怒。貌似今天的事,都是这侯家少爷惹出来的。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愤恨地望着侯飞云,人人怒目相向。
至于说曹仁义,那更是对此事在意无比。貌似曹仁义的车船行会,养的马在这在座的诸人里,那是最多的。如果真要论罪,那就是他曹仁义当推第一。
所以,他现在也是最恨侯飞云的人了。
场中的气氛陡地变得无比的诡异起来,所有人对侯飞云怒目而视,一个个愤恨不以。
侯飞云浑身颤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焰,整个人就象是霜打的茄子,完全蔫了,心中是又惊又怒又是害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富此刻却象是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冷冷地望着四周的人,嘴角那抹满是玩味的笑意弧度更浓,完全把场中这些人的表现,当成了一场好戏在看。
而原本汗流浃背地跪在地上的钱有财,此刻却是满脸的惊愕,望向沈富的眼神,也完全不同了。
钱有财是做梦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模样。原来完全对沈富不利的场面,现在却刹那扭转了过来,成了向沈富发难的侯飞云吃憋了。
嘿嘿,这个戏法变的!钱有财现在对沈富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刘青云那阴沉的脸,现在也象是春风拂过,开始解冻,一抹欣慰的笑意,也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唇角,而望向沈富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赞许之色。
沈富的这一翻行为,让原本联合起来的商贾,出现了裂隙。却也是完全打破了今天的僵局。
如果刚才刘青云还在发愁,该如何从这些商贾手中,筹集到所需的捐款。
但是,他现在却是一点不担心了。
不是吗?沈富这一状告侯飞云犯了禁马令,却是把原本那条形同虚设的律法,一下子摆到了桌面上,成为了在座诸位商贾落在自己手中的把柄。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契机,好好地拿捏这些商贾。
心中想着,刘青云向沈富微微点头。
沈富却是立刻会意,连忙躬身行礼:“县尊大人,侯飞云状告小民私藏刀械。其实他这是污告。小民牛车上的钢刀,乃是从凶匪手中所夺,而且已上交给县衙。所以,小民根本不曾犯我大元朝的律法。”
“嗯!”
刘青云点头:“凶匪之事,本县已是知情。你所擒拿的那几名凶匪,正是前段时间犯下那几桩灭门凶案的贼首。你这是立了大功,所以本县才会要上报赐予你**勇士的称号。”
“啊!……”
四周陡然又是响起了一片难以抑制的惊呼声,所有听到刘青云这翻话的商贾,个个又是浑身一震,而望向沈富的眼神,也再次不同了。
前段时间长洲县的几桩灭门血案,在场的人自然也是人人知道。但是,他们还真没想到,这曾轰动整个长洲县的灭门凶案的贼匪,竟然就是被眼前这个少年所擒获。
不仅如此,刘青云说的赐予沈富**勇士的称号,这一消息,更是让所有人心中震动。
要知道,在长洲县,也已是很多年没有人能获得这个称号了。
“原来这少年早就得到了县尊大人的器重。”
一众商贾心中惊叹:“怪不得他面对侯飞云的状告,有如此的底气。嘿嘿,侯家少爷这回是真的是自取其辱。”
“那是县尊大人的抬爱。”沈富连忙行礼,然后目光转向了侯飞云:“倒是侯家少爷,他家中养马,而且驱马撞人,这事却是千真万确,已是犯了我大元朝的禁马令。因此,此事还请县尊大人明鉴。”
“嗯!”刘青云轻嗯一声,却是朝沈富摆摆手:“好,此事本县自会处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与钱有财退下吧!”
“谢县尊大人!”
沈富微微一笑,目光瞟了一眼那边如丧考妣的侯飞云一眼,施施然转身而去。
沈富自然明白,光凭着禁马令这一条,要想真的把侯飞云怎么样,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禁马令从发布之日起,它就从未真正能实施,形同虚设。自己之所以把它倚为对付侯飞云的底牌,也就是要借此来回击侯飞云,让他自顾不遐。算起来,这也是能让自己自保的一个手段。
只是,自己也想不到的是:因为时机凑巧,自己这反击侯飞云的一状,却是解了刘青云的困局。
有了自己这状告侯飞云犯禁马令的事,如今场中的商贾,已是人人心虚,再也不敢抵制县尊。
这也就是说,因为自己的行为,却是解了刘青云被一众商贾抵制义捐的围。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今天这一遭,还真是无心插柳,帮了刘青云这位县尊大老爷的忙。
狠狠地打击了侯飞云,又买了一个好给刘青云。最重要的是:有了今天的事,今后侯飞云他如果再想依靠官府的力量,来对付自己,已完全不可能。却也是给自己少了几分后顾之忧。
心中想着,沈富顿感心情愉悦,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而跪在地上的钱有财,也总算松了口气,抹抹额上的汗水,忙不迭地跟着沈富走了出去。
“哼!”
刘青云目光从厅堂中一众商贾脸上扫过,冷哼一声,却是一拂袍袖:“尔等好之为之!”
说完,向身边的主薄使了个眼色,却是再也不去理会那些人,顾自离席,向内院而去。
惩罚侯飞云或这些商贾,并不是刘青云的目的,他现在最需要解决的就是筹款振灾的事。
而如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刘青云自然是要摆摆威风。相信这些商贾,最也不敢弄什么花招了,他所需要的那些捐款,这些人会乖乖地奉献出来地。
戏,有时候只需演半场就足够了!
走出门来,沈富仍是能感觉到背后一众商贾望向自己那有些敬畏的目光,沈富的心中却是不禁暗自思忖:看来,经历了今天的事,自己与刘青云这个儒林党的官员,倒是脱不了干系了。
一想到儒林党,沈富却又是心头猛地一震,他陡地似是想到了什么。